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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采藥下山

山中無日月,全憑天時變化,才知端倪。

轉眼已是夏日時節,山中群花開遍,綠意隨即浸染了幾乎每一個角落。

只是在通天谷東列山系峰頂,依然是積雪不化,冰岩壘壘。

楊昭站在懸崖邊上,極目遠望,所見盡是茫茫雲氣,不見邊際。更有風聲激蕩,呼嘯如海潮之音,推雲擠霧,拍擊腳下岩壁,似乎要將崖上之人卷入這無邊雲海之中。

這莫非就是天地的邊界麼?

明知此念荒謬,楊昭仍不免這般去想。因為從他所站之處起,南北各延伸出數千里,都是這般模樣,前方更似永無盡頭。

這是他數月來憑自家腿腳測出來的,決無虛假。

這段無邊絕壁,雖然也有山勢凹凸,但放在長及數千里的廣大地域中,卻已是如鏡面一般光滑,就像天神一劍劈下,將大地中分兩半。

「通天谷,通天谷是南斗峰後通天貫徹之地,不知是否有一日,等這雲海散去,能讓我看清這谷地的全貌呢?」

很正常的想法,是這段時間,他在無邊絕壁上下來回不知幾百上千趟,這期間無論天氣陰晴,也從未見過雲海散開的模樣。

楊昭與小白到這天裂谷已經五個月了,這段日子,他每天都是忙忙碌碌,幾乎沒一刻清閑,只因那卷仙書中所記載的煉制通天丸的玉水仙,想要找到卻是有些難上加難。

這通天丸有經通七竅之功效,對于修煉那紫虛意有著難以想象的好處。

揮去這些蕪雜念頭,楊昭略定心神,再向懸崖邊上靠了一步,迎著撲面而來的狂風,他微瞑雙目,令口鼻呼吸斷絕,體內真氣隨即自運轉,緩緩調整氣血升降,待周身狀態到了一個較高水準,他突然伸手,在虛空中探攏一記,隨即御劍而行,來到了一處山崖之上。

一眼望去,轉眼之間便有了結果,楊昭睜開雙目,咧嘴一笑︰「看來便是這里。」

笑容里,他一躍而下,小白也跟在他的身後,點了點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通天股,傳說由天力撕裂而生成,長者不見其端,深者不見其底。楊昭沒有找到此谷的首尾,自然也探不清此谷的深淺。他從崖邊跳下,轉眼便穿入雲霧之中,絕壁間橫生的樹枝怪石影影綽綽,從他身邊流過。

在各種障礙物上稍稍借力,樣子做下降的速度越來越慢,最終窺準一處突出崖壁的山岩橫梁,輕飄飄落在上面。在此地,蝦須草的獨特香氣愈濃厚,只是隔著大霧,想要確認準確位置,還需要一段時間。

在石梁上停留了小半刻鐘,周邊霧氣沒有任何散去的跡象,楊昭卻已經鎖定了目標,當下也不遲疑,小腿力,身子如箭矢一般朝側方濃霧中射去。

在崖壁上借力,轉眼橫掠過七丈距離,正如他預判的那樣,中間沒有任何障礙物,霧氣中,斜立在岩隙間的巨松影像越來越清晰,余慈貼著岩壁滑上去,輕輕落在樹根處,動作像貓一般輕巧。

在落下的同時,峽谷中吹起大風,強勁的風力卷得巨松咯吱作響,也讓周邊的霧氣迅速流動起來。

楊昭運足目力,透過變得輕薄的霧障,很是欣喜地看到,巨松樹干前端,層層松枝之內,飄蕩著數十根頭絲般的細影,時起時落,似乎下一刻便會被大風扯斷,但更多的還是纏繞到樹干、枝椏上面。

目標近在眼前,楊昭心神愈安定。他沒有急著上前采摘,而是從雙手御出紫虛意,激青光靈引,以之虛空而行。

紫虛意,自是天地靈氣之精華凝練而成,混化萬真,總御神靈,自成一氣,所取者無不仿象天地之勢,以為通神之用。

這十年的時光,楊昭日日鑽研紫虛之道,而那卷《紫虛黃庭真經》,則是他唯一的系統知識來源。雖然書上所記載之術,他如今精擅的不過十余種,但對書內種種記述,他已爛熟于心。

而那卷《太上天地仙書》所記載的靈御天地之意的法門,也是自成格局,但真正高妙的術法,無不是將三方揉合,取其菁華。

只惜,楊昭的修為不到、道行不深,便是有《紫虛黃庭真經》這樣的上好靈引源頭,也能將紫虛意不差地御使出來,卻依然無法引動那些天地之意的威能。他現在也只能學一些相對簡單純粹的、以單系統為主的禁制,便如他眼下使的這個。

手指引動青光靈引,在虛空中劃出極其抽象的圖形。上者為鳥紋,下者為虎紋,周邊列宿分張,中央以屈折的篆絡紋路作結。

當此禁制繪制完畢,駐留在虛空中的青光紋路便是齊齊一亮,隨即迅速凝結縮小,直至成為半個巴掌大小的精巧符?,才凝定不動。

楊昭伸手一指,此禁制立時飛射出去,飛行軌跡卻很是奇特,乃是以余慈手指為軸,繞圈外飛,圈子越繞越大,符?也越飛越遠,直至完全沒入濃霧之中,楊昭才抽回手來。

一切準備完畢,楊昭這才上前,像走獨步橋似的,慢慢來到巨松上沿。

玉水仙已是俯身得,楊昭卻不著急,再從袖中取出已經準備好的石盒,小心翼翼地放置在手邊一處由幾根松枝交錯形成的枝椏凹處,這算是一個天然形成的穩固平台,楊昭仍不放心,再用一道符?固定住,這才算完。

然後他才俯子,小心翼翼地采摘玉水仙。

草葉只有絲粗細,纏在樹干上時,又與凹凸不平的樹皮糾纏一起,稍不留神便會扯斷。而因為藥性需求,采摘時必須將根須一起拿下,因此余慈必須將交纏的草葉一根根理清、解開,直至尋到根須,才能拔出來。

這類活計完全是個水磨功夫,十分考驗耐心,也最怕意外。

還好,楊昭今天的運氣真是不錯。兩三個時辰,沒有任何外力打擾,楊昭便順利將這片玉水仙采摘下來,大致保存完整,約有百十來根,隨摘隨放,都一根根地擺放到一旁的石盒中。

正如那卷太上仙書所記載,此玉水仙能吸納乙木靈氣,又與金氣相克,故而不能以金屬或木制盒具盛裝。只能用這白日府管事下的石盒。石盒中,玉水仙已經平鋪了淺淺一層,也能煉制出一爐靈藥,這便是他這幾個月來所得的收獲。

做完這一切,天色已經昏暗下來,半落的夕陽有氣無力地將余暉照進雲霧之中,楊昭將石盒收好,收去諸般法術,憑借那些橫生側枝還有道道岩隙,如猿猴般爬上這數百尺山壁,等到了崖上,勁風一吹,才知道中衣已被汗水浸透,涼意浸yin,決不好受。

這些事情便此完結,找了個背風處,稍稍調息一會兒,待中衣陰干,楊昭這才動身,幾個縱落間,便和小白沒入身後莽莽群山之中。

在通天谷周圍的這幾個月,奔波往復,楊昭的落腳處也隨時變化,昨日他預先安排的地方,便在百多里外,僅在路上來回便要將近一個時辰。

進入莽蒼山林之後,夜色很快降下,視野愈昏暗,楊昭御劍的速度卻是絲毫不減,山林獨有的氣息自鼻前吹過,他能從這千百種氣味兒雜揉的氣息中,分辨出潛藏的、接近的危險,及時變道,不知躲過了多少麻煩。

眼看即將要出這蒼莽山林,楊昭卻是一怔,隨即放緩了速度。

他所在的地方,林木已變得稀疏,代之而起的是嶙峋山石,蒼黑瘦硬,黑夜中極顯荒涼。

正因為如此,遙隔數里,一簇荒獸氣息,才能透過林木的間隙,在他的神識之中閃滅晃動,比氣息更清晰的,是山風吹過來的血腥味,此外,雖然微弱至極,楊昭還是能捕捉到遠古荒獸那血戰過後的氣息。

楊昭能肯定,那邊絕對有自己所對付不了的遠古荒獸。

想及此處,他不免撓頭。他以繞過去,是就怕驚動了那些大戰之後的妖獸,這怎樣了得?

正想著,他臉色微變,剛剛逆風,他沒有覺,側方便有七八只妖獸走近,距離他所在的位置,已只有半里。

他右手抽出虛無劍,暗自與小白對了對神,看來此次也只能開始大戰一場了。

抽出虛無劍後,楊昭眉頭便皺了皺,此次恐怕凶多吉少,但他也是不懼一戰。

不過很快,他靈敏的神識便分辨出一些信息︰好像是熟人哪!

不遠處的竹林邊上,清音坐在當初見楊昭時的那只奇獸身上,解開髻,將青絲瀑布般垂在身前,正在緩緩梳理,那光景與初見面時的情形,竟有七八分相似。

都是那視旁人如無物的冷淡,以及奪天地造化的神秀,那從骨子里透出來的女性的嫵媚,隱隱流動,不彰不顯,卻又在無形之中,吸引著人們的眼光。

楊昭又怎能抵擋得住!

看她這個樣子,也不知在那里坐了多久了,想到自己這幾年下了南斗峰後卻沒見過她,臉上一紅,根本就抬不起臉來。

這樣也好,倒把他剛剛的失態遮掩了過去。

他本能地想過去與她一見,是腦中卻忽然閃過當初陸吾所說的話。

念頭只在心中一轉,他便遠遠的垂手行禮道︰「好久不見仙師,也不知仙師如今怎樣,來此有何貴干?」

清音看都沒看他一眼,冷淡之意卻是比之前更甚。只听她道︰「你來此是為了找那株玉水仙,否讓我一觀?」

楊昭聞言一怔,卻也不敢多說什麼,忙道了一聲走近清音的身旁,恭恭敬敬地將那株玉水仙送上。

清音卻不忙著接,而是不緊不慢地將青絲挽了一個髻,這才接過放置玉水仙的那個玉盒。

這本來是頗為慢待的舉動,但一方面她是長輩,另一方面,她舉手之間,便是風姿無限,秀色餐,楊昭只覺得百看不厭,又哪會覺得難受。

手上一輕,玉盒已被清音拿了過去緩緩展開,一見之下,清音便道︰「三千年了,終于又見到了它的身影。」

楊昭目瞪口呆,清音只看他的表情,便知道自己說中了。

她微一搖頭,又將這玉盒遞了回來︰「能得到這株株玉水仙,也是你的造化,便拿著它下山去吧!」

這樣就結束了?

楊昭有些猝不及防,一時間只是應聲,卻忘了動彈。

清音緩緩起身,也不理他,目光卻望向蒼莽山林深處,不知在想些什麼。

楊昭不敢驚擾,等腦子里面轉過彎來,也知此地不能再留,便再躬身行了一禮,向後退去。

「罷了。」清音驀然開口把他叫住,楊昭愕然看去,听得清音緩緩說道︰「此次下山,你就再也不要回來了!」

楊昭便如一個牽線木偶一呆,還沒反應過來之時,那清音卻已然騎著靈獸遠去,只留下了淡淡的清香在此處飄零,久久才之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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