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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真相遲到了二十八年,二十八年,實在是太漫長了,漫長到足以把人的很多感情都磨滅了,但對林長寧來說,只要讓他知道他唯一的那個孩子還活著,對他來說,永遠都是喜大于驚,只是等待的時間太久,他不知道此刻應該有什麼樣的表情才是最適合的,他在想也許該哭一場的,畢竟老天還算憐憫他,但眼楮一直發疼發脹卻沒有一滴眼淚。

「長寧啊,你難受就哭出來,別自己憋著。我們這些年也確實不該瞞著你一個人。怎麼說壯壯也是你生的。」

「姐姐,別說這些了,你們的心思我都明白,如果壯壯一直跟著我,不會比現在更好,你們把他教的很好。」理智上,他很清楚,如果當年壯壯跟著他,以他當時的狀態,根本沒有能力撫養壯壯,就算勉強把壯壯留在身邊,他的學業徹底毀了不說,壯壯也會背上私生子的罵名,絕對不會有現在樂觀開朗的性子,道理他比誰都清楚。

但是理智不能代替情感,他心里還是止不住的難受,二十八年他注定是錯過了,第一次學會說話,第一次學會走路,第一次背著書包去上學,小學,初中,高中畢業,在孩子成長的過程中,他什麼都沒參與過,他甚至不知道壯壯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他有什麼小習慣,這些小習慣又代表著什麼,他統統不知道,在壯壯最需要親人陪伴的年紀,在他身邊的不是自己,在他已經長大成人,已為人父的現在,自己的出現對于他又有什麼意義呢,不過是打亂他現有的平靜生活而已,除此之外,別無用處。壯壯根本就不需要他了。

「長寧,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陳媽媽一把扯住林長寧的胳膊,禁止他接下來的動作,「你如果真跪下去,是成心讓我心里更難受嗎?」

陳媽媽死拉著不讓,林長寧沒在這個事情上繼續糾纏,「姐姐,謝謝你和姐夫這些年這麼疼壯壯。」

陳媽媽張嘴想說些什麼,林長寧打算她說,「姐姐,你先听我說完,我知道當年如果不是你和姐夫答應養壯壯,說不定壯壯就要被送到別的地方了,如果那樣,恐怕我像今天這樣,想見他一面都不容易,現在這樣已經是最好的了。」知道那個孩子還活著,而且他還能時時地看到,他沒有什麼不滿足的了,「姐姐,壯壯永遠是你和姐夫的兒子「,最新章節就在︰」。」

話說到這里,陳媽媽再也忍不住了,「長寧,你……你這是不準備認壯壯了嗎?」

林長寧搖搖頭說,「壯壯一個人帶著噸噸,已經夠不容易了,這些都已經過去多少年的事情就不要給他添亂了,咱們這些做長輩的自己心里明白就行,再說,他跟著你和姐夫,我也沒什麼不放心的。」

「長寧,你心里不委屈嗎?」

「沒什麼委屈的,姐姐,壯壯有自己的生活,我也有,如果讓我貿然認壯壯,我也挺為難的,都不知道怎麼回去和艾琳他們解釋。所以說維持現在的局面是最好的。對大家都好。」只要大家都好就行了,至于他,反正二十八年都過來了,那下一個二十八年,也不是問題。別人或許有錯,但最錯的是他自己,不能和唯一的兒子相認,是他應得的。

*

「小舅,你是不是沒吃飽?鍋子里還有面條。」從四點多起來摘桃子,一直摘到快八點,他確實是餓了,就是吃飯快點而已,小舅不用時不時就用那種目光看他吧,雖然他是看不懂那目光是什麼意思,但莫名地讓人覺得有點壓抑,太影響進食速度了「來︰網看熱門言情小說」。他能堅持到現在,已經是極限了,如果再多一分鐘,他就要胃痙攣了。

林長寧動手幫他舀了一勺子酸豆角肉末到碗里,又問,「壯壯,你喜歡吃什麼,我中午給你做吧?」

陳安修心里犯嘀咕,不是他多心,但小舅這種怎麼看也像是經常下廚房的,十指細長,眉目清冷,渾身的儒雅氣息,任誰想象,他也是手里拿著本書比端著個鍋子更合適。更別說這種小心翼翼中又帶著一絲不易覺察的討好的態度,第一眼,太奇怪了,再看一眼,還是太奇怪了,「小舅,天這麼熱,你別忙活了,咱們中午在小飯館里吃就行,那里什麼都有,你到時候和噸噸一起過來。」

「我給你包鱍魚餃子吃吧,以前我在外地上學回來的時候,你姥姥就給我包這個。」

「這個太麻煩了,小舅。」用鱍魚包餃子,光事先挑魚刺就很費功夫,所以盡管家里人除了噸噸都愛吃,但陳媽媽都不輕易做,而且做鱍魚餡兒的餃子,一定要放點韭菜末才好吃,韭菜容易出水,所以需要一邊包,一邊往里攪韭菜末。

林長寧心里松口氣,听壯壯這麼說,就知道他不討厭吃,「也不一定包的成,我待會先去市場上看看有沒有新鮮的鱍魚。你先去忙你的事情吧。」

小飯館里有時候忙起來,下午三四點才能停下來,所以陳安修他們一般都會提早,大概是十點半左右的時候就吃午飯,今天陳安修只吃了一個玉米面的小窩頭就停下了,連噸噸都比他吃的多,江三爺爺還擔心地問,「壯壯,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麼吃這麼少?」

陳安修笑說,「早飯吃的多,現在不是很餓。」實際上是,他覺得小舅這人真的在家包餃子,其實他和小舅的相處時間不長,相互了解也不深,但感覺這種東西真是莫名其妙的。

不過他的感覺也沒錯,接近中午的時候,林長寧真的給送餃子來了,當時陳安修正在切鹵味,臨時把攤子交給孫曉,拉著林長寧一起到了屋後面的小石桌上。

「這麼多啊,小舅。」足足兩大盒。

「剛出鍋的,趁熱吃吧。」

陳安修探頭從廚房窗戶那里要了香醋盤子和筷子,「小舅,一起吃吧。」他把餃子分成兩份。

「我吃過了,這些是給你的,噸噸呢?」

「望望回來了,領著他回家睡午覺去了。」

小飯館前面很熱鬧,但屋後少有人來,很清靜,再往前走幾步就是河谷,現在是豐水期,水流嘩嘩的流淌聲清晰可聞,泛上來的水汽讓四周非常清涼。

「壯壯,還行嗎?」

陳安修又夾了一個,送到嘴里,三口兩口咽下去之後,點點頭說,「恩,很好吃啊,小舅。」怕他不相信一樣,他略顯夸張地說,「特別是蘸上點醋,簡直是人間美味,小舅,你嘗個。」他吃高興了,少了顧忌,送出去之後,才想到,這筷子是他用過的,猶豫著想收回來的時候,林長寧已經張嘴含住了。

「是這樣比較好吃。」

「是吧,我沒騙你吧,來,小舅,再吃一個吧。」

林長寧就笑,陳媽媽過來打包了一份涼粉,還沒轉過彎就听到他們的說笑聲,沒多加停留,很快就抬腳離開了。

*

樓南正在一樓的客廳里摁著糖球寫作業,听到院子里有動靜,從窗戶那里探頭看看,果然是葉景謙回來了。

「爸,救我。」糖球的一條手臂還沒伸出去,就被樓南單手抓回來了。

「你爸回來也沒用。作業如果不做完,晚飯就不用吃了。」

「你們兩個又在吵什麼呢?」葉景謙提著公文包,開門進來。

「爸,這個人在家里又虐待我。」葉景謙正在玄關處換鞋子呢,糖球就飛撲上來,控訴樓南的罪行,「他都不給我吃蝦條,不讓我吃晚飯。他還對我進行人身攻擊。」

樓南提著人直接丟到旁邊的沙發上,「數學考了三十六分的人還敢說人身攻擊?你是皮癢了是不是?」

葉景謙趕緊把人拉在懷里安撫說,「好了,好了,你多少顧著肚子里那個,都六個多月了。」

「不是下午就去衛生局開會了嗎?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葉景謙松松領帶說,「我已經算早的了,留下來的人晚上還要去酒店續攤子呢。身上都是煙味,我先上去洗個澡,晚上你想吃什麼?」

因為有葉景謙在,樓南的廚藝水平一直在煮方便面的水平上停滯不前,「隨便做倆涼菜就行,反正只有咱們兩個吃。」他故意這這麼說,果然就听到趴在沙發上的人假哭的聲音。

葉景謙經過他身邊,拍拍他的頭說,「趕快做作業,晚上有紅燒肉吃。」

「真的?爸?」

樓南補他一腳,「假的。」

被踢一腳糖球不疼也不癢,但看在有肉吃的份上,蹭到桌上裝模作樣去了。

「對了,我包里有份文件,你自己看看,上午剛找到的,還沒來得及給你看,有件事真是讓你蒙對了。」葉景謙換衣服的時候對樓南說。

樓南坐在床邊,打開公文包,放在最上面的就是陳安修的出生記錄,母親那一欄赫然寫的是林長寧,父親那一欄則是空的,「他竟然真是林長寧生的?」

「按照當時的記錄來看,是這樣沒錯。」

「我覺得陳安修這人真不是一般的倒霉。剛剛知道了噸噸的爸爸是誰,但他連自己的爸爸是誰都不知道。」

「這件事你不要插手,他們家不說,肯定有不說的道理。」葉景謙知道,樓南和陳安修吵歸吵,感情還是不錯的,就怕他多管閑事。

「這件事不用你囑咐,我知道分寸。」樓南隨手把文件收在抽屜里,壓在下面的是份體檢報告,露出的一角寫的名字是,陳秋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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