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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七章︰蒼古劾魂續命術

青州,劍齋閻浮殿。

「師姐,您不能進去……」

姬玄清不顧值守弟阻攔,疾步踏入大殿,先行劍禮,旋即面無表情道︰「石師弟的劍魂消失了!」

跟隨進來的值守弟心頭一震,步伐僵在半空,劍齋但凡真傳,皆須于戒律院留下劍魂,以測生死,劍魂消失,那就是陰神都未曾留下,便連輪回轉世的機會都失去。

閻浮大殿的溫度陡然降至冰點,虛空所有游離的灰塵盡都被斬成碎沫。

李道純緩緩睜開眸,瞳色灰白,生機盡去,宛然寂枯,他緩緩說道︰「令真卿來見本座……」

大殿靜寂兩息,值守弟終于反應過來,連忙恭敬應下,帶著五味陳雜的心緒去傳喚。

李道純又問︰「何處,何時,何因?」

姬玄清忙應︰「應是今日午時左右,戒律院測到蘇伏在廬州,石師弟應當是在廬州一線淵遇害,因由尚未可知……」

李道純淡淡說道︰「爭斗不外為名為利,他身上帶著‘神意元辰丹’,此事僅本座等人知曉,非是我等所為,那便是為名了,去查出來。」

言及此,語聲微微一頓,繼言︰「蘇伏是生是死?」

姬玄清應道︰「石師弟劍魂消失後,他的神魂烙印亦消失了,目下無法確認他生死。」

「去將洛澤喚來!」

姬玄清領命而去,不多時便帶著水洛澤回轉,卻是同徐真卿一起。

水洛澤尚不知石泰已死,行禮道︰「見過劍主。」

徐真卿是一個難以言述年紀的男,他的眸如古井無波,眼角有魚尾紋,神情冰冷,宛如萬年寒冰難以融化,乃是劍齋最為神秘的一個真傳弟,莫說真界,便同是劍齋,也難以見他兩面。

他平日沉默寡言,惜字如金,便是劍主傳喚,亦只行劍禮,卻不言不語。

「石泰死了!」

一言激起千層浪,水洛澤眸猛地圓睜,道︰「誰殺的……」

此言確在他們心底引起了軒然大波,便連徐真卿古井無波的眸都微有波瀾。

李道純淡淡搖頭,說道︰「目下不知,石泰行事向來隱蔽,倘此是有人蓄意,那便是有些人已按捺不住想對劍齋下手了。」

「真卿你去一趟神州、商州、廬州,殺一些人,然後去查查石泰究竟死于何人手里,石泰的死,要用鮮血來祭奠,絕不能讓他白流一滴血,劍齋不動一動筋骨,有些人還當劍齋疲弱。」

徐真卿二話不說,調頭便走,李道純命他去殺人,卻沒說殺何人,那自然是人皆可殺。

李道純又吩咐道︰「洛澤,你去一趟廬州,去確認蘇伏生死,倘他願意回來,便將他帶回來……」

水洛澤恭敬行禮,正欲退去。

姬玄清卻喚住了他,她取出一件魂幡來,卻是被她封印了的煉魂幡,說道︰「倘他活著,將此物還給他罷。」

水洛澤微微一嘆,便接了過來放入儲物袋,再次行禮退去。

李道純揉了揉眉心,沒有什麼情緒地說︰「石泰有隕落大劫,我等應當會有感應,必是有人掩蓋了天機,能做到此事者,唯有當世幾大門閥,他們這是在逼本座……」

姬玄清也沒有想到極其普通的一件任務,居然就葬送了石泰的性命,她冰冷冷道︰「就怕不是!師弟的死,單單一場血祭又怎麼夠,總要有一些人給他陪葬。」

……

一線淵,天宮山。

「小姐……小姐,他好像快不行了,怎麼辦……怎麼辦……」

醫仙堂廂房內,花音望著氣脈漸漸弱不可聞,虛弱到了極點的蘇伏,知道如此下去,蘇伏必然活不過今日。

她醒來的時候,時已過,連忙出了山谷,沿著蹤跡去探尋,卻意外見到倒在地上的青衣,兩道神通踫撞,左近妖獸都被驚走,她才安然無恙。

喚醒了青衣,這才知道發生了那麼多事,兩女便回去尋蘇伏,于那個恐怖的深坑里發現了保持著一個姿勢,動也不動的蘇伏,他的眸圓睜,瞳孔散亂沒有焦距,意識早已暈迷。

花音嚇壞了,在青衣替他簡單救治後,便帶回了天宮山。

青衣回來便就地打坐,花岩忙上忙下,跑來跑去,用熱水替蘇伏洗淨了法體,換了一身干淨衣服。

這時見花音急躁,花岩便安慰道︰「花音你莫急,小姐一定有辦法救他。」

花音不滿說道︰「誰說我急了,他的死活本姑娘才不關心,我只關心小姐的聲名。現在誰都知道他是小姐的病人,倘若死去,豈不玷污了小姐的聲名。」

「不過蘇浮塵人還不錯,倘能活著,也比死去好……」

花音說著,面露愁容,她確實覺得醫仙堂多了一員之後,顯得熱鬧多了,她喜歡這樣的醫仙堂。

這時青衣緩緩吐了一口濁氣,她受的是輕傷,本可不用理會,可她接下來要做的事,不能受到絲毫影響,為求穩妥,她一回來便先調理傷勢。

「你們兩個先出去!」青衣起身,這時她身上已為除塵咒清理得一塵不染,面無表情地說道︰「另外記著,無論听到甚古怪聲音抑或發生甚事,沒有我的吩咐,絕不可擅自闖入。」

花音眼珠亂轉,顯然在打著什麼主意,青衣又怎會不了解她,這時便警言道︰「倘你二人隨意闖入,很可能擾亂我救治,他若就此死去,那才真是玷污了我的聲名。」

花岩憨憨地說︰「小姐,你放心,我會看住花音,不會讓她進來搗亂。」

花音嘟了嘟嘴,不樂意道︰「是本姑娘看著你才對,花岩你這個大笨蛋!」語罷便氣呼呼地出去了。

花岩模了模後腦勺,不知自己哪里說錯了。

兩人俱去,青衣合上房門,旋即捻了蘭花印,于門口施了禁制,這才來到床邊,她默默運氣,同時蘭花印拈起蘇伏手臂,眼楮卻望著他俊秀臉上的眉頭,此時深鎖,好似與悲痛無關,其實便是悲痛。

悲且痛,她好似能明白這種感受,就像小時失去雙親一樣。

「那個人是不是就像你的兄長一樣,以抱虛對長生,以螻蟻對真人,拼死護著你,最後那一劍,想必燃燒了他的修為,他的神魂,他的道基,他的血肉,他的一切。」

青衣左手伸去,輕輕撫平他的眉頭,說道︰「他的儲物袋應當是要留下來的,可是它不見了,既然不在你身上,自然在殺他的人身上,你不能辜負了他,要好好活著,以後替他報仇。」

她的這一番話自然不是隨意說說,乃是為了激起蘇伏求生欲,她知道蘇伏能听到她的話,因為沒有生靈可以在忍受神魂重創帶來的劇痛同時暈迷,。

青衣知道,蘇伏不是不痛,而是痛到了極處,已然麻木,內外皆如是。

「道不蔑,混元之一生蒼古,蒼古有巫,以命謀之術,解萬靈之困厄,天心體恤,眾生為之延續,是謂蒼古劾魂續命術……」

隨著青衣的令言響起,她身上發出宛如甘霖一般的清光,她的雙手皆捻蘭花印,右手仍然拈著蘇伏手臂,左手卻抵著他天靈。

清光便自蘇伏的手臂與天靈涌入,它們仿似有著靈性,在青衣的引導下,緩緩修復著蘇伏法體內的傷勢,這是一個艱難的過程。

他體內的傷勢重得出乎青衣的意料,而最後擋下一記真人發出的大手印,才是最致命的,蘇伏在神通余波里,還能早于自己醒來,已令她動容。

而經脈的接續更是令她感到吃力,蘇伏的法體構造雖仍然是人族,卻有著妖族的體質,斷裂之前有多堅韌,接續便有多困難,她臉色很快就變得蒼白,額上泌出了細汗。

而法體的傷勢卻還只是小傷,真正令她感到棘手的是因法體重創而導致神魂不穩定的創傷,那道寂枯劍意仍然盤桓于蘇伏神魂處,倘不能祛除,蘇伏隨時有生命危險,目下唯一能解開死局的便是壽元。

青衣猜測蘇伏之前所用的血劍必然損耗了極大壽元,並且在此之前,他的壽元就已然無多,值此神魂重創之際,仍然損耗壽元拼命,便引起了神魂的創傷,便連藥物也壓制不住。

損耗壽元來拼命救自己,還給了一個令她哭笑不得的理由,正是這個理由讓她下定決心以《蒼古劾魂續命術》救他。

這門神通乃是將醫者自身壽元渡給對方,惜傳渡效益極差,倘青衣耗費百載壽元,能傳給蘇伏的壽元,恐怕只有百之一二,不到萬不得已都不能動用此神通。

修復傷勢便是個無比艱難的過程,遑論其後的壽元傳渡,這對于青衣而言,是一個艱巨的考驗。

時光荏苒,轉眼便是第二日的未時,花音與花岩二人焦急地在廂房外來回踱步,二人不知里頭情狀如何,便只能干著急。

此時醫仙堂卻來了一個不速之客,一個身著華美錦衣的年輕公踏入進來。

花音見是此人,略有些厭棄,道︰「陸元昔,你來作甚?」

陸元昔約莫二十一二的年紀,白面無須,長得頗為英俊,一雙桃花眼更是勾人奪魄,他迷人一笑,說道︰「花音姑娘,花岩兄弟,許久不見,近來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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