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有鮮血濺到臉上,眼前的黑衣人話才剛落,竟緩緩仰倒在地,其余黑衣人一驚,轉頭看去,只見黑暗中馬上立著一道模糊的人影,手中弓箭高舉,倏忽之間,四箭齊,黑衣人甚至沒來得及看清來人是誰,便已丟了性命!
其余黑衣人面面相覷,低語一聲,竟朝黑暗樹林中撤去。***
蕭胤長呼一口氣,驚魂不定的喚道︰「慕將軍,快!救我宸兒!」
慕淵無心去追黑衣人,迅速翻身下馬,快步奔至蕭宸身側檢查傷勢——那劍傷似是很深,傷口很長,皮肉外翻,外衫早已被血浸透,再看他面上已無血色,怕是失血過多,已昏了過去。
不再猶豫,慕淵扯下外袍包住還在流血的傷口,又封了他幾處大穴,才道︰「架起他,再耽誤只怕要沒命了。」
蕭胤絲毫未覺不妥,急忙架起蕭宸另一只胳膊。
好在離山下營帳並不十分遠,雙喜一見蕭胤滿身是血的回來,大驚失色,喊道︰「快傳御醫!皇上這是怎麼了?!來人——」
隨行的御醫早將蕭宸抬進帳中,蕭胤立在帳外驚魂未定,來回踱步,口中不住的罵道︰「混賬!真是混賬!膽敢刺殺朕,分明是要造反!真是好大的膽子!」
越想心中越不是滋味,遂轉身喚道︰「雙喜,去把那孽障給朕叫來,朕倒要看看他還怎麼說?!」
雙喜一怔,有些模不著頭腦︰「皇上,您說的是?」
「還能有誰!一直對朕的皇位虎視眈眈的除了他還能有誰!」蕭胤氣紅了眼楮,恨恨喝道。
雙喜心中一驚,撲通一聲跪了下去,小心翼翼道︰「皇上三思!這事決不可能啊,老奴是看著六皇子長大的,這等大逆不道的事他絕做不出啊皇上!」
蕭胤听他一說,似乎也冷靜了些,猶自平復著呼吸,道︰「你且傳他來,若不是他做的,朕自不會冤枉他!」
雙喜眼珠轉了幾轉,顫聲道︰「是,皇上。」
「等等,」蕭胤突然又喚回雙喜︰「慕將軍回來了嗎?」
「回皇上,還沒。」
蕭胤沉吟一陣,突然重重嘆了一聲︰「無憂……」
天邊透出朝霞的紅光,黑暗的山林終于有了些亮光,慕淵的心卻越沉越低,已然過了一夜,那麼多人都沒能在山里找到她,就只能說明——
他眼前突然一亮,眼前陡然出現一支深陷入樹干的箭,慕淵手中用力將箭拔出,金色的箭頭便出現在眼前——是皇家子弟用的箭,昨日皇室子弟圍獵,有箭並不奇怪,然而此地如此偏僻,腳下便是萬丈深淵,稍有不慎便有危險,誰會在此圍獵呢?
慕淵探身向下看去,黑眸突然眯起——
腳下分明有土石滑落的痕跡,崖邊枝葉折斷,伸出的斷枝上一片白色布料隨風飄著,那是從衣服上生生扯下來的白色衣料。
白色。
慕淵握住箭身的手漸漸用力,骨節泛白,眼中陡然閃過殺意。
恍恍惚惚之中,有光線明明滅滅照在夢中。
有腳步,有水聲,時而安靜,時而又有近在耳畔的絮絮低語——
沉沉的音調在耳邊一遍一遍、不厭其煩的念著自己的名字,那些熟悉的面容來來往往穿梭交錯于眼前——像一場長久到永遠醒不來的夢境。
虛弱的神經微微跳動,床畔那只蒼白到幾乎看得見瑩藍色血管的縴細手掌,以幾不可見的幅度跳動一下。
許久,那躺在床上的少女睫毛微微抖動,終于緩緩睜開眼楮——那一雙黑白分明的杏眸中卻是茫然沒有任何緒的色彩。
聶無憂靜靜望向青黃色的竹子屋頂,許久才找回意識——有那麼一瞬間,她以為自己已經死了——可是隨之而來的疼痛卻提醒她,自己原來還活著。
想動,卻動不了,周身的痛牽一而動全身,骨頭都好像碎了一樣,無憂呲牙咧嘴的倒吸了一口氣,眉頭擰成小小的川字。
無奈,只好試著轉動眼珠去了解自己身處的環境——
這是一間極其干淨簡單的竹屋,除了一張竹床,好像就只有一張木桌和幾張竹凳了。
有人救了自己?身上…好像被從頭到腳包了一遍,只有右臂還可以隨意動作,左手臂、肋骨、右邊小腿都被包的結結實實的,紗布下是涼涼麻麻的痛感——應該是上過藥了吧?
「有…咳,有人嗎?」從喉嚨里出的聲音干澀而沙啞,簡直不像是自己的聲音,無憂嘆了口氣,清了清嗓子又喊道︰「有人在外面嗎?」
難道沒人?無憂心中哀嘆一聲,喉間干澀,渴得難受,卻又動不了,如此受限制的感覺真是不好受。
無憂眉頭緊皺,卻只能靜靜等著能有人來。
不知不覺竹屋內便暗下來,無憂自醒來也有許久,卻始終不見屋外有任何動靜,過度的虛弱感使她全身無力,只想睡覺。
算了,再等也是枉然,既然有人煞費苦心救了自己,總不至于就此扔下任自己听天由命吧?
想著,無憂便刻意放松了警惕,迫使自己忽略身體上無處不在的撕扯般的疼痛,居然很快又墜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