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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果然阿蘅又得了隆福太後許可,去了大長公主府,听李昉和顧曠說起方落被送去了京郊大營,李昉找了相熟的子弟在里頭狠狠地教訓了他一番,阿蘅十分意外道︰「方向凌居然有此勇氣把兒子送到鐵腕無情的穆離書手下?也不怕把他兒子操練沒了?」

顧曠听她直呼朝中大臣大將名諱,忍不住看了她一眼,今日因天熱,只在大長公主府內賞景听戲,她沒有換成平日里的男裝,仍穿著宮中的宮裝,明艷照人,華貴雍容,讓他忽然意識到這個和他們一同出去玩耍的女孩子,高高在上金枝玉葉的身份。

李昉全然不覺,畢竟他也是皇室中人,他大笑道︰「方向凌最擅見風使舵,必是知道他兒子冒犯的是你了,再不下狠手,他日待到這個兒子連累到抄家滅族,皇上秋後算賬,那就晚了。」

阿蘅微微一笑,看到顧曠一旁神思不屬,恐冷落了他,便道︰「前些天表哥送來的清枝,我很喜歡。」

李昉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顧曠道︰「表妹喜歡的話,該怎麼謝我呢,總該吹一曲讓我听听吧。」

阿蘅並不扭捏,從袖里模出那管玉笛,橫在嘴邊便吹了起來,顧曠看到她從袖中掏出,知她是貼身攜帶,忽然滿臉通紅起來,一時之間居然連那飄飄渺渺的笛聲都似乎遠去,口干舌燥起來。

一曲奏完,顧曠仍呆呆地,李昉說了幾句話,看他不答,忍不住推他道︰「千灝,回魂了。」

阿蘅笑著看了他一眼道︰「顧大哥最近忙什麼呢?」

顧曠回過神來,耳根仍透著紅,勉強道︰「前些天听說定北候去了郊外的莊子避暑養病,附近正好是我家的莊子,我去拜訪了幾次,想讓他給我指點棋道,他仍是閉門不見。」

李昉笑道︰「棋中妙手多的是,他不許你,你找別人就是了,何必只念著找他呢,他如今是韜光養晦的退隱了,你何必去打擾人家。」

顧曠臉上有些惆悵道︰「也不知怎的,我著實仰慕他的風儀,听說他琴棋書畫無一不精,若是得他收為弟子,真是死也甘願了。」

李昉駭笑道︰「何至于此?興許只是盛名之下,其實難副呢。」

顧曠搖了搖頭,低聲道︰「你不知二十年前崔家長子風華無雙,名震海內,前朝名士無不以他為首,我們當時還未出生呢……我得他指教一局,還是在法雲寺和惠泉長老對弈到一半,他偶然路過,指點了我一局……那棋路心思巧妙,大開大闔,非尋常人所能想到的也……難怪當初說得天下者的非獨孤家便是崔……」

李昉忽然咳嗽了兩聲,看了眼阿蘅,顧曠如夢初醒,臉上有些尷尬,也反應過來,連忙說了些別的話岔開,阿蘅只做沒注意听,忽然道︰「如今天熱,我听說崔侯爺身有痼疾,需常飲一種茶,里頭有一味叫香黃精的茶品,頗為珍貴,顧家听說門道頗多,應該能采購到,若是投其所好,興許精誠所致,金石為開也說不定。」

顧曠一愣︰「崔侯爺有痼疾?你如何得知?」

阿蘅笑了笑沒說話,李昉拍了拍手道︰「你倒是忘了?想必是崔皇後說的了。」

顧曠一下子想到崔皇後原來是阿蘅的皇嫂,也恍然大悟起來,如獲至寶道︰「多謝公主指教了!」

阿蘅勉強笑了笑,又有些失神起來。

總之今日大家都有些心不在焉,索然無味,李昉只以為阿蘅病才好,天氣太熱,也並不敢太留著阿蘅,略听了幾折戲,便散了。

這邊公主府送著阿蘅上車回宮,阿蘅看了眼隨從,卻發現了不對,不動聲色,只辭別了澤陽公主和李昉,出了公主府的巷子,才招了侍衛來問︰「李副統領呢?」

那侍衛姓劉,有些尷尬道︰「大概出去辦什麼事了,一會兒大概就來了。」他們這些侍衛有時候輪值多了,沒什麼時間辦私事,有機會隨著公主出宮,便趁著公主宴會不帶太多人的時候,悄悄離開一會兒去辦,然後侍衛之間互相打打掩護,只要沒誤了差使便好,平日里李星望也算對他們照顧,結果今天公主宴會結束得早,他們只以為李星望去辦事沒回,只得硬著頭皮先跟著車走,想著平日里公主基本不關注他們,興許能糊弄過去,沒想到阿蘅一眼便發現了。

阿蘅臉上卻嚴肅起來︰「他沒說去哪里麼?」

劉侍衛背上出了一層汗,低聲道︰「不曾,走之前使人找過,澤陽公主府門房說見到他出了公主府,屬下以為他是得了主子的吩咐出去辦什麼事。」李星望是副統領,若是主子有什麼特殊交代去辦也是有的,只是如今看來公主並不知情,既然是私事,為何不提前和他們打好招呼也好遮掩呢,劉侍衛郁悶起來。

阿蘅止手停了車,招手讓那幾個侍衛全過來,問道︰「最後一次見李副統領是什麼時候?」

幾個侍衛回憶了一下,想起最後一次見到他還是公主府第一折戲上演到一半的時候,李星望在院子外守了一會兒便走開了。

阿蘅臉色沉了下來,劉侍衛心中打抖,暗暗埋怨起李星望的不知趣來,上一次被責打還不夠麼,阿蘅卻忽然道︰「轉去定北侯府。」侍衛們面面相覷,看到阿蘅的臉卻也沒敢說什麼,連忙護送著車駕轉去了定北候府所在的朱雀大道上。

阿蘅出宮一貫不喜張揚,用的並非全副正式的公主儀仗車駕,只是普通的翠蓋八寶車,因此一行還算低調。到了定北候府,下去叩門,守門的家丁只說定北候出城度暑養病了,不在府內。

那叩門的侍衛正為難,身邊忽然一陣幽香,公主居然下了馬車,直接越過了守門的家丁,大步往里頭走進去,那守門的是個退役的老兵,何曾見過這樣尊貴凜然又有著驚人美貌的少女,一時攔也不知道如何攔,手足無措起來,後頭的侍衛早就全都跟上,一路直走到了大廳。

阿蘅往上首自找了位子坐下,看到已驚動了一位管家過來,四十多歲的樣子,方臉膛,頭戴逍遙巾,身穿元色直擺,朱履綾襪,滿臉微笑上前施禮道︰「小的崔禮見過大長公主殿下,不知大長公主今日駕臨定北候府,有失遠迎,只是侯爺已出城休養……」

阿蘅淡淡道︰「我听說侯爺極擅圍棋,特來請教。」

崔禮呆了呆︰「可是侯爺已……」

阿蘅忽然打斷道︰「請崔管家進去轉告,就說明華長公主前來請教。」

崔禮臉上笑容僵住,阿蘅並不看他,只去端了那剛上來的茶,用茶杯蓋子輕輕撥開上頭的茶沫。

崔禮遲疑了一會兒,施禮後往里頭走了進去。

只剩下阿蘅坐在椅子上靜靜喝茶。

定北侯府深處的地牢內,李星望被鐵鏈、牛筋緊緊地束縛在架子上,臉上有些蒼白。他被從前的舊友誘出公主府,便被圍攻擒獲,利落地帶到了定北侯府里。

崔華辰坐在輪椅上,玄色衣袍晦暗如夜,目光寒涼如水︰「背叛崔家的,你很清楚什麼下場,刑架已經為你準備好了。」

李星望臉上雪白,卻仍一言不發。

崔華辰眉宇森冷迫人︰「三年前你忽然失蹤,原來是投靠了獨孤晟,難怪一夜之間獨孤家的暗釘全部被拔,我領軍的路線泄露,然後著了獨孤晟的道,我父親將你從死人堆里救出來,養了你幾十年,養出一條反咬主人的狗來!」

提到崔將軍,李星望臉上掠過一絲慚色,然而很快便被忿恨所取代︰「說什麼廢話,要殺便殺。」

崔華辰凝視了他半晌,似是想起了什麼人一般,緩緩說道︰「看在阿蘭的面子上,你若誠心悔改,听令于我,立功贖罪,還有一線生機……」

李星望忽然嘶聲道︰「崔家我只認一人為主!你這樣卑劣無恥無情無義的人,也配使喚我!」說罷忽然吐了一口唾沫出來,崔華辰早有準備,指尖一彈,那唾沫飛往一邊。

崔華辰面無表情,轉過臉正要命人行刑,崔禮卻下來附耳稟告了幾句,崔華辰眼楮閃過了一絲疑惑︰「手腳不夠干淨,被人盯上了?」

旁邊鐵辛上來道︰「我親自出的手,並不曾被人看到,也無人盯上。」

崔華辰皺了皺眉繼續問︰「顧家那小子有沒有跟著?不會是踫巧吧?」

崔禮搖了搖頭,低聲道︰「她似乎非常肯定您在……」

崔華辰沉思了一會兒,看了眼李星望,他臉上一片茫然,顯然並不知情,崔華辰轉動輪椅道︰「那我出去見見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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