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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裴離入府

待陸陸續續回了太師府,也不知是太過高興還是什麼,小廝們倒是極為振奮,回府陣狀也頗大,倒是將太師驚動了。

蘇明月無奈,眼見自家老爹自那條小徑風風火火的沖出來,大步闊走,略微虎壯的身材委實是沿襲著幾許當年武將的彪悍,只是身形卻是略微踉蹌蹣跚,委實是歲月不饒人,不饒人啊。

她眼角稍稍一抽,暗自嘆氣,目光朝那些小廝瞪了幾眼,只怪這些人竟是不知低調。

「月兒,你又去相府了?」剛至面前,太師便極為控制情緒的問了一句,只是嗓音委實是壓抑得有些咬牙切齒,蘇明月清楚的明白,若非她不是自家老爹的女兒,他此番定是要破口大責備,亦或是忍不住了掄個幾拳,再踢個幾腳。

眼見自家老爹隱忍得額頭上都冒了青筋,忽然間,她又有些憂傷,自家老爹的性子委實火爆,息怒完全是形于色,以後與朝中大臣們相處,肯定不會和諧啊。

大抵是見她不回話,太師目光朝小廝們手中捧著的東西掃了一眼,豈料未熄怒火,反而是越發的狂怒,對著蘇明月便咬牙切齒的問︰「月兒,溫瑾瑜那小子可是對你無禮了,所以想以那些東西來討好你?」

蘇明月眼角又是一抽,自家這老爹委實是好想象。

這廂的元欣倒是有些急了。

今日明明是自家小姐不地道的差人搬空了丞相閣樓上的東西,人家丞相大度的什麼話都沒說,如今倒好,竟還遭太師誤會了。

元欣委實是無奈,自家這老爺和小姐什麼都好,就是一個火爆易怒,一個心思深沉,丞相犯在這二人手里,管你是良善溫和還是奸詐小人,皆得給你揉圓搓扁了。

看來,她以後得提醒相府老管家,讓他知會丞相一聲,平日里沒事兒就別招惹自家小姐,最好是別與自家小姐說話,朝堂上,也望丞相對太師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太師心地是好的,就是倔脾氣罷了,稍稍順著點讓著點,太師的心一順了,到時候就翻不了什麼天。

一想到這兒,元欣心下也暗暗下了決定,隨即,她忙伸手扯了扯蘇明月的袖子,望她朝太師解釋一番。

蘇明月倒是淡笑,目光柔順的朝太師落來,嗓音柔和如風,竟是帶著幾許溫風嫻雅的恬靜,「爹爹誤會了,丞相對女兒並未無禮,反倒是女兒從他那兒搬了大批東西回來。」

說著,目光又朝小廝手中的東西一掃,最後親自從一名小廝手中拿了一只硯台及一支墨筆,笑盈盈的朝太師溫聲道︰「爹爹,你看,這硯台是百年硯台,價值連城。這狼毫是蘇州寶岳閣的墨筆,極為上等。爹爹先拿回書房去試試,看好用否。」

寶貝在前,太師卻是並未上眼,只問︰「月兒當真無事?那小子當真沒欺負你?」他仍是不放心,只是這回的嗓音卻不若方才那般咬牙切齒了。

畢竟,自家女兒未被欺負,甚至還從溫瑾瑜那小子處順來這麼多東西,怎麼看都是他家這寶貝女兒佔了上風,他似乎的確不該太怒不是?

「月兒的確無事。爹爹倒是不知,女兒差人搬空丞相的閣樓時,丞相肉痛難耐,心疼至極的臉色倒是有趣。」蘇明月又回了句,嗓音一落,還朝在場小廝示意一眼。

小廝們驀地會意,紛紛朝太師揚聲道︰「是啊是啊,老爺,丞相的臉色可臭了。」

太師終于覺得寬慰,心底也暢然不少,連帶這接連因某個在朝堂上與他針鋒相對的小人而陰沉了好幾日的臉也逐漸放晴,竟是慢騰騰的綻開了一抹笑。

「好!好!那萬年不變的棺材臉竟也有臉臭之時,想必定是氣急攻心,只可惜沒氣死他,倒是便宜他了。」太師心一順,連嗓音都充滿了暢然與力道。

蘇明月眸色流轉,淡笑,「女兒下回再接再厲,爭取實現爹爹這話。」

太師越發高興,竟也忘了囑咐蘇明月不得再見溫瑾瑜,接了蘇明月遞來的硯台狼毫便欣然離去。

蘇明月靜立在原地,目光靜靜的落在自家老爹越來越遠的背影上,隨即伸手模了模臉,越發的覺得憂傷。

自己今日,似乎被一個硯台及一支墨筆比下去了呢,自家老爹離去時竟是都未囑咐她回院子時路上慢點,更未囑咐她夜里來大堂用膳時穿厚點莫要著涼了呢。

夜色微濃時,蘇明月與太師在太師府大堂用了晚膳,膳食過後,蘇明月又送了些溫瑾瑜閣樓上的東西給太師。

因著溫瑾瑜的東西件件價值連城,且極難尋得,太師半喜半怒,喜的是真心鐘愛那些東西,怒的是老皇帝昏頭竟是給那奸臣小兒賜這麼多好東西,委實是暴殄天物,看來他明日一早還得當朝參溫瑾瑜那小子一本,就告他蒙惑聖主,竟有虧空國庫之卑鄙無恥之意。

太師又怒了,隔日上朝,他一如既往的再度參了溫瑾瑜一本,且在念奏折時,樁樁血淚般控訴溫瑾瑜罪責,就差沒聲淚俱下了,只奈何聖上與朝中同僚竟是習慣,分毫不喜怒于色,反倒是听得格外靜默。

只是待太師好不容易氣勢如虹的將奏折上的字念完,老皇帝模著略微花白的胡須贊道︰「太師的話語越發精湛,倒是甚好。」

正待太師翹首以盼,期待聖上終于開竅來懲治溫瑾瑜時,哪知老皇帝話鋒一轉,目光朝一身儒雅的溫瑾瑜一落,緩問︰「溫愛卿可有解釋?」

溫瑾瑜上前一步,舉止儒雅得體,身形翩翩,加之容顏如玉,便是一襲厚重凡俗的官袍加身,也依舊美得驚為天人。

太師冷眼盯著他,咬牙切齒,心底卻在念叨︰沒皮沒臉的小白臉。

溫瑾瑜則是溫聲從容的朝老皇帝緩道︰「回皇上,太師所言的確有理,微臣並無勞苦功高,得皇上如此賞賜的確愧對。昨日太師千金已與微臣品茶私聚時也提及此事,點醒了微臣,是以微臣委實覺得皇上的賞賜太重,微臣愧對。」

他這話一出,太師臉色稍解,算這小子識相。

然而在場旁人早是听慣了太師與丞相這一怒一解釋的陣狀,已是數見不鮮,是以紛紛將重心挪到了別處……丞相與太師千金品茶私聚。

近些日子京都城內最火的消息是什麼?

那絕對是太師府千金與丞相大人在宮中一見鐘情,互相傾心,加之丞相府如今又為太師府比鄰,听說有一夜丞相與太師千金還琴簫合鳴,這些委實讓人想入非非。

是以在場之人皆認為,太師這幾日換著花樣的上告溫瑾瑜,甚至還與溫瑾瑜抵觸爭斗得格外激烈,定是因為太師不滿丞相這個女婿,所以這幾日惡對丞相,變本加厲。

一時,眾人倒是同情起丞相來了,看上誰不好,偏偏看上太師府那個病秧子。

這丞相倒是不知,自他與太師府千金傳出的風月消息,則是哭傻了多少痴女怨女。

霎時,眾人看丞相的臉色也變了變,無論以前立場如何,此際皆偏向了丞相。

就連聖上都察覺出了那麼多不對勁兒,干咳了一身,朝太師道︰「蘇太師,以朕對丞相的了解,倒是知他兩袖清風,委實不是愛財之人,甚至更無虧空朕國庫之意,他府中那些東西,皆是朕賞賜而下,太師無須計較。」說著,嗓音稍稍一頓,再度威嚴大氣的問︰「另外,蘇太師這幾日這般不滿丞相,可是因為令千金之故。」

太師噎住,臉色驟然一沉,差點沒氣得吐血。

這算什麼,又包庇這小子?

他每日一張奏折,每日一番爭取確鑿的控訴,竟還未點化甚至是感化皇上?

太師委實對老皇帝生了點怨懟與無奈,奈何老皇帝仍未停歇,又大氣威儀的補了句︰「另外,這年輕人之間的事,太師也莫要過于摻和,令千金與丞相兩情相悅,自也是一件好事不是?」

好事個屁!太師終于氣得有些發暈。

溫瑾瑜則是微微一怔。

在場朝臣倒是大呼︰「皇上聖明。」典型的牆頭草架勢。

若是蘇明月在場,定會扶額感嘆,心底生出點小憂傷,鳳瀾照這麼下去,人雲亦雲,成日為點雞毛蒜皮的事兒在朝堂上爭來爭去或是倒過來倒過去的,鳳瀾不保啊。

日子平靜,雖有點波瀾,但都不是什麼風浪。

蘇明月窩在閨中,閑散至極,從最開始的下棋畫畫,到逗弄一只學舌鸚鵡。

日子本是流暢如水,只奈何僅是過了一日,太師府來了一個年輕男子,乃太師府老管家的那欲要在開春考御醫的兒子。

那人長得倒是清秀,頗有幾分書生氣,只奈何這性子也是清秀,磨磨蹭蹭,嗓音溫和,行為舉止則是不溫不火,慢騰騰的,便是你急死了氣死了,他都一直是慢騰騰慢騰騰,分毫不為外界所擾,只沉浸在他自己認為對的小心眼里。

總之一句話便是︰裴離此人,是一根筋兒的小人。

只是他也有優點,那便是溫聲細語,且堅持不懈,毅力非凡,便是你怒他擠兌他,他都能對你毫無心防毫無戒備的看似笑得干淨純然,只是這些對于蘇明月來說,可算不得好事。

裴離初入府的那日,深得太師委以重任,這幾月除了準備開春的考試之外,便要為蘇明月拿醫問藥,調養蘇明月那孱孱弱弱的身子。

是以這兩日,裴離這小人委實是忠心勤奮,剛入府放下包袱,便入蘇明月的小院拜訪。

自蘇明月第一眼對他好眼相待,甚至配合的讓他把脈之後,他便開始一發不可收拾了。

從此,相府後廚負責蘇明月膳食的廚子下堂了,只因老管家帶著太師的口令,說以後蘇明月膳食及湯藥都由裴離接手了。

蘇明月喝到的調養身子的藥,再也不是加了甘草的藥汁,吃的東西,再也不是油膩酥香的膳了,甚至,裴離還要管她的茶水,管她的糕點,最後,他干脆將她的茶換為了清水,將她的糕點換為了強身健體的藥丸。

試問,這世上可有人將藥丸子當點心吃?想想都覺得毛骨悚然。

她開始抗拒了,歷來從容的心也有些無奈了,她破天荒的絕食了一頓,企圖用這種冷暴力來讓裴離知趣,豈料裴離無動于衷,此事驚動太師,太師心疼是心疼,卻也贊成裴離之舉。

蘇明月眼抽臉抽手抽,若非裴離乃老管家兒子,若非自家老爹支持他,她蘇明月定將他往死里整了。

她終于覺得事情有那麼點嚴重了,終于覺得還是應該做那麼點事反抗反抗,以圖表明立場了。

從此,裴離的被窩不時鑽出老鼠或是蟑螂,裴離的飯菜里,不是冒出巴豆便是他最是不喜的朝天椒,蘇明月那只剛剛學舌的鸚鵡,會的再也不是‘溫瑾瑜小人’這幾字,而是換成了‘裴離喪心病狂’。

從此的從此,裴離嚇不倒、毒不倒、害不倒,依舊每日按時必將他親手調制的藥汁與飯菜端來,常日無事,他必在蘇明月院外讀書溫習,只要蘇明月有何動靜,他不是送清水便是送藥丸,風吹不動,雷打不倒。

只是第三日,裴離突然沒來蘇明月的小院了,蘇明月以為那廝終于變性了,豈料元欣來了句,「小姐,裴公子昨夜被從天而降的瓦片砸了。」

蘇明月眼神幾不可察的亮了亮,難得啊,老天開眼了。

她干咳一聲,目光朝元欣一瞥,問︰「你差人去砸的?」

難道是元欣這丫頭見她這幾日備受煎熬,是以有心幫她?

然而元欣卻搖了搖頭,驚道︰「不是奴婢,奴婢怎敢讓人砸裴公子,裴公子每天對小姐那般好,奴婢怎會砸他!也不知是哪個沒良心的竟然傷害心地善良的裴公子!」

說著,她眼眶都微微紅了。

蘇明月忍不住扶額,正要說些什麼,這時,有小廝在門外稟報,稱慕廣一行入府了。

蘇明月怔了一下,後話噎住,風華精致的面上溢了淡笑,隨即由元欣梳了妝,于正午之際,在太師府大堂,見到了略微滄桑的慕廣,以及那略微風塵僕僕的慕長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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