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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一通電話 怎麼面對他

再想起五年前,是該用什麼詞語去形容呢?每天的日子都很難過。

安雅提前約好了君老爺子在第二日早上九點在茶樓見面,還是很顧及著老爺子的喜好的,特意把地點約在了茶樓。

誰料,安雅在夜里氣勢洶洶地發了高燒,連夜請來了家庭醫生,打針掛點滴,直到天亮燒也沒完全退下去。

何姿擔憂地在一旁照顧了整宿。

在十點時,放在床頭的手機響起,發來了一條簡訊,何姿隨手拿起翻開查閱,當看到發件人和那條簡訊時,眸底不由得有一瞬的黯淡,思了片刻,寫了一條簡訊發了出去。

不久後,君喻來了,當看到她眼底一層淡淡的青色時,心里是萬分無奈的,「馬上去睡覺。」帶著微微的呵斥聲。

她一定又是整宿沒睡,君陌這些天也恰好出差了。

「不是很困。」她笑了笑,提起了幾分精神來。

君喻瞧著她,半威脅地問道︰「要我抱著你去睡?」

好吧,她不說話了,沒好處。

「快去睡。」他催促道,牽著她的手,走向隔了幾間房的臥室里,幫她月兌了鞋,蓋好被子,捂住她的一雙眼楮。

「睡吧。」他的語氣放軟了許多,溫溫軟軟的,流淌著綿意。

一雙寬大的手掌就覆蓋在她的眼楮上,就一片漆黑了,什麼也看不見,可她還是覺得這黑暗是溫暖的,像春天花開一樣。

過了一會兒,就真的睡著了。

君喻見她已經熟睡,靜靜地走出臥室,關上了房門。

之後一直在安雅的臥室里照顧著她,中午時分,安雅總算醒來,燒退了些,他立刻倒了一杯開水,扶起她的身子,喂她喝水。

「你怎麼來了?」她很是有些虛弱,看到他,有些意外。

「來看小姿。」他淡淡回答道,一點點地喂她喝著水,速度把握得很好。

安雅听了很是欣慰,點了點頭。

她像是想到了什麼,「現在是幾點?」

君喻低頭看了一眼腕上佩戴的手表,「十二點四十四分。」

安雅听了臉色不太好看,有些不對勁,什麼也沒說,只說,「你去看看小姿吧,別管我了。」嘴角還是盛著淺淺的漩渦的,是在故作無謂。

君喻看了她一眼,放下水杯在床頭,心中也是有這個想法的,「她喜歡踢被子,被子總是掉在地上,不知道現在被子是不是在地上?」

安雅听了,難得地笑了笑。

他轉身走出了臥室,帶上了房門,腳步漸漸听不見了。

她俯身拿了放在床頭上的手機,打開了屏幕,越看臉色有些著急了,時間錯過的太離譜了。

來不及多想,也不顧身子上殘留的病痛,下了床,隨便換了一件衣服就匆匆忙跑出去了,誰也沒有告訴。

何姿太累,睡過了頭,等到醒來時,表上顯示的時間已是三點,暗自惱火自己的粗心。

「怎麼不叫醒我?」她穿著拖鞋快步走出臥室,對坐在客廳里的君喻問道。

君喻聞聲,轉頭望著她,放下手中的財經雜志,淡淡地笑了笑,「多睡一會兒不好嗎?」

她望著他的笑,又看了看表上的時間,腦子里驀然閃過什麼東西,不容耽擱,急匆匆沖到了安雅的臥室中,里面已是空無一人。

「我媽呢?」她喚道。

她有些急了,總感覺還有什麼事發生似的,不太好的感覺。

站在客廳落地窗前的君喻沒有應答,他在接電話,回答的話極少,通話時間簡短,臉色冷峻,神色低沉,周身氣壓很低,似是不妙。

與方才的他截然不同。

掛下了手機,什麼話也沒說,徑直走到電視前,拿起遙控器打開了電視,屏幕上正播放著一條即時新聞,君氏創始人君老先生在十字路口發生了嚴重車禍,當場死亡。

這一則新聞的主持人嚴肅的播報聲,恍若是一顆巨大威力的炸彈在客廳中轟然炸了開來,心頓時就墜落到深淵了,發生的實在是太突然的。

再看看君喻,他神色冷冽,陰霾籠罩,瞳孔里塞滿了屏幕上那張現場慘不忍睹的照片畫面,那是他爺爺。

最疼愛他的爺爺,如今一聲招呼沒打就走了。

平日里君老爺子身子不太好,他們想辦法用更好的辦法醫治,不就是想讓他活得更久一些,可是飛來橫禍,誰算得清?

她輕輕地一步步走到他身旁,握住了他放在褲線旁的手,久久不說話,只是想把自己的溫暖都給他,他的手,很涼。

此時,說再多言語,都是徒勞。

君喻側目看著她,反握住她的手,「我們去醫院吧。」

當說出這話時,他心里是何感受?必定是痛的,只不過把它們都深深地壓在了心底,再如何,也要撐住不是嗎?還要顧及他的父母親,他們也是傷心的。

眼淚,注定是在他這里看不到的。

一路上,他開著車,沒有說過一句話。

到了醫院,她走在他身旁,陪著他一起走進醫院,這座醫院,此時看起來成了濃重的黑白色,就像是一灘黑墨在紙上暈了開來。

幽深的走廊上,何姿看到君遙背過身子面對著牆壁,脊背是無比僵硬的。

「我媽呢?」君喻走到他身後,壓下了所有,沉聲問道。

君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在里面。」

那個里面,是哪里,誰都知道。

君喻站在房門外,推門走了進去,何姿站在外面,沒有進去,隔著門看著。

太死寂了,什麼都已經听不見了。

過了好久,古淑敏才和君喻一前一後走出來,古淑敏的眼楮通紅一片,眼神悲哀,剛才一定哭過。

不知何時,安雅過來了,君陌也趕了過來。

古淑敏听見來往的腳步聲,抬眸望去,這一看,眼楮里憤恨地不得了,「你還有臉來,你害死了我爸,你高興了。」她激動地沖上前拽住她的衣領。

君陌急忙上前攔住了母親,「媽,有話好好說,關安雅什麼事?」

古淑敏此時恐怕連掐死她的心都有了,眼楮紅腫,「不管她的事?爸手機里最後一條簡訊就是她發的,是她要爸三點去茶樓,要不是她,爸好端端地怎麼會遭遇上車禍!」

這一番沙啞的嘶鳴聲悲痛不已,同時也充滿了憎恨。

這番話在何姿耳朵里听來,心剎那間沉到了海底,腳步發顫地向後退了幾小步,骨節發白。

怎麼會這樣?

君陌听了很是驚訝,不相信,急忙問安雅,「不是這樣的,快說啊!」

安雅任由古淑敏撕扯著,也不反抗,也不辯解,半晌,干裂的嘴角說了一句話,「她說的沒錯,是我造成的。」

何姿站在君喻身後不停地搖著頭,凝視著母親,心里一萬個不願意這樣的,不是母親的錯,不是,憑什麼讓母親來扛呢?她心里痛苦地糾結著,在這個無比窒息緊繃的分秒里,又注視著君喻,到底該如何啊?

「是她,都是因為她,你爺爺冷冰冰地躺在里面,永遠地去了!」古淑敏的反應很激烈,她也是情緒太悲傷的緣故。

君喻走到古淑敏身後企圖讓她松開手,「淑敏,別這樣,人死不能復生了。」

可是古淑敏做不到這樣想,她遠遠沒有那麼寬大,說出的話語依舊很尖銳,有時話語也是傷人賽過刀劍最厲害的武器。

何姿實在無法眼睜睜地看著母親這樣下去了,她任性地沖動了一次,沖上前護住了母親。

「你們別這樣對她,她是無辜的,不是她的錯。」她擋在母親身前,保護了勢單力薄的母親。

古淑敏如今不知有多憤怒這對母女,自從他們來,君家就永無寧日。

她冷笑著,問何姿,「若是你母親哪天死了,你會覺得不是殺人凶手的錯嗎?」

這話,說得太毒。

「媽。」她才剛說出這句話,就被君喻的一聲制止住了。

古淑敏看著君喻,好在沒說什麼了。

「我媽媽不是殺人凶手,不是,我••••••。」她實在見不得母親受苦,受罵,親人是她的軟肋,若是如此,她便越會覺得愧疚深重,有些話,幾乎都要月兌口而出了。

可是還沒說完,就被安雅的一句話給打斷了。

「你別管我,犯了錯就是要付出代價的。」生生地喝止住了她接下來的話,把它們斷絕在了石頭的罅隙中。

這句話一旦完整說出來,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這里沒有你的事,回去。」安雅冷硬地催促著她離開,眼楮一直緊緊盯著她,最後幾乎是強硬地趕著她離開的,不想讓她呆著這里。

君喻給寧歌打了一通電話,讓她親自開車來醫院接何姿回去。

「你先去門口等,寧歌回來接你回去。」無論在何時,他還是沒有忘記要把她安排妥當,這個場合,不適合她在場。

何姿盡管還是放心不下,可還是慢慢離開了,心里記掛得最多的還是母親,不住地回頭去看母親,她站在原地,就好像是一棵緊緊庇護著她的樹,一轉頭,眼楮里就什麼都模糊了,低著頭,用袖子遮擋住了眼楮。

她在台階上坐了好久,吹著冷風,臉都是涼的,手腳都早已麻木了,往左走還是往右走,她一點都不知道,這道選擇題怎麼就那麼難呢?兩邊都在生生地拉扯著她的身子,真的不知道。

一晚上,她都睡不著,母親沒回來,君喻的手機也不敢打,真的是怕他的聲音。

凌晨時分,母親回來了,邁著沉重的腳步,滿臉憔悴不堪,眼楮里布滿了血絲。

她站在房門口,心痛地看著她,想要開口去說什麼,可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怎麼不睡?」安雅看見了一直站在原地的人,嗓音干澀嘶啞,好像許久未進一滴水。

何姿搖了搖頭,走近了她,「媽,對不起。」話音沉重,像灌了重重的鉛,還夾雜了萬分的愧疚。

安雅扯動了唇角,揉了揉她的頭,「都是媽做的,你有什麼對不起的。」

她把一切都攬在了自己身上,再也不許她說別的了。

••••••

一杯玻璃杯中的澄清水,幾片白色的藥片投入了水中,沉到水底開始迅速溶解開來,溶進了水里,再也看不見藥片了,這水自然就帶了苦澀的藥味與滿嘴的苦味。

傅施年一杯藥,端起仰頭喝完,面不改色,好似他喝的只是一杯普通的無味白水。

玻璃杯旁,還放著藥片拆開後殘留下的鋁箔包裝,治療胃病的。

幾天前,應了推遲了好久的身體檢查,親自去了醫院,還湊巧看到了君家走廊現場發生的一系列事。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何姿見到君喻,是在兩天後,他瘦了一些,其他的沒什麼變化,天塌下來,他都可以在之後依舊做到沉穩不變。

她見了他,因為心里放了事,所以面對他時的無措多了。

反而是在半晌之後,他先開的口,「我還好。」

他撫上她的臉,在她面前從嘴角露出了多日來未曾露出的笑,還是不想讓她擔心,「我本來想著今年和你結婚的,可是估計要推遲了。」

很無奈的樣子。

提到結婚,何姿悵然了,會嗎?

兩日後,君喻回到了君氏工作,即使再累也要默默承擔下去,需要他的地方太多,除了他還能是誰呢?

在當天的一則新聞采訪中,他一身黑色西裝,顯得干練冷漠,十足的商場精英。

主持人在之後問了一個問題,「如果你最親近的人做了一件傷害你親人的事,你會怎麼辦?」

君喻思量了幾秒,在鏡頭前回答道︰「不會的,若是有,我是不會讓它發生的。」

有時候,肯定的否決,又何嘗不是在害怕,不原諒呢?可若是真的發生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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