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異族先是謹慎的提取了一小滴,檢測了下藥物的性質,這也是為了以防萬一,若是要以毒攻毒,也好做個準備。
不過看這名人類的制藥動作,他覺得自己似乎,真有了那麼幾分期待。
也許……多少能緩解下大人的傷勢。
風卻猶豫了片刻,那些沽名釣譽之輩,還算少麼……
渾水模魚、濫竽充數的醫師,他們也見得多了,就生怕程曉為了邀功,而胡亂弄出藥物來給大人服用。
「大人,是否先找人試試……」風皺著眉,有些毒性,並非能輕易檢測出來,否則大人也不會被暗算受傷。
颯微微搖了搖頭,他接過程曉手中的瓷碗,抬頭一飲而盡。
看似冰涼的藥液如同烈火般從喉嚨處一路燃下,月復部傷口的不斷劇痛瞬間便被這股暖流淹沒,周邊細胞開始活躍起來,原本止不住的污血開始呈現出淡淡的鮮紅色。
難以消除的毒液,正應當用極其霸氣的藥物,即時排出,才能保證不再復發。
「大人,你沒事吧?!」中年異族在一旁急得不行,卻又不敢貿然上前,以免打算治療。
誰知道這藥物吸收起來,有沒有什麼副作用,要是一口氣沒跟上,豈不竹籃打水一場空。
就是不知道最後能不能讓大人好過一點,不求痊愈,能拖延幾天病情也是好的。
風盯著站在一旁的程曉,頗有幾分嚴陣以待的架勢。
若是這藥沒用,大人無事,也就算了,但若毒性加劇……
床上的異族緊握雙拳,凝著眉心,微微挺起胸膛,體內膠著爭斗著的兩種物質在瞬間,便耗盡了所有的氣力。
程曉見對方忍得難受,隨手拿起放在一旁的空碗,里面還有著些許殘留的液滴。
他加入小半碗淨水,緩緩搖勻,雖然藥力很稀薄,但涂抹在傷口上,也有消炎止痛之效。
內服外用,倒是可以相互促進。
程曉倒了些液體在手心,均勻搓熱後,方才緩緩覆蓋在異族的月復部肌肉上,用指月復漸漸推開,按摩著傷口周圍的血管和經絡,以便藥物的流動通暢順達。
隨著時間的流逝,異族略微急促的呼吸開始慢慢放緩,傷口不再發出惡臭,待流出色澤純淨的鮮血後,程曉方才將一些大菌樹菇的粉末均勻灑下,將血止住。
「每三天換藥一次,建議連續兩周。」好人也做到底,程曉將繃帶給異族綁上,手心殘留的些許藥液也能涂在繃帶上。
這種作用顯著的混合藥物,僅是味道,都有醒神強心之效。
颯微微頷首,看了看人類認真的眉眼,月復部的舊傷已經不再劇痛,只是有些隱隱的不適,但能感受到傷口正逐漸愈合的趨勢,通體舒暢。
原本慘白的臉色,此時也有了幾分血氣,異族活動下四肢,竟是可以輕易坐直了身體,雖還不能馬上下地,卻也不再像之前那樣行動勉強。
畢竟這種拖了許久的重傷,完全愈合還是需要一定的時間,只要毒素清除干淨,也就無礙了。
「大人,您這是……」中年異族不可置信瞪大了雙眼,多年以來一直負責協助治療,他對大人的身體狀況自然是了若指掌。
甚至能從一個輕松自然的動作中,便能判斷出異族的身體是否有恙。
這是……被治好了?!
一直讓大人徹夜難眠的劇痛,似乎不再折磨著異族的身體,舒展開來的眉心,讓他驀然發現,原來大人一直以來的淡然沉穩,竟是繃緊了肌肉才能堪堪保持。
僅是一碗藥,還是涼拌的……
不可思議,他將視線轉移到正為颯包緊繃帶的人類身上,這個男人……究竟是何等的人物。
藥物的混合、比例的調用、大膽的醫治手段、利落的處理方式……這些可非一日之功。
難道真的是藥理天賦卓絕?
風仔細觀察著颯的面色,稍微松了口氣,便立即下令,招來其他的專職醫師,為大人好好檢查身體。
畢竟各項指標的檢測,也不能麻煩程曉一個人完成,這也需要專門的器材,那些沒有得出什麼治療結論的資深醫師們,檢測經驗總是豐富些。
從颯此時的氣色和動作可以看出,這碗藥液,確實效用顯著,他們心中一直懸著的石頭,也總算是可以落地了。
風看向程曉的目光不禁有了些許變化,眼底暗然劃過了幾分驚訝,沒想到,這個人類,竟並非在說空話。
進來的衛兵領命後,便後退幾步,推開門,一臉喜氣洋洋的準備去找那些個醫師過來,大人竟然被醫好了,簡直是天大的喜訊!
屋里的那個人類也是醫師?真是年輕得不科學,比那群沒什麼用處的老頭子們好多了……
能得到允許,進得去這房間的衛兵,也是跟隨大人多年的心月復了,于是他一抬頭,便驚呆了雙眼。
「嵐、嵐大人?!」
他大白天的,沒出現幻覺吧……
多久沒見過這名異族了,雖然在之前也就是遠遠的瞅過一眼,那可是傳說般的存在啊!
颯微微一怔,抬起頭來,目光直視大門處。
身材高大的異族信步走了進來,俊美的面容平靜無波,目光在房中一掃而過,視線停留在正中央的大床上,對上了那一雙鋒銳沉著的雙眸。
嵐微微眯起了眼楮,側過頭,看向站在一旁的人類。
……他在做何事?
程曉覺得自己放在颯身上的的雙手,似乎瞬間被某異族的眼神刺了一下。
「我來接你。」異族淡淡的說道,側過頭,看向颯的視線,不那麼友好就是了。
只是包扎而已……男人暗想。
不過程曉沒料到,異族會親自過來……他不是叛變了麼,這樣大刺刺的走過來真不要緊?
會不會直接就拔刀……
「你來了。」颯盯著嵐,語氣平靜。
「我的人。」異族冷冷的回道。
程曉覺得這個對話,似乎不怎麼在點上。
不過氣氛還是保持得很好……
既然自家的伴侶來了,那就打個招呼,先回暫住地,凜明天還要去進修,這次過來,小孩可是一直站在門口看著自己出門。
畢竟是末世,再安全的地方,也不能放松警惕。
中年異族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大人的神情,嵐大人突然出現,他差點把心給驚得跳了出來。
雖說場面目前還很和諧,但中年異族依舊捏著一把汗,生怕哪方突然發難。
嵐大人現在的身份,確實敏感,颯大人又是向來殺伐果決、公正無私……
風揮手退下目瞪口呆了半響的衛兵,順手關上門,抱著胳膊靠在一旁,有意思,沒想到嵐為了一名人類,會出現在颯的面前。
他的確是想留下程曉,以防大人的傷勢突然惡化,雖然現在看似有好轉的趨勢,但有備無患,更是穩妥。
「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你。」颯頓了頓,眼神在兩人之間打了個轉,似乎是露出了一個微不可察的笑意,「連伴侶都有了。」
嵐聞言挑了挑眉梢,沒有答話,卻將人類上下掃視了一遍,確定沒有掉幾根毛,方才拿起對方的手,微微捏了捏那修長的手指,順帶擦了擦指尖。
程曉覺得,若不是當著眾人的面,異族可能還想啃一啃。
不對,他似乎真有這個意圖……男人連忙將自己的手抽回,轉頭朝床上的異族說道,「如無其他事情,我們就先告辭了。」
隨著一群醫師的出動,颯大人快要痊愈的消息,也悄然傳播了開來。
畢竟在這種時候,鼓舞軍心是很有必要的,風也沒打算把這事藏著噎著,但程曉的身份並未暴露,這也是颯大人專門吩咐的事情。
而地牢里面,那個雌體,也真應該伏法了,今夜就處理掉吧。
地牢深處,沐清發現牢門處似乎傳來些微的響動聲。
「風、是風嗎?!」他用下巴磕著地面,努力的往那邊爬去,什麼榮辱什麼尊嚴,都比不上自己的小命。
他還有救,風肯定將程曉抓起來嚴審了一番!這次過來,是為了釋放自己,太好了!
對方沒有回話。
屏息細听,沐清發現確實有著一個呼吸聲,便迫不及待的叫道︰「我說的是真的,都是程曉弄的,那些藥丸,全是他們家的配方……我戴罪立功了,你必須立即給我醫治!」
話音落下後,又是一片寧靜,待沐清都覺得是自己感覺錯時,那人開口了。
「沐大人,」一個略帶稚氣的聲音響起,對方似乎蹲下聲,靠得近了些,「您真覺得,自己還能,繼續活下去?」
異族身體一顫,嘶啞難听的聲音一陣驚慌,「你是誰?!」
他急忙想要後退,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只能緩慢的在地上挪動,而那個聲源,越來越近。
「我叫寧瑞。」
寧瑞……是誰?沐清狐疑的想了想,他不記得了,這顯然是一平民人類的名字。
「您這樣的大人物,不記得我,是意料之中的事。」寧瑞笑眯眯的說道,彎彎的雙眸中卻滲出了幾分惡毒,「寧殷,還記得嗎,他腳旁的那個小孩。」
「你是……」沐清想起來了,那個拋棄掉自己母父的小孩,記得是被風帶回去了,那關他什麼事?!
「想起來了?」寧瑞的嘴角勾起,面容陰森,「母父死了,還要多虧您的照顧。」
寧殷,那個賤人!沐清恨得咬牙切齒,想想之前遭受的痛苦和屈辱,他就恨不得把那個藥人碎尸萬段!
「他、他不是我殺的,都是程曉,都是那個人類的錯!」沐清抖了抖僅剩的肩膀,他發現對方的手攀了上來,如同冰冷的蛇一般。
讓人不寒而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