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芸初並沒有出手，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凝視著小小。她確實可以出手，可幫得了小小一次，幫不了她一輩子。雖要到十月份才滿十周歲，現在就要這麼點大的孩子面臨這些事早了些，也殘忍了一些，可現實本就是這麼殘忍。她顧芸初也只是個未成年的堂姐而已。
小小抿著嘴，低垂著腦袋。顧芸初沒有第一時間站出來護著她，多少讓小小心里有些委屈。同時小小也知道這次芸姐姐一定是在生她的氣了，氣她特意過來找她時，選擇留下來。
賠錢貨三個字，小小並不是第一次听到。之前十年，除去最初幾年懵懂不知事，她已經不止一次從女乃女乃、爸爸、媽媽還有那個所謂的親弟弟嘴里听到了。
顧芸喜見沒人上前，便硬著頭皮將小小拉到了一旁，遠離那個小霸王顧芸豎。
「小，你沒事吧。」
小小搖了搖頭，看了一眼顧芸喜。若說這個家里還有誰會對她好，估模著也就是眼前這位親姐姐顧芸喜了。可喜姐姐即便想幫又能幫得了多少？這里頭未嘗沒有同病相憐的味道。
「得意什麼？你看不起我，你還不是賠錢貨生的。」小小一邊揉著被顧芸豎抓疼的胳膊，一邊嘲諷道。
「喲，到底是跟著小芸兒長大的，瞧這嘴皮子就是利索。」唯恐天下不夠亂的劉茜酸溜溜地開口道。
面對顧芸初的冷眼，坐在劉茜身旁的顧芸玲竟然沒有絲毫的躲閃，反而還帶著幾分得意。顧芸初很想笑，這有什麼好得意的？就因為小小被顧家那小霸王罵賠錢貨？別忘了自己也是個妞。
「小，怎麼說話呢。他可是你唯一的親弟弟！」王翠萍嘴上雖這麼說著，可心里卻門清著，小小這個賠錢的野種，也配？王翠萍不喜歡小小，甚至比大女兒顧芸喜更討厭小小。除了小小是個丫頭片子外，最最主要的原因自然是小小不是她的孩子。她的寶貝兒子這會兒正在個家境殷實的家里享福呢。她都悄悄地打听好了，等再過幾年，她便悄悄地找上門去。認下這個兒子。
「親弟弟？」小小的臉上露出一絲悲傷，「他何曾當我是他的親姐姐，而你們……又何曾當我是親閨女。」
本沉默不語的顧家寧見小小如此說，心中的怒火噌噌噌地往上直冒。若不是為了自家兒子可以順利地進海藍私立學校，他又何須這般忍讓？md，什麼玩樣兒？顧家寧才舉手朝著小小稚女敕的臉蛋用力地揮去，一團黑影直接砸在了顧家寧高舉的右手上。
「啪」地一聲，一個碟子掉落在了地上。盡管地上鋪著厚厚的紅地毯，小碟子還是碎成了好幾塊。
「小小，過來！」小小遲疑了一下。頭也不回地朝著顧芸初的方向直奔而去。顧家寧這一記未打中的巴掌可以說打碎了他和小小父女間最後那點子親情。
若干年後，當顧芸豎鐺鐺入獄，被不孝子榨干了剩余價值的顧家寧想與小小重修于好時，卻怎麼也消不了心中那道裂痕。小小每月都會按時往親生父母的銀行賬戶里匯入一筆贍養費，卻從不探望。鮮少關心。不孝麼？一飲一啄，焉知不是因果循環。
連著幾日沈璐瑤的小日子過得都不算太好。怎麼說呢，之前她在顧芸初跟團團高考第一天下絆子沒成功不說，還被抓了個現行。結果惹怒了自家老爹，還沒了所謂的繼承權。能不能從自家老爹那里拿到那份家產，沈璐瑤還沒考慮地那麼遠。在她看來，這種事距離她太遙遠了。最最主要的是她自認為將來能賺到錢，而且比那個顧芸初賺得更多才是。
讓沈璐瑤比較難接受的是，自家老娘會主動提出要跟老爹離婚，最要命的是，老爹竟然同意了。這怎麼可以。
唯一讓沈璐瑤暗暗慶幸的，頭號對手顧芸初在這方面跟自己是一國的。雖說暫時還弄不清她想玩什麼花樣。但有一點沈璐瑤還是門清︰有仇堅決報仇的主，如此好的機會擱在自己面前，是絕對不可能就這麼放過她的。
沈璐瑤如此惴惴不安地等了三天，終于等到了顧芸初跟團團高考完，又幫團團圓圓過完了生日。
「說吧。你究竟想跟我玩什麼游戲？」七月八號這一天一大早，沈璐瑤早早地便到了顧家在濱江公寓的家里。
輸人不輸陣，坐在會客廳沙發上的沈璐瑤盡管心里七上八下的，可臉上還是很努力地表現出了沉著。反正都那樣了，事情再壞又能壞到哪里去？
沈家二老顧爺爺以及沈川舅舅並沒開口，而是靜靜地坐在那里。其實早在前一天晚上，大家便達成了初步意向，同意實施顧芸初所提出的那個游戲。
沈川舅舅就沈璐瑤這麼一個娃，暫且沒打算發展第二春，更沒可能在短時間內變出第二個孩子的前提下，對于沈璐瑤，自然是希望她能繼承自己那點子家產，並持續發展下去。為此，這幾天只當女兒還小的沈川舅舅深刻地意識到，自家女兒確實長大了。就這麼個小丫頭片子，可以為了嫉妒手足相殘，若再不好好引導管教，只怕真的來不及了。
這些年自己確實賺了點小錢，日子過得還算殷實。可比起那些個上層社會，自家這點家業，那點子背景（可以說沒什麼背景），又算的了什麼？充其量也就是個小爆發戶。家里就這麼一個孩子，要論血緣親疏也就是自家姐姐那三個孩子，確切說只有顧芸初一個嫡親表姐妹了。老一輩在還好，真若沒了，只怕……
一個家族，想要繁榮昌盛，一代傳承一代，最最忌諱的可不就是內斗麼。沈川舅舅知道這次的事的處理，對自己倆外甥（女）不太公平，可有些時候也只能不公平了。何況，外甥女提出的什麼互換人生的游戲，又何嘗沒有讓自家女兒吃點苦頭，順帶給自己還有弟弟出口氣的味道。
所以當顧芸初將計劃書丟到面前時，沈川舅舅那臉上多少有些異樣。比起外甥女。自家女兒終歸女敕太多了。小的時候吃點苦頭也好，總比將來老了吃苦強。
「互換人生。簡單地講，就是你跟另外一個同齡女孩互換身份，你變成她。她變成你，倆人互換生活一個月。」
沈璐瑤的眉眼微微抽搐了幾下。雖說還不曾清楚跟自己互換生活的另一位女孩子家境如何，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那便是條件肯定不怎麼好。
不等彭曉珍跟沈璐瑤回過神，顧芸初已經將事先準備好的資料丟到了她們懷里。
「放心，我選的那家人家，在當地也算條件不錯的。而且，連家庭成員都跟咱家差不多，只是姑媽變成了大伯而已。」顧芸初這一點並沒有說謊，只不過當地人均年收入不足千元而已。
顧芸初盡管如此介紹。當彭曉珍看完手中那些資料後，臉直接青了。
李老栓老兩口有倆兒子，李大栓跟李小栓。李大栓兩口子有姐弟三人︰大閨女李金霞、二子李松（孫輩排老三）、二閨女李紅霞（孫輩排老四）。李小栓兩口子只有倆孩子︰孫輩里頭排老二的李銀霞以及最小的李柏。老李家住在黃土高原上，要說千萬年前，那可是老祖宗發祥地。只不過現在麼……茫茫沙漠就在邊上。這一次。跟沈璐瑤互換身份的就是李小栓家的大閨女李銀霞。
沈璐瑤怒視著顧芸初，別說生活一個月，哪怕只有半天就能要她的小命。這不是擺明了整她是什麼？記得電影《甲方乙方》里頭不是有個吃飽了撐著沒事做的大款想體驗一把吃苦，結果把那村子里所有的雞都給吃了不說，還天天蹲守在村口，就想能早早回家。可見，蜜糖里泡過過慣了富裕生活的人。沒幾個能吃得了苦。所謂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你若同意玩這個游戲，你前幾天故意往綠豆湯里下藥以及偷走我準考證的事，就當沒發生過。」顧芸初大大方方地回了沈璐瑤一個笑臉，姐姐我就整你怎麼滴了？就許你下絆子，不讓人反擊？
「這事。外公外婆還有舅舅都同意了。」顧芸初唯恐沈璐瑤不答應地添亂道。
沈璐瑤抿著嘴不說話。
「沈璐瑤，你不是一直想證明自己比我行麼？怎麼怕了？」顧芸初在沈璐瑤耳邊輕聲說道，「你若不答應，舅舅很有可能會跟舅媽離婚哦。舅舅今年不過39歲，一旦離了婚。有的是年輕小妹妹倒貼上來，到時候若生下個女兒還好，若是個兒子……只怕你這個女兒也不夠看的。」
顧芸初見沈璐瑤的臉上有些松動，便提前告訴了在場之人一件事︰「放心吧，我雖然確實不怎麼喜歡璐璐你，可好歹你也是我唯一的嫡親表妹，你的安全自然得有保證。我已經找了個保鏢一天二十四小時的暗中保護你。而且這一個半月里，你可以使用三次求助紅包。」
很多事顧芸初從不瞞著團團，比如這次為了沈璐瑤的安全問題所找的那位保鏢，據說退伍前曾是特種兵出生，只不過在境外某次執行任務時腿部受了點傷。為了能找個合適的女保鏢，顧芸初繞了半天圈子，最終還是找到了陳雲嵐那里。
人情自然是欠下了，將來想還只怕也不容易。
「好！玩就玩！」
「璐璐！」顧芸初之前跟沈璐瑤的悄悄話哪怕音量再低，在場之人本就坐的不遠，多多少少自然能听到一些。彭曉珍真真後悔，為什麼那天要這麼沖動地率先提出離婚呢，弄得現在如此被動。夫妻十幾年，自家老公什麼性子，當老婆的再遲鈍也多少了解一些。其中有一點那便是說過的話向來都是一個唾沫一個釘。
「媽，沒事的！」沈璐瑤扯出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反正我也想到外面去走走，就當出去玩了唄。」
「什麼時候出發？」沈璐瑤安慰了彭曉珍好一會兒後才抬起頭看向顧芸初。
「十號的飛機。機票已經買好了，中途需要轉汽車。」
「你就這麼自信？」
「你若不同意這個，我還有另外幾個更好玩的游戲。」顧芸初笑得無比燦爛，沈璐瑤的身子本能地顫抖了一下，或許她真的從未看清過自家這位第一嫡親的表姐。
兒行千里母擔憂。每每想到自己寶貝女兒將要去某個革命老區體驗生活一個月，彭曉珍這心里就擔憂的不行。為此，偷偷地往沈璐瑤隨行行李中塞了不少好吃的以及錢。只可惜，這些東西，最終都便宜了負責保護沈璐瑤的那位保鏢田妮。
沈璐瑤被送到老李家時，行李中只有三身換洗的衣物，以及小面包若干。小面包說起來還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下的額外物品。沒辦法，小李莊買這些女生用品到底不是很方便。
沈璐瑤頂著炎炎烈日，站在偌大的院子里，望著面前有點點陰暗破爛的幾間窯洞，一下子凌亂在黃沙曼舞間。她可不可以後悔？
ps︰
後悔什麼的，當然不可能啦~~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