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晚上,誰都沒有喝酒,趙以敬和肖彬淺淺淡淡的聊著,我在一旁靜靜的吃著,看著窗外細細碎碎的雪花,玻璃窗上的哈氣,忽然有種守得歲月靜安好,偷的浮生半日閑的寧靜。
回去的時候,趙以敬送我,我忽然想起還得接暖暖,不好意思的對著趙以敬說道︰「能不能把我放到以前那個小區,我得去接女兒。」
方才趙以敬臉上溫和的表情瞬間又化成了鋒利,不知怎麼,可能是剛才的氣氛溫暖的讓我不舍,我忽然很在意他的想法,忙又解釋著︰「真的不是像那個女孩說的那樣,我經常應酬,女兒只能讓婆婆接。我接了就回家,不過夜的。」
趙以敬看了我一眼,忽然握住了我的手︰「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的嗦。」我一愣,他淡淡笑了,「不過我很喜歡你能和我說這些。」
我笑笑正要下車,趙以敬遞給我一個盒子,我打開一看,眼楮發亮,一枚非常漂亮的翡翠綠葉掛件,用瓖鑽的白金裹了邊。在車燈下也看的出那玉的水頭色澤都非常漂亮。
我猶豫著還給他︰「太貴重了。」
他又塞給我︰「年會那天晚上就想給你,不過沒找到你。」他看著我眉梢挑起,一絲戲謔,我忽的想起那晚我正生著悶氣,臉頰有些發燙︰「那晚的確很累嘛,又是表演,又是敬酒。」
不提表演還好,提起來趙以敬猛的哼了一聲︰「以後別演那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我吭哧著︰「幽默劇嘛,娛樂一下,逗大家開開心,我看你也笑得挺美。」
「我笑?我在笑別人。」趙以敬抓起我的手,認真看著我道︰「我不允許你以後那麼糟踐自己。」我不知道是自己許久沒人說這樣的話太震動,還是已經內心封塵太多太脆弱,那瞬間,我的心跳得很快,眼圈有點紅,我第一次細細的看著這個男人,心里像春風吹醒樹梢的女敕芽有了生機。
直到下了車,我還忍不住模著脖子上的樹葉,玉的樹葉,玉葉,我猛的恍然,金枝玉葉,眼眶又濕濕的,忍不住扭頭看他的車,還停在那里,我踩著高跟鞋跑了過去,打開門上了車。
趙以敬露出一絲驚喜︰「怎麼回來了?」我沒有回答,忽然緊緊抱住了他︰「謝謝你。」
他的吻緊緊順著我的發絲滑了下來,我回應的纏綿婉轉。不管他對我是什麼樣的感情,但那個冬夜,是溫暖。
我上樓接暖暖的時候,顧鈞居然也在,自離婚後一貫的不羈又在臉上,問我︰「用不用我送你?我也要出去。」
都晚上九點多了還出去,可不是蔣荻那里。我忍不住哼道︰「不必了,我可用不起。」
「果然豪車坐多了,現在連夏利也不願意坐了?」顧鈞繼續嘲諷,「不巧剛才從外面回來又看到了。」
我實在看不了他那副受害者的模樣︰「顧鈞,我的確是不敢坐你的車,因為你現在已經光明正大屬于別人的了,那個撬了我的牆角的人,還會跑到我的公司去罵我。我已經頭都抬不起來,求求你們高抬貴手,缺德事做多了,也會受老天懲罰的。」想起下午那讓我羞愧難耐的一幕,我的火氣越來越重,嗓門越來越大。
暖暖有些驚慌的看著我,小嘴癟了起來。我抑制了繼續說下去的沖動。婆婆問道︰「去你公司罵?罵什麼?」
我還沒有開口,顧鈞已經坐不住了︰「怎麼可能,蔣荻和人說話嗓門都大不了,怎麼會罵?」
我又一次沒忍住︰「是,她是你眼里純潔無暇的白蓮花,但是我不知道是誰的授意,能讓一個我不認識的20多歲的女孩子,跑到我公司,在會議室里當著一堆的人,罵我勾引別人的男朋友,離了婚還天天回家吃飯,住在一起,這是誰的怨氣?」
顧鈞愣了,婆婆連聲的嘆氣︰「難道連我的孫女都不能看,難道揚揚連這個家門也不能進?」
顧鈞也來了氣︰「簡直是胡鬧,我去問她。」我打住︰「別,你問了肯定又是別人替她打抱不平,我現在都已經熟悉你們的套路了。」
說著我對婆婆幾許抱歉的說著︰「對不起媽,本來不想說這些的。我先帶孩子回去了。」
抱著暖暖回了家,我的氣還是無法平靜,全世界的人都能明白的道理,偏偏顧鈞就是不明白,這難道就是愛情的力量?
元旦後不久,忽然接到了孟凡苓的電話︰「清揚,我終于回北京了。什麼時間見見吧?」
我欣然同意,約了周末在我家里見。因為還要看著暖暖,也出不去。老友重逢也是人生一大快事,我一大早就起來收拾好屋子從窗戶邊不住的往樓下看了。
快10點多的時候,一輛銀灰的沃爾沃停在了我的樓下,一看就是孟凡苓,這麼多年,癖好一點沒變,依然喜歡穿格子襯衣,牛仔褲。
一見面一通抱,她變化不大,還是苗條綽約,玲瓏大方,說話得體。看著我道︰「清揚你好像變了,比以前有內容了。」
「不就老了嗎?還有內容,內容就是魚尾紋。」我給她沖好茶笑道。
「聰明。」孟凡苓哈哈大笑。
「這些年你去哪兒了?」我好奇著,「趕緊講講你的歷險記。」
「別提了,出國,做研究,最後發現此路不通,就及時回頭是岸,嫁人了。」孟凡苓聳聳肩,「要說生物,真是坑爹的第一專業,當年高考錄取分高的嚇人,結果畢業就找不著工作,只好出國繼續讀,後來發現國外也一樣,只能在科研路上一條道走到黑,索性就嫁人了。」
「那你老公也和你一起回國了?」我問著。
「離了。」孟凡苓說著,卻已然釋懷的樣子︰「那會覺得嫁一個條件好的男人,對自己還不錯,就是最大的幸福了,也不用為生計發愁,還有人疼,最後才發現,那樣的人,心思根本不會在你一個人身上。」孟凡苓笑的爽朗︰「不過也沒什麼,起碼分了不少財產,我就回國做投資來了。」
「有錢人。」我笑道,「那你肯屈尊來我這,我是不得燒香拜個佛?」
「哈哈,還是咱們老同學說話自在。」她笑過幾絲感傷︰「也只有和老朋友,才能不必戴著那副心機沉沉的面具。對了,你在什麼公司?」
「一家絲綢企業。絲之恆。」我答著,順帶把水果洗了來。
「絲之恆?」孟凡苓頓了一下道,「不太熟,我倒是和絲路很熟。以前還和他們合作過。」
絲路是絲之恆的老對頭了,我打趣著︰「你甩了絲路來投奔我們絲之恆吧,比絲路潛力大多了。」
「可以考慮。」孟凡苓和我聊了一會兒,看到了暖暖,馬上走了過去︰「小寶貝,阿姨沒看到,幾歲了呀?」
暖暖沒有吭聲。我的心一陣酸澀,和孟凡苓說起了暖暖。她听了氣憤道︰「我只知道你離婚了,還不知道竟然有這麼猖狂的小三。」
「眼下只要暖暖能好些,就阿彌陀佛了。」我嘆氣著。
孟凡苓想了一下說道︰「我幫你找找北京有沒有這方面的康復醫生,有的話去看看。」那自然是極好,我燃起了希望。
過了幾天,顧鈞忽然給我打電話︰「清揚,有時間出去吃個飯吧。」太陽從西邊出來了。我冷笑了一聲︰「你和家里的領導報批了吧,別吃個飯又惹出人命官司。」
「別說這些了,晚上6點,就咱們小區門口那個福滿樓。我等著你。」顧鈞掛了電話。
這是離婚後顧鈞第一次約我。我心里滿是好奇,接了暖暖一起過去。女兒看到顧鈞依然是膩在旁邊,這就是血濃于水吧。盡管她的爸爸除了見到她模模她臉蛋,也沒什麼關心,懵懂的女兒依然依戀著爸爸。
那天飯店里的人並不多,顧鈞定了一個包間,我隨他進去︰「你點菜吧。」
看著顧鈞點的菜依然是我和他都愛吃的,一時有些失神,半晌才回過神問道︰「有什麼事?說吧。」
「沒事,就是想見見你。」顧鈞淡淡的笑了笑。
我的心嗖的提了起來,下意識的問道︰「出什麼事了?」
「還是你了解我。」顧鈞呵呵笑了兩聲,「我準備辭職了。」
「為什麼?」我十分驚訝,大學老師是份穩定的職業,大家都擠破了頭想進那個體系。何況顧鈞本身還是很有研究才華的,只是不太會人情世故的迂回。盡管他以前時常抱怨高校科研體制的種種弊端,但是他是愛之深,責之切,顧鈞的骨子里是有點執著的迂,也正是那個迂勁兒,才能讓他那麼早就拿到了專利。
「你問我?」顧鈞笑的幾分滄桑,「你不如去問問趙以敬。你們的目的,就是讓我過的不好,你們就開心了吧?不過我還是那句話提醒你,別被他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