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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他的神色,宣寶錦也驚訝起來,「怎麼,九弟還不知道嗎?」

鳳康兩條長眉擰在了一處,「王嫂這消息是從哪里得來的?」

他人雖不在京城,可也不是沒有留下耳目。這樣的大事,為什麼他連半點風聲也沒听到?

「我也是臨行之前,入宮辭行,無意之中听父皇提了幾句。」宣寶錦答了他的問題,表情有些不安,「許是我誤解了父皇的意思,九弟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已經放在心上了,哪有那麼容易放下?鳳康臉色又沉了幾分,盯著她追問,「父皇都說了什麼?」

「這……」宣寶錦遲疑了一下,才表情忐忑地道,「父皇只是命我勸九弟幾句,不要再延誤婚姻大事。當時皇後娘娘也在,說是已經留意了幾家閨秀……定是我誤會了……」

鳳康冷笑起來,「不找個女人拴住我,他們都覺得心里不踏實吧?」

宣寶錦表情由忐忑轉為了惶恐,長長的睫毛若有若無地顫動著,眸子也如微風吹皺了的清泉,輕波蕩漾,「九弟,你……」

鳳康心中不忍,稍稍緩和了臉色,「就算王嫂今日不說,也是遲早的事情。所以,王嫂不必感覺愧疚。」

宣寶錦松開捂嘴的手,望著他,眼神溫柔而苦澀,「京城都在傳說,九弟是來清陽府封地躲清閑的。卻不知有些事情,即便離得遠遠的未必躲得開。」

鳳康早已猜到她在秦王府的日子不好過,听了這同病相憐的話,更是替她感到難過,「這幾年辛苦王嫂了。」

宣寶錦怔了怔,隨即微笑起來,「多謝九弟,我沒關系,只是時常記掛鳴兒。幾月不見,他長高了,也懂事了。鳴兒有九弟用心教養,允哥哥在九泉下也能安心了。」

說著剛剛掩落的悲傷又浮現出來,縈繞眉眼之間,在燭光下無限哀婉。

鳳康不敢看她的表情,無限慚愧地別開眼去,「我還不夠盡心,要不然鳴兒也不會中毒。」

「九弟千萬不要這麼說,鳴兒中毒是我的錯。」宣寶錦微微地紅了眼圈,「我不該將領賜之物隨意轉送,害鳴兒受苦,更累及九弟為他擔憂。」

「領賜?」鳳康敏銳地捕捉地到這個字眼,聲音驟冷,「那山參是誰賞賜給王嫂的?父皇?太後?還說……皇後?」

宣寶錦又一次失言,表情慌亂起來,「九弟不要多心,那山參定是在府上被人動了手腳……」

鳳康眉頭大皺,「這麼說,秦王府有內奸了?」

「九弟……」宣寶錦頹然地垂下眸子,「事情已經過去了,就不要再追究了。總之都是我的錯,與他人無關。」

鳳康有心提點她幾句,讓她學著對人設防,不要跟從前一樣,總是默默承受,息事寧人。終究覺得這不是一個小叔應該對王嫂說的話,只得按下了。

將杯中酒喝光,「時辰不早,王嫂早些休息吧,我就不打擾了。」抱一抱拳,便起身向外走去。

「小九。」宣寶錦的聲音有些驚慌和無措,「你……生氣了嗎?」

听到自己兒時的名字,鳳康感覺自己那顆冷掉的心似乎又隱隱作痛起來。腳步頓了頓,終究沒有回頭,「那個名字早就被我舍棄了,王嫂以後還是不要再這麼稱呼我了。」

說完邁開大步,徑直出門而去。

宣寶錦撐在桌上的手臂晃了晃,不勝脆弱地坐回椅子上。袖兒趕忙上前,關切地問︰「王妃,您沒事吧?」

「沒事。」宣寶錦有些酸澀地笑了笑,「小九和我……終究還是生分了!」

去了一趟永壽齋,鳳康更覺疲倦了。月兌掉冗沉的外袍,換了一身輕便的衣服,在軟榻上躺下來。閉了眼楮,卻沒有分毫睡意。

過去的某些片段與今天發生的種種,輪番在腦海之中閃現。亂糟糟的,理不出頭緒,也沒有力氣去理。

沈長浩攜著一身酒氣和脂粉味進門,見他挺尸一樣躺在那里,頓時想歪了十八層樓,「難怪人說孤男寡女、*,最是考驗身心。連王爺這麼強健的體魄,都承受不了嗎?」

鳳康隨手模起一個花瓶扔過去。

沈長浩歪頭,伸手撈住,順勢抱在懷里,繼續調侃,「怎麼,王爺欲求不滿,要摔東西瀉火嗎?」

鳳康沒有力氣跟他拌嘴,將手臂橫在額上,有氣無力地道︰「瀚之,我好像得病了,很嚴重。」

沈長浩會意地挑了挑眉,「相思病嗎?」

「我親了她。」

「什麼?」沈長浩吃驚起來,「王爺,你真的跟秦王妃……」

鳳康不搭他的茬,自顧自地說下去,「我問她我在她心里有多混蛋,她讓我告訴她,該把我當成哪一級別的混蛋。」

沈長浩臉上的訝色緩緩斂去,「你說的可是那位大嫂?」

據他所知,秦王妃那樣「冰清玉潔」的人,是不會說出這樣狀若粗魯的話的。

「她說她身份再怎麼低賤,也不會給人當小妾當情婦。如果我用權勢強迫她,最多只能得到一具尸體。」

「不做妾不做情婦嗎?」沈長浩饒有興致地牽起唇角,「果然有性格,我喜歡。」

鳳康對他的話充耳不聞,「她還說,如果我再追上去,她就立刻跟我同歸于盡!」

沈長浩抱著花瓶放聲大笑,「同歸于盡?她居然要跟王爺同歸于盡?那位大嫂真是太對我的胃口了。王爺,你要她不要?你若是不要,就把她讓給我吧。」

「沈瀚之。」鳳康終于對他的話起了反應,騰地一下坐起來,咬牙切齒地瞪著他,「我還沒找你算賬,你倒是幸災樂禍起來?你說,你今天晚上躲出去是什麼意思?」

沈長浩不以為怵,手掌在花瓶光滑細膩的表面游走著,「寡嫂約見小叔,這種事情我可不想摻和。萬一出了事情,第一個倒霉的就是我。」

鳳康又模起一個花瓶扔過去,「你跟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我出事就跑不了你,躲到天邊兒也沒用!」

沈長浩這次只躲沒接,任由那價值不菲的花瓶在身後摔成碎片,笑眯眯地望著他,「我怎麼感覺這屋子里怨氣沖天呢?」

「父皇正和那個女人合謀,往我身邊安插女人,可我一絲消息都沒得到。難道我還要歡天喜地,翹首以待嗎?」鳳康咆哮著。

沈長浩自然知道「那個女人」是誰,緩緩地斂了笑意,「這件事可是秦王妃告訴王爺的?」

「是又怎麼樣?」鳳康沒好氣地反問。

沈長浩放下懷中的花瓶,再開口語調就有些淡淡的,「我會派人去查清楚,不過秦王妃的話,王爺還是不要太當真為好!」

鳳康不屑地冷哼一聲,「你少在那里陰陽怪氣,你們查不到,還不準別人告訴我嗎?」

「我言盡于此,王爺好自為之。」沈長浩扔下兩句話,又攜著一身酒氣和脂粉味離去。

鳳康皺了皺眉,又躺回軟椅上,愈發心浮氣躁,不得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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