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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渺颯番外—醉里吳音相媚好(下)

渺颯就像得了強迫癥,甚至像是嗑了什麼奇怪藥物的癮君子一樣,她患上了一種無法根治的疾病——無時無刻不想撕下蘇曼冷漠外皮的病。僅僅是鋼琴課已經不夠了,她注意到蘇曼還有在拉小提琴,她甚至還有參加書法班,繪畫、插花,這些渺颯通通躲避不及的課業,蘇曼竟然全都涉獵了。她到底是什麼構造做的!渺颯覺得自己快抓狂了,本來她覺得蘇曼是瘋子,可現在跟著後面就把所有才藝班都報了的自己難道就不是瘋子?而事實上她也確實是快瘋了,至少,她差點弄瘋了她的爸爸。凌爸本來只求女兒至少學會一樣大家閨秀能拿得出手的才藝,沒想到女兒不知吃錯了什麼藥把所有班都報了,其他也算了,鋼琴和小提琴……鋼琴自始至終只有一首《兩只老虎》,小提琴更是拉得如同在鋸木頭,這經常忽然就在深夜響起的兩種聲音——除了渺颯,家里所有人都要精神衰弱了。

這天是繪畫課的安排。渺颯百無聊賴地站在畫架旁,眼楮卻怎麼也控制不住地溜向斜前方正在用心揮灑著畫布的蘇曼。根據她這小半年來的調查研究,她發現蘇曼最喜歡也最擅長的其實還是鋼琴與小提琴,對于繪畫她沒有太多的熱情,但卻也能做到每課必到,且每次都交上令老師基本挑不出問題的作業來。

看著看著,心思便漸漸有些浮跳,早已忘了老師安排的作業是畫什麼了,她盯著蘇曼的側臉,身隨意動地,不知不覺筆下便漸漸出現了了一個人形的輪廓。良心話渺颯同學的繪畫水準真心對不起觀眾,能指望她筆下畫出多麼傾城傾國的東西來?一張只能憑裙子和頭發勉強確認是個人的畫就這麼莫名其妙誕生了出來,並且,在她能意識到此畫不宜曝光人前之前,老師已經伸頭看到並發表了評論︰「今天的作業是畫你們面前的那個陶罐。哦天吶,Musa你這是畫的……畫的誰?」

同學們都紛紛湊過來圍觀。終于意識到情形不對的渺颯後知後覺地燥紅著臉撲上畫架一把抱住,豁出去沾染了一身水彩也沒能快過同學們的八卦天性。

其中一個高年級的女生率先反應了過來︰「啊,Musa你畫的好丑,不過這個……你是畫的Vanessa吧?」

被點到名的少女微微地蹙眉,這才轉身望了過來。

「你胡說什麼!」渺颯垂死掙扎。

那女生頓時咯咯笑了起來︰「你跟Vanessa到底多大的仇恨把人家畫成這樣?除了這個蝴蝶發卡還能認出來,天啊……你的基礎課都白上了吧?」

渺颯羞憤交加,只恨不能撕了那女生的嘴。一抬頭就見蘇曼冷冷的眼神緊蹙的眉頭,眼底有著意味不明的淡淡思量。

眼神相對,她迅速轉回了臉去。

饒是她那樣快速,渺颯仍是敏銳地抓住了她眼底的一絲情緒,盡管極淡,她相信她看清楚了。

那是厭煩。

為什麼她總是把事情搞砸?

徘徊了一星期後,她想找機會給蘇曼解釋一下,關于那次繪畫,她其實並不是想要丑化她。可蘇曼卻似乎並不打算給她機會,又或者,她早已忘記上次的事了。再見面時,她看她的眼神仍是陌生地令她無名火瞬間燒上心頭,壓都壓不住。而接下來更讓她火上眉頭的事便來了。舉凡清秀佳人,好比一株含苞待放的鮮花,能吸引來渺颯這樣不懂憐香的傻姑娘,自然也能吸引來各種心懷叵測的愣小子。蘇曼的儲物櫃每天都會在她打開後發現十幾封色彩曖昧的奇怪信件,別問我渺颯怎麼會知道,腿長在她身上,隔個校區而已,那運動過剩的孩子橫穿操場飛奔過去也不過是幾分鐘的事。她從好事者口中得知了那些五顏六色的信封里塞著的都是不知道誰誰給蘇曼寫的情書,火爆脾氣的她當下就準備了起子在第二天一早撬開了蘇曼的儲物櫃,然後在她來之前扔掉了所有的五顏六色。

渺颯同學的出發點我們姑且當做是好的,可隨後而來看到這一切的某人心情恐怕就不會好到哪里去了。她看到的不是一個渴望引起她注意渴望得快要發癲的孩子正在為她處理那些她根本也不想看到的情書,我絕對相信她看到的內容是︰那個討人厭的總是和我過不去的低年級生,她竟然撬開了我的櫃子,公然地、囂張地、毫無愧色地……撬開了……我的……櫃子……

更別提緊隨其後發生的這事兒,我想如果此前蘇曼還能將渺颯當做路人看待,此刻在她心里,渺颯此人,必然路人轉黑。

懶得與低年級生計較的蘇曼在扭頭想要離去時被一個高年級的男生拿著封信攔在了門口,男生壓低了嗓音說著喜歡她求交往的話,她本能地退後一步,想要閃避,卻發現去路被堵。她的容色仍是冷漠著,可眼底卻終究是有著什麼不熟悉的情緒涌動了起來。

撬櫃子被逮了現場正默默尷尬無語的渺颯忽然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好將蘇曼從那男生身邊解救出來。于是她立刻身體力行地跳了出去,對著那男生大聲嚷道︰「你干嗎?耍流氓嗎!大家快來看啊,有人耍流氓!」

男生嚇了一跳,眼見渺颯的叫聲已然驚動了更多人,只好強硬地將信件塞在蘇曼手里轉身就跑,而蘇曼瞬即的縮手,那封信就那樣飄飄忽忽地落在了地上。

渺颯覺得自己做了一件無比榮光的事——她剛剛替蘇曼驅走了一個流氓!可她得意的笑容還來不及擴散到更大,面前那少女的臉色已經為著周圍涌過來看熱鬧的人群而瞬間蒼白了下去。她的眉頭又緊緊蹙了起來,冷冷看一眼周圍的八卦黨,再看一眼渾不知自己闖了什麼禍的渺颯,片刻,她垂下眼眸,扭頭便走。

望著那少女決絕離去的背影,渺颯覺得自己再次受到了傷害。她想,我明明幫了她,為什麼她還是對她那樣冷酷無情,冷眼相待!

明明是那樣炎熱的夏季,可渺颯一顆心卻仿佛被扔進了冰窖里,不費吹灰之力地就給她凍了個透心兒涼。

如果說以前蘇曼還能和渺颯同室而處,那麼在經歷撬櫃子及趕流氓這事兒之後,渺颯敏感地發現,再踫到的時候,蘇曼連陌生人的眼光也不再給她了,她真的是徹徹底底的拿她當了空氣。在她毀人不倦的努力之下她終于成功地引起了蘇曼的注意,但付出的代價是從陌生人直接被拉黑。

凌渺颯同學的反抗精神那絕對是胎里就帶著的,放暑假就在眼前,一想到假期的兩個月她都不能再在任何場所看到那心心念念的少女,她決定,無論如何也要放手一搏——主動和蘇曼說句話,至少要讓她明白其實自己的初衷只是想要和她做朋友。

坐在蘇曼去教室必經的小池塘邊百無聊賴地抖著腿,因為實在無聊她甚至抓了一只青蛙玩了起來。

幾分鐘後,蘇曼果然出現了,她走得很慢,陽光下一身單薄的校服裙子,臉色白得像紙一樣——看起來,她今天似乎有些不太舒服。而倘若那正玩著青蛙的孩子能多點細心,她會發現此時的蘇曼連走路都是微微飄著的。

「喂!」小女孩站了起來。

少女沒有理會,半垂了眼眸繼續走著,足下停都不停。

女孩急了,思前想後找不到能阻止少女離去的辦法,只好孤注一擲地扔出手里的青蛙——天地良心,她的初衷只是想叫停那冷漠無情的少女而已,她怎麼知道那掉在地上的青蛙非但沒有立刻逃生,反而摔暈了頭歪打誤撞地直接跳到那少女腳上去了。

于是,那無論發生任何事都無比冷漠堅忍且淡定的少女終于在一秒之後發出了一聲短促而動听的尖叫,然後立刻雙手捂住了嘴,原地站著不動了。而倘若我們始作俑的渺颯同學如果能細心一點,她會發現,此時那少女的雙手已然在微微地發著抖。

在那終于回過神來掉轉方向往池塘跳去的青蛙逃離視線之後,渺颯撓撓頭,想上前和那仍站在原地沒動的少女說點什麼。可誰知腳才上前一步,那少女便晃了晃猛地摔了下去,速度之快連我們運動神經無比發達的凌渺颯都沒能來得及一下子扶住。

「喂——!」

蘇曼這輩子最怕的東西就是看起來滑溜溜粘噠噠的動物,比如青蛙,比如蛇。于是,大太陽加感冒,再加某人和某只恐怖生物的驚嚇,蘇大小姐本就虛弱的身體終于進行了最極端的自我保護——她暈倒了。

直到路過的老師趕緊地幫忙將少女抱了起來送往醫務室,渺颯同學都不知道她到底又做錯了什麼,她只是想和她說句話啊,怎麼會變成這樣?

如果不考慮蘇曼的心情的話,渺颯此時的心情就是︰她快要被蘇曼逼瘋了。她瀟灑快意的人生頭一次遇到了無法解決的難題,怎麼要跟那她做朋友就這麼難呢!

這種壓抑到幾乎變態的情緒一直持續到暑假,以往的快樂到得今年卻無端端變成了煎熬,一想到整整兩個月都見不到那個冰塊一樣總是惹自己生氣卻又欲罷不能的蘇大小姐,十一歲的女孩悶氣急了,整個暑假過得火燒火燎。

然而忽來的一場晚宴邀請卻仿佛盛夏的一桶冰水,瞬間激起了她的熱情與歡騰。YH電子老總的寶貝兒子過生日,他包下了整個度假山莊為兒子慶生,接到邀請的商貴名流數不勝數,自然也包括渺颯那彼時已在政府官居要位的父親。

她花了將近一星期的時間來思考到底應該送個什麼禮物給蘇曼(十一歲的腦子已經自動把這場生日宴會腦補成蘇曼的了),最終在保姆的幫助建議下預支了自己三個月的零用錢買來一條碧璽手鏈。注意到蘇曼的水杯、發卡,還有裝琴譜的封皮都是粉色的,她著意挑選了成色上乘的桃紅色珠子。陽光下那漂亮的珠體顏色艷麗,瑩潤光滑,她想象蘇曼雪白的腕子戴上那手鏈的模樣……簡直不能再襯!

一顆心幾乎無法再多等待片刻,而那場盛大的生日宴,終于在這樣日復一日的期待中,如期而至。

在父親的帶同下,渺颯同學生平第一次參加了一回所謂的名流晚宴,雖然很不情願,她仍是按照父親的意願穿戴得如每個受到良好教育的大小姐一般,白色的連衣裙,淑女味十足的小皮鞋,甚至容許保姆將她一貫的高馬尾放了下來,戴上了發卡。

她沒能找到合適的機會親自己將禮物送給蘇曼,事實上,就算給她機會,恐怕她也仍是送不出手。別別扭扭地由父親代送了禮物,卻忘記交代這是送給誰的,于是禮物便和其他人的一起被放到了蘇岩的禮物堆里。當然,渺颯可不知道這事兒,那會兒她正喝著果汁在草地上亂轉企圖能跟蘇曼來個偶然相遇,卻不想一整晚都沒見著她的身影,直到今晚的主角——蘇岩,一左一右被父親母親抱著,一家三口舉著餐刀切了蛋糕,她才驀然在一側角落上看到了她一心惦念的少女。

今晚她真是好看極了!渺颯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少女牽引著,無法游離。她穿著一件水藍色的公主裙,黑亮的長發柔柔地披在後心,雪白精致的臉頰上被燈光投映絲縷的光影,一雙黑瞳沉靜地如冬日的深潭。她像極了誤落入凡間的天使,乖巧安靜地在角落里站著,靜靜看著身旁不遠處切蛋糕的三人,一張小臉看不出絲毫的情緒,更仿佛這周遭所有的熱鬧其實都與她無關。

渺颯忽然覺得,那少女的魅力真的是一種很奇特的東西,它藏在某些細節里,帶著點神秘,又帶點不明所以的羞澀,以及那似乎與生俱來的清冷,鋪天蓋地地襲來,然後,拿下了她。

「Vanessa,我們去彈琴吧。」

一個陌生的聲音忽然傳來,她這才發現,蘇曼身旁多了一個紫色公主裙的女孩,卻是她不認識的。

紫色衣裙的女孩和蘇曼身形相當,看起來年齡相仿,她端著一杯果汁遞給蘇曼,還小聲地湊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麼。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渺颯清楚地看見蘇曼在接過果汁時的表情,她笑了!她竟然——笑了!雖然只是嘴角輕輕地一抿,可她絕對沒有看錯!她的情緒頓時從天上直接摔落塵泥,原來她是會笑的……原來她並不是無時無刻都那麼冷漠……原來,她只是把自己當成空氣,懶得理會。

而讓渺颯真正無比在意的是,那女孩竟然可以接近蘇曼,她甚至伸手去拉起了蘇曼的手,帶著她向遠處跑去。

帶著各種復雜的心情,她跟了過去。游泳池旁邊擺著一架乳白色的鋼琴,那女孩將蘇曼按坐在位置上,又小聲地說了句什麼,她看到蘇曼輕輕點頭,然後就開始彈奏了起來。

看到這一幕的渺颯決定她要更加生氣了,原來那女孩不僅能接近蘇曼,蘇曼竟然還對她言听計從!

因為太過生氣,她連平時最欣賞的蘇曼彈琴過程都直接忽略,目光直直越過蘇曼落在了那紫裙少女臉上。她決定了,不管那紫裙少女多好看,在她心里,她都當她是丑八怪,是活鬧鬼。

「家姐!」一個圓滾滾的小男孩兒忽然跑了過來,正是今晚宴會的主角,蘇曼同父異母的弟弟,蘇岩。

蘇曼停止了彈琴,來不及站起身便被那小男孩撲了滿懷。渺颯眼尖地發現那小男孩抱著一個粉色的禮品盒子,還從中拿出了一條十分眼熟的碧璽手鏈舉到蘇曼面前。「家姐,這個給你!」姐控蘇岩在自己的禮物堆里發現了一個可以拿來討好姐姐的東西,于是立馬過來獻寶。

放在手鏈旁邊肩負著喚醒蘇曼回憶的粉色小熊圖案的手帕被掉在了地上,沒有一個人注意。渺颯頓時怒了,因為那條手鏈,因為那塊手帕,更因為蘇曼接下來說的話。

蘇曼說︰「小雪姐姐是客人,你送給她。」

于是自小便是姐控一枚的蘇岩遲疑了一會,乖乖在蘇曼肯定的眼神下不太情願地把手鏈遞過去紫色衣裙的女孩面前。

斜刺里忽然伸出來一只手,蘇岩還什麼都來不及說便被推得一**摔坐在地上,立刻哇哇嚎哭起來。

渺颯搶過來那條她精心挑選的手鏈,幾乎是暴怒地一回頭就將它扔進了游泳池。轉身看到蘇曼用看神經病一樣的眼神看她一眼後立刻就投入到安撫蘇岩的工作里,渺颯覺得,她好像忽然領悟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比如出離憤怒。

「你有病吧你?」紫色衣裙的女孩毫不客氣地罵道。

「手鏈是我的,我高興扔就扔!」自尊心受到傷害的渺颯憤而扭頭就跑,幼小的心靈里滿滿的都只剩一個認知,她被傷害了,被蘇曼傷害了,被那個紫色衣裙的女孩傷害了。

被傷害了以後該怎麼做?凌渺颯同學從來都有自己的一套理論,廢話什麼,當然是——報復回去!

作者有話要說︰渺颯與蘇曼的因緣際會暫且交代到這里,接下來要開始正文部分了。請不要問我為什麼不接著寫下去,小女子在這里一次性回答給各位︰

一,這畢竟是給蘇曼和思歸寫的續,寫太多別人兒對蘇曼的遐思,我怕思歸不高興。

二,番外一口氣寫三章作者已經是作孽了。

三,接下來再寫就是渺颯與林雪的過節,還包括林雪與蘇曼如何暗生情愫甚至走到一起。我相信大部分讀者都是蘇歸黨,寫太多林小姐,小女子害怕仇恨拉太滿,被畫圈詛咒。

四,看評論大家對番外明顯沒有對正文的熱情,所以,我還是乖乖寫回正文好了。

五,沒了。

祝大家閱文愉快~

最後,謝謝熊貓的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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