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你應該滿意了吧?」街角的陰影里,男人臉上露出微笑,望著從面前的建築中升起的熊熊火焰。
她身旁的女人笑而不語,臉上的笑容看起來更像是一件精美的工藝品,永遠那樣引人遐想,卻又好像拒人千里之外。
卡西奧佩婭最了解如何去征服那些男人。
她的臉頰映在火光之中,柔軟的朱唇在這片火光之中耀動著,顯得格外美艷動人,她靜靜地望著倉庫在一片火光之中化為灰燼。
若不是身旁這男人,泰瑞——艾歐尼亞市前商會首領兼市民代表,雖然現在不過是個在逃的通緝犯了——她怎麼也不會找到這個地方,商會名下早已廢棄的一棟大樓,沒想到竟然成了儲藏糧食的地點。
燃燒的黑煙升入高空,現在她的父親杜•克卡奧現在一定在與瑞吉納德城下峰會,幾乎所有守衛的注意力都會被那緊張的局勢所吸引。
統帥會面,隨時可能出現血光之災,誰也不敢放松警惕。
這個時機剛剛好。
「帶我去諾克薩斯。」男人的聲音很緊迫,似乎隨時在擔心她,所承諾過的一切會在什麼時候「噗」的一聲化為一灘泡影。
沒錯,她承諾過,在諾克薩斯幾乎是一呼百應的權位,享用不盡的榮華,還包括她自己,她本身就是男人渴望而不可及的財富。
沒錯,她同樣不會兌現那空頭支票。
諾克薩斯接受一切有能力的人,但從不接受為利益叛國的人,即便是最骯髒下作的陰謀,也永遠是為了大諾克薩斯。
她在心中冷笑,臉上的笑容依舊八面玲瓏。
「很快了。你會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她柔聲說,「這是你的最後一個任務,泰瑞。你做得非常好,在市民會議上的演技也夠逼真,你將如願以償。」
她輕輕掀起誘人的唇,白齒紅唇間,流露出無盡的溫存,她把臉頰貼近他,似乎要把他吻住……
只是似乎。
沒有男人會在這時設防,他現在簡直像一頭待宰的羔羊。
兩唇未接,男人的臉頰突然顫抖起來,他叫出聲,那是被出賣的、震驚的叫喊聲,從喉嚨深處發出,帶著鮮血阻塞的喉音。
卡西奧佩婭上前一步,攬住對方垂死的身體,把那淬毒的匕首刺得更深,她火紅的朱唇貼近他的耳朵,奪人性命的姿勢近乎**。
「結束了。你已經沒有價值了。」
他顫抖地倒在地上,毒素迅速蔓延,神經被迅速麻痹,這是一種非常穩妥的殺人**,起效迅速,而且最先破壞人的神經,即便這時有人及時將他救下,他也再不能說出話來,任何表達的方式都會失效。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住秘密。」女子邁開那雙白皙的腿,走入街巷的陰影之中。
……
「大部分的糧食在這次大火中被毀,另外……我們在附近的街區找到了前商會首領泰瑞的尸體,他被一把諾克薩斯風格的匕首殺死,確切地說是毒死的。應該是他泄露的機密,結果被諾克薩斯利用過直接做掉。」
軍需官一身艾歐尼亞官員的袍服,站在魔法師面前報告說。
「這些不重要,他罪有應得。我只想知道,我們的食物具體損失了多少?」瑞吉納德焦急地問道。
「四分之三以上。雖然有其他的糧食儲藏點,但是數量都不太多。」軍需官低著頭,滿臉喪氣地說道。
「按照現在的配給,剩下的食物還能堅持多久?」
軍需官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恐怕……只能支撐一個月了吧。」
瑞吉納德听到他的回復,不禁沉默了,他長久地站在那里,一句話也沒有說,最後只吐出一句︰「消息沒有泄露吧?」
「嗯……大家普遍認為那是個廢棄的倉房。」
「那就好。」瑞吉納德下令道,「從現在開始,把糧草被毀的事情繼續保密下去,如果有誰泄露出去,下場等同叛國!」
軍需官點頭,但最終他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可是你又能隱瞞多久?紙是包不住火的,他們早晚會知道,守衛不可避免的,要忍受著饑餓作戰。到那時都是一樣的,這樣強撐著,倒不如公諸于眾,尋找合適的解決方法。」
「方法?去城內征糧?還是號召大家一起去種地?」瑞吉納德苦澀地反問道。「已經沒用其他的辦法了,所能做的,只能盡量減少食物的配給,比如把麥粥的水量多加一倍之類的事情罷了,不過靠這些,也不會多撐多久的。人畢竟是一種靠希望活著的動物,若是現在告訴給他們,恐怕連這一個月的口糧,都來不及吃完了。」
瑞吉納德說到最後也只有苦笑。
沒想到自己一時疏忽,竟給了杜•克卡奧留下了這麼大的破綻,還以為自己剛剛險勝一招,結果是自己反而受到了狠狠的一擊。
果然不是簡單的對手。
一點點破綻都可能使他陷入險境,若是真的到了那命運之日……恐怕他真的沒法為自己找到一絲一毫的勝算。
軍需官退下之後,他在房間中兀自閉上眼,開始冥想,進入完全的精神世界。茫茫的能量之中,從韋魯斯那里吸收煉化的一縷魔力徐徐環繞。
……
拉克絲坐在清晨的碼頭上,這麼早的時間,連最早的貨船都還沒有靠岸。
這里是德瑪西亞。
太陽已經東升,然而陽光尚未溫熱方才蘇醒的大地,繁華與喧鬧也還沒有打破這里的寧靜。
真是……難得有這樣閑適的時光。再過幾個小時,就要去那個無聊的法師塔里繼續研習魔法了,無邊無際的法咒,其實她早已經不再是學徒。
可是該學的,終究要學完的。
她哥哥這麼告訴她。
河邊已經有很多早起浣紗的女子,拉克絲沒必要這樣做,只是坐在碼頭長橋的盡頭,光著雙腳丫,被海水拍打著,感覺癢癢的,她漂亮的鹿皮長靴就放在手邊,被橋板上的濕氣浸透,光華的皮革上結了一層小水珠。
她是冕衛家族的一員,從祖父的祖父的那一**始,就一直是皇族的堅定拱衛者,兄長蓋倫亦與當今皇帝嘉文四世以兄弟相稱,因此也算得上顯赫。
她的目光越過蒼茫的海面,卻發現在這平靜的海面之上,漂著數塊浮木,上面隱約有一個人影。
「那是?」
幸存者?
……
這天驚動德瑪西亞王國京畿的一件大事是,從德瑪西亞的碼頭,救起一個漂流至此的艾歐尼亞人。
一個黑發,黃皮膚的東方男子。
不過他至今昏迷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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