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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以純看姜長有瞅著穆雲翼的目光不像話,他輕咳了一聲,說︰「元寶說的這兩個條件,姜叔你都能答應下來麼?」

「能啊!小先生說的這些,都在理的很吶,不怪人人都說你知理,這話說得,條理分明,有理有據,這樣的條件別說兩條,就是兩百條,兩千條,我也都答應了!」他站起身,「你們這里也忙著整修房子,我也不多絮叨了,這就回家去跟婆娘商量,選個黃道吉日,讓金寶來接人過門。」

姜長有腳底下踩著風,回家跟老婆兒子一說,一家人都挺高興,只是有一件事讓人犯愁,因為高以恬是入過一家門的,又是奴幾,當然說破大天去也不能娶回來當正妻,不過听穆雲翼和高以純的意思,想要兩家結親,他也像更進一步走動,那就不能像普通納妾那樣,隨便用一頂小嬌去把人給抬回來,這里頭如何操辦,倒是個問題,尤其是跟高家出過那麼大的事,十村八店都是知道的,他們家要是大張旗鼓地把人娶回來,又要被人恥笑的。

兩口子研究了好幾天,最終定下章程,先去跟穆雲翼交換雙方的生辰八字,再帶著聘禮上門,定情、換盅,這些前面的禮節全都按照娶正妻來,單是那些聘禮,就足足有兩大箱子,穆雲翼大略估算了一番,少說也得有七八十兩銀子,不禁相對感嘆,這姜長有真真是個人物!

對于高以恬的未來,他倆早就商量過,畢竟不能一直把高以純的大堂姐當奴才下人使喚,時間長了名聲不好听,又不能一直養在家里當老姑娘,但要嫁人,又不是那麼容易的,畢竟她嫁過,又被賣掉,正經莊稼院的人家也沒有娶這樣媳婦的,姜家能夠還要她,也算是她的造化大了,最起碼嫁過去衣食不愁,最可慮的就是怕被姜家人虐待,因此穆雲翼才跟姜長有說了那兩個條件,姜長有倒也上道,豁肉放血來表達自己的誠意。

高以恬知道高以純和穆雲翼做主把她仍嫁給姜家之後就開始惴惴不安,生怕因為有了過去的「劣跡」,被姜瑜嫌棄,娘家又沒個倚仗,雙方之前又是打過官司的,高學解可是把姜家那麼多人都送進大牢里了,難保姜家人不會把氣出在自己身上,以後恐怕要被往折磨作踐死,但是這件事她也做不得主,且不說賣身契在穆雲翼手里,就算沒有賣身契,她一個女子,也全要听從兄弟打算,也就是說,就算不是奴才身,沒有了老子娘,她的命運就全由高以純掌握,半點也由不得自己,半夜里偷偷哭了好幾茬,到底沒敢去跪求拒絕,實在是穆雲翼實在讓她心驚膽寒,萬一惹惱了小煞星,不用到姜家,她現在就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直到這天被叫到東屋外間,穆雲翼在炕沿上坐了,桌上放了兩張紙,高以純面無表情地站在一邊,她看著這個陣勢,預感到自己的命運要被最後宣判了,連著幾日的憂慮和害怕,這時候爆發出來,眼淚先就涌了出來,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止也止不住。

穆雲翼本要敲打敲打她,沒想到自己還一句話沒說呢,就把她給嚇成這樣,轉頭去看高以純,高以純目視過來,穆雲翼會意,輕咳了一聲,問高以恬︰「姜家人又來說親了,要買你過去給姜瑜做妾,我的意思是,讓你過去。」

高以恬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不住地給穆雲翼磕頭,痛哭哀求︰「小先生!小少爺!求求你不要把我賣掉,我會努力地干活……嗚嗚,我知道我爹和我哥他們害過你,可是我沒有,我從來沒說過你一句壞話,做過一件傷害過你的事,求求你,不要把我賣給姜家,我給你當牛做馬……」

看她這樣,穆雲翼又動了惻隱之心,當日谷雨也這樣求他,那種身為下賤,命不由己,只能全靠別人擺布的困境,對未來的擔憂甚至是恐懼,實在是讓人聞之心酸。

他語氣也緩和下來了,讓高學紅︰「老姑你扶她起來,你先別哭,听我說完。」

高以恬跪在地上,抱著穆雲翼的小腿,哭著哀求︰「求求主子不要把我賣給姜家,主子不答應我,我就跪著,求求主子開恩吶……」

穆雲翼把臉往下一沉︰「你這是在威脅我麼?讓你起來你就起來!」

高以恬見他這樣,認定他是鐵了心要賣自己,登時徹底絕望,渾身都癱軟了,被高學紅半托半抱地扶起來,靠牆坐在圓凳上,臉色慘白,手腳一個勁地哆嗦。

穆雲翼道︰「老姑,你給她倒杯水,讓她緩緩情緒。」

高學紅是知道這個佷女的品性的,向來不聲不響,在上房屋里住的那會,她就好像是一個透明人,還跟自己學過幾年針線活,此時見她如此慘狀,心里也頗不忍,小心翼翼地看著穆雲翼的臉色,一邊倒茶一邊說︰「雲翼啊,高家當日把姜家那麼多人都送進大牢,現在把大丫頭嫁過去,那簡直就是掉進了火坑里啊,要不……」她也不敢說太多,生怕惹得穆雲翼惱了,把她們娘倆也攆出去,被穆雲翼看了一眼,便即住口,端著茶水給高以恬,高以恬手抖得已經沒辦法自己拿杯了,她只好給她喂了一口。

穆雲翼道︰「我的意思是,你自從進了這個家門之後,就跟高學信他們再沒有一點關系,你是我穆家的人,是以純哥和小五的堂姐,這次嫁到姜家,也是我這跟他們姜家結親,根本不管高家的閑事,你能听懂我的意思麼?」

高以恬早已經嚇傻了,嚶嚶地只是哭著,高學紅卻听出意思來,急忙推了高以恬一下︰「還不快謝謝元寶,將來等到了姜家,他們要敢欺負你,你只回來跟元寶和以純說。」

穆雲翼道︰「我已經跟姜長有說過了,你過門之後,娘家是我這里,不是上清河高家,是我跟他姜家做親家,他和他媳婦已經答應我,不會故意欺負作踐你,那姜瑜對你也是日思夜想的,都害了相思病,你嫁過去之後,只要好好經營,將來生個一兒半女,抬做姨娘,後半生也有靠了,只要那姜瑜不再那麼沖動,好生過日子,最起碼你衣食將來都是不缺的。」

高以恬這會才明白過來,她見過好幾次姜長有來這里,對穆雲翼頗有些諂媚的意思,如今既然穆雲翼答應做她的娘家,那麼姜家即便不會對她太好,但是絕不會故意作踐她,隨便找個由頭把她折磨死的,又听說姜瑜為她害了相思病,想起過去姜瑜對自己的溫純體貼,又覺得前途明朗起來,心氣一起,手腳生出力氣,復又跪下,給穆雲翼磕頭。

穆雲翼拿過她的賣身契,在手里掂量著︰「我現在唯一猶豫不決的是,你這賣身契是仍留在我這里,還是交給姜家呢?我不能確定,你是不是一嫁過去,就給我兩面三刀,復又跟高學信那幫人扯起來,給姜瑜吹枕頭風,哪天再來砍我一次!」

高以恬听了這番話,驚駭欲死,條件反射地尖聲哭道︰「不敢不敢,我絕不敢的!我當初被他們賣給張華,便再也不是高家的人,如今到了這里,就是主子的人,生是主子的,死也是主子的,主子要打要殺,都是主子的恩典,我絕不敢起那一點壞心的,這賣身契,主子只管留著……」

高學紅也在旁邊說︰「大丫心地慈善,平時連個毛蟲也不敢打的,上次也是高學信兩口子使壞,跟她沒關系,況且你從張華手里把她救出來,要不然可就要被賣到妓院里去了,現在又這樣為她打算,她哪能不念著你的恩呢,我可以保證,她絕不會害你的。」

穆雲翼長長吐出一口氣,告訴高以恬︰「記住你幾天說的話,以後你要是跟高學信他們聯手轉過來害我……」

「教我天打雷劈!」高以恬趕緊接口,「若真是那樣的話,就讓我真被賣到窯子里頭去,將來生下的兒子代代給人家做奴才,生下的閨女,都做了娼妓!」說著又去桌上抓起裁紙刀,反手割下一縷頭發來,「我的心,天地可鑒!」

穆雲翼點點頭,不再說話,直接把那賣身契送到桌上的燭火上燒掉,這一下又大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大家想著他可能是把賣身契自己留著,如果姜家對高以恬不好,他還可以拿這個說事,沒想到竟然是直接燒了。

穆雲翼道︰「當初高學信賣你的時候,他和張華都舍不得稅錢,沒有到官府做成紅契,所以這個一燒,你就還是良籍。後天,你將以以純哥的姐姐身份出嫁,日後姜家若是欺負你,也有我們替你出頭。」他從炕上下來,往外頭走,跟驚呆了的高以恬說,「走吧走吧,去看看我倆給你準備的嫁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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