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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雪打窗花

秋天邁著多種植物落葉的步子遠去了,冬天敞開雪花的笑臉到來了。大自然重復著自己規律的生命。春夏秋冬就是這自然的生命。它,也是給人類一個張馳有致,冷熱均衡,陰陽平順的棲息時間。

張博在家休班,朱榮打來電話。

「張哥,你在家?」

「在家休息。」

「今天雪下得真大。」

「可不。有事嗎?」

「我想請你給我弟媳看一病,診斷一下。」

「怎麼回事?」

「生病了,驚嘆引起的。她是醫生,鄭王城的,你也可能認識,叫劉藝佳,出了一場醫療事故,便沉默不語,摔東西,睥氣很壞。」

「認識。還是找專科吧,可能是精神病。」

「看過多家醫院,停藥後就復發,還是去看一下吧,我請你你還不去。」

「…,什麼時間去。」

「今天,今天開車去接你。」

「好吧,老妹。」

張博將爐子加碳壓好,看了看表九點整。他收拾了一下出診箱,出診箱是昨給吳青看病時從所里帶回來的,穿好呢料大衣,圍好圍巾,等著師榮來接他。

半個小時多點,朱榮的奧托停在了白楊樹下,按了兩笛,一長一短,張博便走了出來。圍巾是朝外跑著熱氣,他鎖好大門,上在坐在副駕上。

師榮穿著鵝白色的羽絨服,百斯頓牌子的,打底,黑皮女靴,很俊,優其是那一語一笑里,蘊含著很甜的滋味。

「多穿一點,天氣太冷。」

「沒事,看見你就溫暖,冬天里一把火。」

「貧。那好,我就天天在你身邊。」

「車里和我的火爐旁一樣暖和。」

「我提前開大了空調。」

「還是有個老妹好。」

「認識我這個老妹不吃虧吧!」

「是我張博有福氣。」

「坐好,開車嘍。」

師榮調好車頭往回走。車走的很慢,路上的雪過車輪的碾軋,象鏡子一樣明,但是,車不敢開快的原因是怕滑輪撞到樹邊的路上。樹,一身落雪,象王樹。

「學校放假了吧?」

「還有一段時間,大概農歷二十左右。」

「你在學校任什職。」

「教導處。」

「具什干什麼。」

「校正教風。有些教師四十分鐘一節課,他們只講二十分鐘左右,剩余的時間讓學生自習。他們剩余時間就偷閑娛樂,或手機斗地主,看看閑書什麼的。」

「憑你的實力和魅力還不是輕松加愉快。」

「我剛調入教導處。行行有行行的難處。」

「有道理,行行有行行的難處。」

「你有駕照?」

「沒買車就學了駕照,違法的事不能做。」

奧托爬一般進了上村,繼續前行。師榮的駕技還是一流的。

「回來在我家吃飯,就不住弟弟家了。」

「回來的時候再說,」

朱榮看了他一眼,朱榮不笑了。

「听你這話意思不願去,委屈你了!」

「願去,別生氣。」

「願去還那樣說。」

「好,好,恭敬不如從命。」

車子過了前鄭王城村,上了橋,開過橋就是後鄭王城村。不了橋後,上了鄭王城的第一條街,略微向東一拐,在一家栽有銀杏樹的大門前停下。朱榮和張博下了車,朱榮在前面引路進了劉藝佳家。

「雙成,弟弟。」朱榮在院中喊了一聲。

聞聲,正堂的班璃門開了,出來的是朱雙成。三十來歲,面帶愁容,滿臉胡子拉茬,眼皮浮腫,瓜子臉形象朱榮。

「姐,這是張大夫吧,堂屋坐。」他臉上擠出一絲笑意。接過出診箱,推開鋁合金波璃門,將她和張博讓進客廳。

這客廳象許多農家一樣,兩間為一廳,兩邊隔壁是主臥。沙發茶幾布置在客廳內,廳內生的煤爐在燃燒,廳的十分的暖和。

牆壁上有一扇門,那是主臥室的門,從客廳可以直接走入臥室。

張博在沙發的茶幾旁坐定,打量了廳內的擺設,很簡單,廳窗下有一米高的兩顆鐵樹,牆上掛的是近代人所畫的高山流水的畫圖。東牆上還有一幅迎客松。

「張大夫,請喝茶。」朱雙成沏了茶,荼碗也沒有刷,上邊還有茶水油干到茶碗口上的痕漬。朱雙成倒了三碗茶每人一碗,茶碗里冒著熱氣。

「藝佳呢?」朱榮問雙成。

「在臥室睡著呢。」雙成指了指客廳西牆那扇門。

朱榮站起身推開門進去,張博也跟了過去。

靠窗的席夢思上,兩床厚厚的被子下蓋住劉藝佳,頭在枕頭上側枕著,發絲散亂,有一縷還含在嘴角里,臉上有些浮腫,也看不出是雙眼皮還是單眼皮。

看到這些,朱榮心里一陣酸楚,一個聰明伶利的劉藝佳,現在不存在了。她伸手給她蓋了蓋被子,理了理那縷含在嘴角的頭發,那縷頭發被流出的口涎浸濕了,朱榮的心又是一陣悸動︰她的內心太脆弱,太不堅了,其實,每個人都會有脆弱的,只是程度不一而已。

劉藝佳猛的睜開眼楮,怔怔愣愣地看著朱榮和張博,自言自語︰「我弄死了病人,公安局來抓人了。」

劉藝佳猛然翻身折坐而起。掀開被子就要朝地上跑,朱榮趕忙上前按住她︰「藝佳听話,不要動,我是你姐朱榮,不是公安局民警。」

「嗯,…。」藝佳眼楮里十分茫然。

「躺下好好睡一覺就沒事了。」朱榮哄孩子似的哄她躺下。並給她蓋上被子,示意張博開始診脈。沒想到,張博的手還沒搭到脈上,劉藝佳蹬掉被子,一個翻身站了起來。拼命的撕打著自己的頭,發絲更亂,表情更凶,她憤怒地瞪大眼楮,大吼起來︰「閃開,我要當醫生,我要給病人打針,我不怕法院,我不怕公安局。」

「劉藝佳,你醒醒,什麼事都已經過去。」朱榮落淚了,她毫無辦法。

「你是大姐,我求你了,讓我去診所吧。」劉藝佳跪在被子上,頭如搗蒜的嗑起頭來。

朱榮想,弟弟以後怎麼過呀,她說思兩走上前去,趁劉老佳抬頭的機會,?了她一巴掌,打了個正著。

「姐,你打她干什麼,有什麼事跟我說。朱雙成哭了,淚水在胡茬里流。

「我,我想打醒她…。」朱榮一屁骨癱坐在床上;自己從沒打過人啊。

劉藝佳愣了片刻,突然飛身而起,從被子上跳到梳妝台上,拉開鋁合金門窗,穿著柳條格睡衣,就要往外跳。說時遲,那時快,張博上去把劉藝佳攔住抱了下來。

劉藝佳掙扎著大喊︰「雪,我的雪,讓我去掃雪。」

張博將劉藝佳按倒在被子上,並在她的神門穴上重重一按一點,劉藝佳不動彈,自語著︰「雪好大,張博你,張博。」

給她翻個身,面朝里睡。同樣自語著︰「雪好大,張博……。」張博見劉藝佳不動了,給他翻了個身朝里躺,蓋上被子,說︰「雙成,拿我的藥箱來。」

朱雙休拿過出診箱,張博取出圓利針,在頭上尋了二十個穴位,扎針留針十分鐘。

劉藝佳依然沒醒,囈語著︰「雪好大,張博…。」翻身睡去。

張博收了針,放回出診箱里的包里說︰「讓她睡吧!」

朱榮又從梳妝台上拿過梳子,給她梳了零亂的發絲,劉藝佳沒有什麼反應。

「張大哥外面坐。」朱榮又給劉藝佳拽了拽被子蓋住肩頭,也到外邊客廳坐。

朱雙成很高興,他急忙把剛才的涼茶換掉,重新倒上熱茶,說︰「張大夫,喝茶。」

「好,謝謝,我再開個方,你去縣城里取幾付中藥,所里的中藥不全。少兩味。」張博又說︰「找紙合筆,我沒帶。’

朱雙成在抽屜里拿出處方箋和筆遞給張博,張博龍飛鳳舞,寫了十八味中藥,並注了劑量,然後交給朱雙成。

「我下午就去抓藥,估記藝佳她什麼時候能醒。」朱雙成問。「陽入陰則寤,按照過去的醫書上講,要睡三天三夜,體內循環周而復始,不過,把握性不是很大,至少兩天,因為我沒治過這種病。」張博看了看表,十一點多鐘。

「今天星期六,城里一中讀書的兒子回來,我給他在手機上把方傳過去,他把藥買回來就可以了。」朱雙成高興的說。

「煎藥的方法,一日二煎二服,早晚一次。」張博囑咐說。

「姐,今天中午別回去了,讓張大夫說飯再走。」朱雙成很激動,幾下就搞是該病,不能不算是個奇跡。

「我們回去,家里沒人。」張博馬上回絕。

「你家里肯定沒人,找個借口也那麼笨。」朱榮嬌嗔地說︰「弟弟,我把張大夫送回去,我也不回來了。」說話時從兜里掏出兩沓人民幣。足有兩萬元。朱雙成接過,眼里淚絲絲的。

「小華每周六都要回家,你一會就把電話打給他。服完三付藥後,我和張大夫再來。」朱榮眼里也是淚霧彌漫,姐弟情深啊。

張博提了出診箱,隨朱榮一塊走出客廳,出大門上了車。朱榮把車調回頭來,?u下車窗,對朱雙成說︰「有事就打電話。」

「姐姐,慢走,路滑…。」朱雙成流淚了。姐弟倆關系一直很好。朱榮搖上車窗,不再看他,以免心中再起酸楚。奧托慢慢前行,走出很遠,朱雙成還站在銀杏樹下的冷風里。

奧托慢慢駛出後鄭王城。「我真不該打佳藝那一巴掌,我心痛。」朱榮的聲音有點顫。

「這也不失為一種好方法,只是她陽入陰極難醒悟。中,範進中舉後高興得瘋癲了,他老丈人打了他一巴掌才痰清竅開。但,藝佳這種情況不同,他是由抑郁,驚嚇引起,五髒皆為陰,五髒皆驚,陽無所依,陰不開,則陽難入。陰不制陽則難**,難友合則不眼,郁久而化熱,時間一長,陰陽不平,陽盛則援樹而高歌。越窗而探雪,你那一巴掌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張博分析著說,路兩側的雪光透過車窗照耀著他返老遠童的臉。眼楮里的光很亮。

「你該不是再安慰我吧!」朱榮開心的笑了。

「不是。我從窗上攔下他的時候,她具然認出了我。我腦子里的而一道光亮,那上順通他的陽經,背為陽,用點穴法疏通她的五大俞穴,用針刺進行抑陽生陰。」張博解釋了治療的原理。

「醒來會不會象從前一樣的健康。」朱榮又擔心起來。

「再用視傳的鎮靜安神湯,開太陰,開厥陰,順暢陽明,陰生而陽自安,三天後再行針刺,理論上是這樣的,附帶再做開背推拿。」張博很有信心的說。

奧托不知不覺就來到沒有葉子的梧桐樹下,朱榮下車開了大門,回到車里,調整了一下方向,將車開進院子。

「我的博士,到家了,下車罷。」朱榮情緒好了很多,她都張博拉開車門。「不送我回家。」張博只身下車,診箱依然放在車上。」真的想走。」朱榮知他擺擺男人面子︰「這不是家,我們處這麼長時間,還裝呢,給我下來。」朱榮抱住張博的胳膊下了車,象情侶般的擁著進了客廳。

客廳里的空調依然開著,立式的美的在窗的左側站著,發揮著它的調溫功能。房間里很暖和,比張博家里的火爐還暖和,二人都月兌去外套放在衣架上。朱榮上前抓住張博的手,用深情的眼光看著他問︰「冷不冷?」「有你這雙手就不冷。」「討便宜。」「請進門的。」「沒想到你也有流露真情的時候。」

「看對誰。快去做飯吧,我已經餓了。」張博有些不好意思,只好移了話題。

「好吧,吃完飯我送你一個禮物。」朱榮燦爛一笑,轉身出門下廚房了。

約莫半個小時,朱榮一個托盤端了四個炒菜,一個純雞進了客廳,放在八仙桌上,熱氣騰騰,門開處,風隨著雪花在客廳的門口停住,象饞食的孩子站在門口張望這頓豐富的美餐。

「好身手,這麼快。」「接你的時候,砂鍋就炒了雞,這香菇可把雞炖透了。」

「早有預謀,怪不得。」

「那要看對誰。」

「老妹的手藝就是好,未吃就聞到香了。滿客廳的香氣,聞香識…,聞香識廚藝。」張博本來想說聞香識女人,但覺不雅,臨時換詞。

「想說啥就說啥,不就聞香識女人那個詞,不知你有幾個女人。」朱榮話有點山西老陳醋,她看了一眼張博那沒有皺紋的臉一眼。

張博坐到上邊椅子上,象主人似的拿起筷子,夾了一塊雞放進嘴里品嘗︰女敕,可口,不膩,理氣,寬中。

「址我老婆在世的時做得還好。」張博贊到。

「我哪有你老婆好,我永遠代替不了你走婆。」朱榮心酸的說,他不願提及張博的悲傷事,但還是說了出來.

「老妹,咱們喝點酒。」

「好,我去拿。」

朱榮在角廚里拿了一瓶景陽春。

「少喝點,喝多了身體不好。」

「咱倆就喝一瓶。」

「行。」朱榮在廚子拿了兩只杯子,斟上酒,坐到張博對面。二人邊吃邊聊。

「那個苗兒那件事以後你見過她沒有?」

「見過,挺好的一個姑娘。」

「她對你很有意思。」

「對他不公平,如果我答應。」

「現在的年輕人,沒有年會上的觀念,也就是代溝觀念。」

「可我們有,她們只是欣賞事物的表面,沖動是她們的特長,我說的是一部分人,不能傷害他們,用時間來解釋。」

「好人一個。」朱榮笑意盎然的撇了撇嘴。「做人要有道德底線。」張博品了一口酒,磁性的聲音粘和。「你的後半生怎麼過呀!」朱榮期盼盼的看著張博說。

「也許那個人還沒出現,也許那個人已經出現,只是我沒注意。」張博勺舀了雞湯,若有所思的品著。

「你說的那個人是什麼樣的,說給我听听,我邦你物色一個。」許榮臉色微紅,唇也很紅,據相學家說,唇紅者貴。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張博表現得若無其事,不好直說,打了啞謎。

「你忘了兩句,北方有佳人,絕世而**。」朱榮忽然明白他在逗自己,面路慍色,仿佛傷了她的心。

「別生氣,生氣容易老,人笑的時候只須五六塊肌肉參與,生氣的時候,整個面部,頭部肌群都會參與的。」張博喜戲這這個美人,四十歲還不老,學問人品,道德思想,和許榮很相仿。當初在診所第一眼,對她就有很好的印象。只因為是醫生,要保持一個平常心,家有**,且不能違背愛的誓言。現在,妻子撒手人寰,己走半年之多,心頭的悲傷漸漸消失,只是永久的思念。人不能活在真空里。那個苗兒時時打電話,有意無意的喚醒他說睡的愛意。但,不能啊,那樣不公平,說實實在在,還是選擇了朱榮。而不是苗兒。

朱榮撲哧一聲笑了,她心有靈犀一點通,猜透了張博的心思。

「張大博士,我知道你選的這個人是誰?」朱榮逗他一逗。

「是誰,說說看。」張博急切,天知道他不是裝的急切。

「是,是我的對門鄰居李一蘭。是不是要我去做紅娘。」朱榮領教了張博的招數,自然也要補上一招。

張博呢到這里有些失態,端在半空里的酒杯停住了,心想︰她的心里沒有我。隨即一口將酒飲下去…不對呀,她那睨著自己的眼神,分明是愛的的笑。那麼狡詰,再看,她臉色紅紅的又很熱,好象又很激動,好象在對自己說,剛才的話是假的,我愛你才是真的。

張博起身離座,不由自主的走到朱榮的面前,朱榮仰起了臉,眯上了眼楮,眼角細細的魚尾紋里,溢出晶盈的淚水︰「哥,我在等你…。」

「我來了。」張博伸出晶盈的雙手,捧住了朱榮的臉細細端祥,和許榮一樣的高貴,象朵牡丹花,沒涂口紅,唇紅得鮮艷動人,未加修飾,細眉長睫,張博自然的吻了上去。

朱榮心跳如鼓,他的雙手那麼溫熱,電一般的傳變全身,整個身體好象飄了起來,好象都捧在了他的手里,還有自己那顆心,什麼都捧在他手里了,唇吻了下來,濕潤變成了一只箭射在心上,讓心的跳動更快更亂,更慌,更流暢。她慢慢站起,隨著他,暈暈的迎了上去,潮潤的唇,滋潤的唇,人類的愛都是從唇口上開始,他們就這樣站著,吻著,在傳遞著上輩子和下輩子的吻,她睜開了眼楮,深情地看著他,他也看著她,在那個清沏明亮水樣情的眼界里,都深深的容納了對方。

「你是一顆槐樹。」朱榮輕輕的說。

「你就象那樹上的槐花。」張博粘粘的聲音說。

「等,我的,白,女敕,芳,盡了。」朱榮心跳的說。

「我不讓風吹,你會落到我的根上。」張博想起許榮也曾是詩一般的語言。

「我會在來年的四月里同樣綻放。」朱榮找到了愛的感覺和希望。

「到那時,你會隨清和的風飄揚,把美麗展現在青山綠水的臉上。」張博彎腰將她抱了起來……•

院子里的雪紛紛揚揚在下,偶而有一陣風吹,雪花打在鴛鴦戲水的窗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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