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水晶只是笑了笑接過來，就喝了一大口。
亦峰的雙眸微微失神。林水晶已經將杯子遞了回來。「我喝完了。」
亦峰笑笑，接過杯子，一仰脖，咕咚咕咚連喝好幾口。這下子，是林水晶驚訝。
亦峰的水喝完，前面的車子已經緩緩地流動起來。車燈漸次明亮。車子發動起來，重新奔馳在車來車往的大道上。
那天之後，林水晶去上學了。雖然心里是打定決心，將過去的，和杰教授的那段感情忘卻，但是每周的兩次環境學，卻還是會見到他。
他的身影依舊修長，西裝筆挺，但身形卻是明顯的削下去很多。西裝下那身形竟似有些單薄。
林水晶心底還是有些疼的。必竟，她那麼地愛過他。她曾將自己滿腔的少女之心，全部托付他。可是卻，是這般齷齪的真相。
她坐在公共教室最後排的位子，她還是她，心，卻是一片荒蕪。
杰教授的眸光一如往日般的淡定溫和，但她感覺得到，他從進了教室的那一刻，他的眸光就在找她。緩緩地掃視過下面數十排座位，幾百張年輕的面孔，最後定定地落在她的面上。凝滯了數秒之後，他才開始講課。
耳邊縈繞著那溫和悅耳的聲音，林水晶發現，自己仍然不能淡定地听課。她的腦子很亂很亂。一忽想起那溫和寵溺的笑臉，一忽又是那寵溺的聲音說︰傻丫頭。
一個人怎麼可以同時愛兩個人呢？她微垂了眼睫，神思飄移。
一堂課在她的恍恍惚惚中結束。佳佳想約她去玩，但發現她仍然是心神不屬，便想辦法逗她開心。可是不管她怎麼樣用盡心思，最終林水晶只是牽強地對著她扯動唇角。
當林水晶向著自己的車子走過去的時候，杰教授卻在不知何時地追了過來。
「水晶！」他擋住了她的去路，俊朗的面容帶著一絲難言的焦灼。
「我們已經結束了，杰教授。」林水晶只冷冷地說了一句，便顧自地掠過他，向前走。
杰教授的眼中又是涌出一抹痛苦的神色，「我和她結束，我們，還會有機會嗎？」
他忽然間說了這樣的一句。
林水晶的身形驀然一僵。她腳步頓了頓，但卻沒有說什麼，而是顧自地上車走了。
車子沿著校區熱鬧的公路行駛，林水晶想要極力保持淡然的頭腦卻是再次凌亂。
秋天的風陣陣的掠過，從大敞的車窗吹進來，她的頭發四散飄飛，但腦子里卻仍是一團的亂麻一般。離開她，離開托娜嗎？
只是離開，她和他就可以有未來了嗎？
呵呵，她承認，她的心里他依然佔據著那最深的角落，但是，要她去剝奪另一個女人的幸福，她怎麼做得出？
車子不知何時已經在公寓樓外面停下，她的頭伏在方向盤上，復雜傷感的心緒讓她竟是失去了下車的力氣。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有汽車喇叭的聲音響起，她仍是持續著原來的動作，一動都未動地趴在方向盤上，直到車窗被人叩響。
「林水晶？」熟悉的詫然的聲音穿透耳膜。
林水晶緩緩地抬頭，她看到車窗外面那張漂亮的，卻是眼楮里帶了擔心的容顏。
「你怎麼趴在這兒？」亦峰拉開車門問道。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林水晶神情一片的蕭索。
亦峰擰眉，「還在為那個泰國佬困擾？」
林水晶只是移開目光並不應聲。
亦峰又道︰「這不是我認識的林水晶。那個女孩兒倔強、驕傲、應該是拿得起放得下的。」
林水晶的心弦好像被人捏了一下，倏然一疼。但她只是目光冷冷地瞟了一眼車子外面的男人，「你說完了嗎？說完了就請讓我靜一靜。」
亦峰的眉心跳了跳，下一刻，一把攥住了女孩兒的手腕，「喂！」林水晶慌亂的叫了一聲，人已被男人拖出了車子。
「你做什麼，伊亦峰？！」林水晶用另一只手捶打了一下男人的腦口。
亦峰落滿陰鷙的眼神盯著她，「林水晶，你是不是想讓我把你爸爸媽媽叫過來，讓他們看到你這個樣子？是不是？是不是？」他的聲音從未有過的那麼的嚴厲，那麼地震人耳鼓。
林水晶驚了一下，掙扎的動作停住，兩只烏沉沉的眼楮里剎那間地閃過一種不可置信的神色，繼而忽然間抬起了腳，一腳踹在男人的膝蓋上，「伊亦峰，你去告訴啊，你這個汗奸！」她憤憤地瞪著他，兩只眼楮里重又冒出了火星子。
亦峰的一側臉頰有些抽搐，腿骨上有清晰的疼痛傳過來，他漆黑的眼瞳盯視著她，眼底是一片失望、心灰的神色。他就那麼冷冷地如暴風雨將來的一般盯視著她，雙唇微微開合，卻是沉聲道︰「你放心，我再不會管你的事，林水晶，全當我沒認識過你！你這個……凶悍的、蠻不講理的女人！」
他眼底的輕蔑那麼地深，說完，猝然轉身，大步地跨進了黑色的車子，刺耳的引擎聲響起，那車子風馳電掣一般開走了。
林水晶呆呆地看著那車子由大變小，以極快地速度消失在視線中，心頭卻是一點點地涌上一種莫明的擔心和慌恐。
她不知道那是因為什麼，或許自己不應該那樣罵他的。
她氣悶，沮喪，神情又是懨懨的了。
一連幾天，林水晶沒有看到對面的那扇窗子亮起來過。心里有點兒淡淡的失望，更多的，還是在思考自己的感情該何去何從。
杰教授的課，她依然會上，但再也找不回以前的那種甜蜜的憧憬和向往，杰教授講課的時候，眼神總是深深地凝向她，似乎含著許多復雜的東西。林水晶總會俏然躲開他的眸光。
下課後，同學們哄然散去。幾個女生冷笑地攔住她的路，「想做教授夫人呀，只可惜，只能做個二分之一。」
那幾個女生都是平時暗戀杰教授的人，不知道從哪里早知道了，林水晶和杰教授的事情，不失時機的跑出來奚落。
林水晶只一雙美眸冷冷地將那幾個女孩兒一掃，眼中自有一分從容和冷冽，那幾個女孩兒竟被她的眸光霸懾了。紛紛抽著唇角不知再說什麼。
林水晶的車子利落地後倒，轉彎，一陣風一般從那些個女孩兒身旁駛過。
她開著車子在北京的街頭行駛，可是心里頭說不出的荒蕪。在街頭兜了近兩個小時的圈子，最後在後海停下了。秋風吹過一湖碧水，波光粼粼。遠處映著故宮的紅牆藍瓦，水面上幾對年輕的情侶在悠然地劃著船。
「呵呵，真美。」耳邊恍似又響起了那溫醇動听的輕笑。他用他的手機，拍下了有她的那副像。往事美好，不堪回首。
林水晶的心頭絲絲的疼。
手機響起來。她半晌才听到，而那手機便在她听到之前一直不言放棄地響著。陌生的號碼，不知是誰。
林水晶心里難過，想按掉，但偏偏按了接听。
「林水晶小姐嗎？我是托娜。我想和你談一談。」
……
林水晶想不到，那個叫做托娜的女人，杰教授的正牌未婚妻會約她見面。
那是在北京的一家很有名氣的咖啡廳里。托娜散著一頭漂亮的卷發，深邃卻又帶著異域氣息的眼楮靜靜地不知在想著什麼。她的秀白縴細的手輕輕地握著那咖啡的杯子。耳邊有舒緩的音樂輕輕地流淌。
林水晶從來想不到，托娜做為杰教授的正牌未婚妻，在面對破壞她感情的第三者時，竟然是這樣的從容淡定，甚至會面帶著一絲乞求地說︰
「林小姐，請不要離開杰。他愛你。很愛很愛你。」
「那麼你呢，你也很愛他嗎？」林水晶只是淡淡地反問。
「是的，我很愛他。」托娜好看的雙眸蒙上一層淡淡的憂郁。
「既然你愛她，為什麼還要讓別人不要離開他？托娜小姐，請問你就那樣的大度嗎？可以眼看著自己心愛的未婚夫，心里愛著別人？」林水晶反詰。
托娜垂了深深的眸子，「因為我愛他，我才不忍心看著他痛苦。」
林水晶從未有過的心頭掠過一種無可名狀的嘆息。這便是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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