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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新政與群臣猜想

韓王然環顧群臣,言道︰「我韓國積弱已久,雖賴趙、魏之力僥幸得三川、南陽兩郡,但國無遠慮必有近憂。眼下秦國對我韓國虎視眈眈,韓國若不自強,恐為秦國所吞。畢竟,我韓國不可能次次依賴趙、魏兩國。」

「寡人听聞地廣者粟多,國大者人眾,兵強則士勇。故泰山不讓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擇細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卻眾庶,故能明其德。今天下戰亂不休,可謂戰國。非戰無以開疆擴土,非戰無以保全社稷。若要強我大韓,非人才不可。寡人初登大寶,戰戰兢兢,唯恐祖宗基業敗于寡人之手,故頒求賢令,以求天下精英。」

宦者令隨即拿出第二道王旨,念道︰「自古受命及中興之君,曷嘗不得賢人君子與之共治天下者乎?及其得賢也,曾不出閭巷,豈幸相遇哉?上之人求取之耳。昔我昭侯自伊水之間,修德修武,東滅鄭國,西卻強秦,天子致侯,諸侯賀畢,為後世開業,甚光美。寡人思念先君之意,常痛于心。賓客群臣有能出奇計強韓者,吾且尊官,與之分土。」

宦者令念完以後,韓王然隨即說道︰「將此詔書廣傳天下,寡人希望六國人才凡听聞者,皆有向韓之心。眾愛卿若能獻策,寡人也不失言,以侯、伯之爵待之。」

「臣等遵旨!」群臣應道。

韓王然很滿意群臣的態度,隨即言道︰「雖有求賢令可召天下賢才,但我韓國也不能放松對人才的培養。寡人欲效仿齊國稷下學宮,設一書院,專為培養我大韓人才,眾愛卿以為可行乎?」

剛剛還在擔心求賢令一出,各國人才紛紛來投擠佔自己位置的大臣們為之一喜。創辦書院的話,自己這一方可以捷足先登,近水樓台先得月。況且按照韓王然的姓子,對這個書院肯定有著特定的要求,培養出來的人才一定比私塾里培養的更加符合韓王然的要求。

見群臣紛紛同意,韓王然笑呵呵地說道︰「依照寡人的意思,就在陽翟設一書院,名曰潁川吧!寡人希望這個書院可以做到‘惟韓有才,于斯為盛’。」

大臣們自是不知道,原本歷史上,幾百年後的漢末會有一個潁川學院響徹于世,從學院走出的郭嘉、荀彧、荀攸、戲志才等人,皆是當時第一流的人才。這個名字包含了韓王然的殷切希望。

第一次朝會就這麼順利的結束了。借著新王登基和赫赫武功所帶來的巨大聲威,韓王然成功地在韓國施行了更加明確的爵位制度,並頒布了求賢令,建立了新的書院以培養人才。

對年輕的韓王然來說,一切不過是剛剛開始。韓國這艘大船在錯誤的航道上前行了太久,一不小心就是矯枉過正。古今變法成功者,少之又少。來自舊勢力的阻撓不是簡單的一個殺字就可以解決的。

轉眼間三月份到了。宗正府,誠意伯韓辛正在接待少府韓文、司寇韓休、司空季應、太常公孫士一行。

身坐主位的韓辛佯裝苦惱,說道︰「各位,咱們這位王上可不像先王好伺候啊!」

韓文最有同感,也是眉頭緊皺,言道︰「王上自從登基以來,第一件事就是清查武庫軍械數量,不止數量,連質量也一並檢查。我算是倒了霉,武庫里的那些軍械,天長曰久的,總有損毀,賬目也多有不清。我手下的幾個管事就因為這個獲刑,連我也跟著受罰。」

眾人心里哪不知道韓文任職少府以來,貪墨的錢財可不是小數目。這次是把幾個管事拉出去抵罪,王上心知肚明,只是為了求穩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過去了。但王上的態度很明顯,過去的就過去了,以後再發生這樣的事情,絕不輕饒。

司寇韓休呵呵一笑,說道︰「威遠伯,你可別怪我啊!我這些都是遵從王命。不過,王上新頒了一道旨意,可用爵位來抵罪。就算以後犯事了,只要不是大罪,都會無事,大不了爵位下調就是。」

韓文抿了下嘴,不以為意,說道︰「獲罪是小,失了王上的寵意才是為大。各位有沒有發現,王上除了賜了我們幾個爵位,其他千石以下的官員可是沒人受封啊!你們說,王上會不會用爵位來獎勵軍功,像秦國那樣?」

「應該不至于吧!」司空季應說道。「王上對士卒的待遇已經夠優厚的了。單不說免去服兵役的人一切吃穿用度,每個月這群庶民居然還有錢財可拿,古往今來,哪有這樣的。」

「是啊!我听說普通的士卒每月可拿兩個大錢呢!戰死的還可獲得五百個大錢。」太常公孫士說道。

宗正韓辛這時開口了,「王上體恤士卒,我們這些當臣子的不好分說什麼。畢竟一應錢財的支取全都來自于漢邑所賣的紙張、水泥這些事物,並沒有花國庫的一分錢。但如果王上真要像秦國那樣以爵位、土地獎勵軍功,諸位可千萬不要贊同啊!」

一想到庶民都可在自己面前不卑不亢,將屬于自己的土地奪走,季應、公孫士、韓文就一臉肉痛之色,紛紛言道︰「自是不會支持。如果王上向秦孝公那樣,我們韓國豈不是就變成第二個暴秦了。這是取禍之道啊!」

「司寇大人呢?」韓辛望向韓休。

韓休心下一苦,自己其實是心向韓王的,不變法無以圖自強。宗正、少府這些人是韓國保守派的代表,自己以前也是保守派,但眼見韓國在韓然的帶領下,接連獲得大勝,這讓自己的心思悄悄轉變,但一想到變法一旦失敗的後果,韓休臉上泛起一股堅定之色,回道︰「自是以宗正馬首是瞻!」

丞相府,張平也在和客卿陳筮商討韓王然近期耐人尋味的舉動。

韓王然登基的兩個月來,主要抓了三件事情,第一件是清查武庫的軍械庫存,第二件就是核對全國的人口數量,第三是以律法形勢規定了士卒的待遇問題。

張平也正是由此知道,一向以軍械著稱的勁韓軍械庫存實在參差不齊。韓王一怒之下,要求效仿秦國,每一個工匠所生產的器械必須標注自己的名字,一旦出現質量問題,惟工匠試問。對于一些繁雜的器械如大型弩箭的制造,韓王突發奇想地提出了流水化生產,倒是大大提高了效率。

經過仔細核對,韓國如今四郡之地,有民五十五萬戶。潁川人口稠密,有二十萬戶,三川郡次之,有十五萬戶,上黨、南陽地廣人稀,各有十萬戶。不過,除去自華陽之戰以來損失的兵力和老弱之輩,韓國可征召的大軍不過三十萬。

對韓王然下令清查軍械、人口,丞相張平心中是贊同的。但過分地提高士卒待遇,有往秦國方向發展的可能,這讓張平憂心忡忡。

張平嘆了口氣,言道︰「王上自登基以來,頗有掃除舊弊,更樹新風之範。然國雖大,好戰必亡。眼下我韓國積弱,如此明目張膽地提高士卒待遇,我怕大臣們不滿,趙、魏也會生出嫌隙啊!」

客卿陳筮點頭說道︰「我韓國損兵十萬,取三川、克南陽,得百萬之眾。趙、魏表面不說什麼,實際上肯定嫉妒非常。魏國損兵十數萬,不過得一河東之地,添民十萬戶。趙國更是丟了半個雁門、半個太原才換來一個河西,頗有些得不償失。唯一所得者,不過是各國承認趙國乃山東六國執牛耳者,一虛名而已。」

「不過,眼下丞相還不需擔心。我韓、趙、魏、燕結盟已成大局,趙王定于暮春于邯鄲會盟,單單此事,足可延續我韓國兩三年的和平。秦國元氣大傷,有聯盟為依靠,秦國輕易不敢犯我韓國。我就怕邯鄲會盟時,趙國把我韓國放在抗秦的第一線啊!」客卿陳筮補充說道。

「你的意思是?」張平疑惑地問道。

「丞相請看輿圖,我南陽西靠秦之漢中。如今秦國已經全面收縮,依靠山河之險阻我聯盟。聯盟若想繼續疲憊秦國,使秦國不敢東出函谷,必定要求我韓國自武關出兵。我韓國若是照做,大軍西行數百里即可抵達關中月復地。關中乃秦國根基,秦軍必定誓死抵抗,我軍傷亡必大。」

「這應該不會吧?畢竟各國都在休養生息,趙國沒道理要求我們一力攻秦?」張平有些不信。

客卿陳筮搖了搖頭,苦澀一笑,言道︰「三晉聯盟以前,趙國國力如何?」

張平想了想,回道︰「有民六十萬戶,兵力當在七十萬左右。」

「如今呢?」

「民五十五萬戶,但兵力僅有四十萬左右。」張平報出了這樣一個數字。

客卿陳筮點了點頭,說道︰「三晉聯盟以前,趙國兵力幾近我韓、魏兩國之和。但經過去年的連番大戰,趙國不過是稍微比我韓、魏略多而已。丞相想想看,這是趙國樂于見到的嗎?」

張平心下一凜然,秦國原先有近百萬戶人口,如今只剩下不到八十萬戶,兵力更下降到五十萬人。說起來,秦國的損失如此最大,都是因為韓、魏兩國渾水模魚。如果自己是趙國丞相,接下來也肯定是說服國君一邊恢復趙國實力,一邊壓制住韓、魏兩個小弟,最好讓其和秦國斗個你死我活。

「那依忠信伯之見,暮春時的集會我韓國當如何自處?」張平問道。

「聯姻!」客卿陳筮一語中的。

「聯姻?」

「王上做太子之時,太子妃早逝,此後一直未娶。天之道,在于陰陽調和。如今王上稱孤道寡,理應選一賢良淑慧女子作為王妃。以我看來,不如趁此良機,選趙國、燕國公主以為王上之妃。」

這個方法簡單而有效,以前的晉國就常常和秦國聯姻,**之好確實在很大程度上幫助了秦國。

張平點了點頭,問道︰「為何不選魏國公主呢?」

客卿陳筮呵呵一笑,解釋道︰「魏國正對函谷關門口,若是秦國出兵,身為聯姻之國,我們當不當救?」

張平恍然大悟,客卿陳筮剛才解釋說隨著秦、趙兩國的國力衰弱,三晉聯盟已非牢不可破。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每個國家都想做那個漁翁,這也就導致了貌合神離的關系存在。

韓國若想保全自己,自然也是爭當漁翁。如果和魏國聯姻,以後麻煩多多。畢竟秦國的主要突破方向有兩個,一個是函谷關,一個是南陽。到時韓、魏兩國就真的是難兄難弟。恐怕趙、楚、齊、燕會偷著樂。相反,和趙國、燕國聯姻好處頗多。

趙國乃是僅次于秦國的大國,與之結盟自可立于不敗之地。燕國則是偏居一隅,戰事不多,可為後援。

念及于此,張平嘆道︰「就是不知王上心意如何啊!」

陳筮卻是一臉篤定地說道,「王上乃是少有的有為之君,只要丞相提出,王上自當從命。以我看來,接下來的幾年各國即使有戰事,也不過是三、五萬人的戰事而已。王上處心積慮,一心想要強盛韓國,這幾年肯定必有大的動作。丞相不覺得,自從王上用兵以來,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嗎?」

張平點了點頭,確實如此。從華陽大捷到野王大勝,從夜襲伊闕到智取宜陽,這一路上,太子然就沒有輸過。自己和韓國大多數人一樣,只是把獲勝當作習以為常,從未深思其中原因。

陳筮知道張平長處在于政事,于軍事是不熟的,于是解釋道︰「王上領兵前,從未掌過軍,然華陽之戰,王上化腐朽為神奇,一戰而驚天下,蓋因身先士卒,鼓舞士氣也。此後數戰,王上無不以重賞激勵士氣。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士卒能不拼死效命乎?此番種種作為,讓我想起一個人。」

「誰?」張平問道。

「吳起!」陳筮說道。

張平細想之下,果真如此。吳起善待士卒,與士卒同甘共苦,視若兄弟,士卒因而效命。其就任西河郡守時,南征北戰,東征西討,為魏國擴土千里,與諸侯大戰七十六次,大勝六十四次,其余不分勝敗!

陳筮感慨道︰「然而剛不可持久,對士卒來說,賞賜再重,終有用完之時。唯有以土地、爵位賞賜軍功,士卒方能如秦國一般賣命。」

「你的意思是王上想學商鞅變法?」張平大驚失色。

自己不過是以為韓王過高地提高士卒待遇會惹得宗貴不滿,從沒敢想這一切不過是一個韓王的一個試探。

陳筮點了點頭,說道︰「如果我所料不錯,應該是了。不過聖心難測,也未可知。丞相可曾注意,潁川學院允許百家設堂開講,法家、道家、儒家、墨家、兵家、縱橫家等前段時間曾舉行過一場大辯論,辯題就是當今之世,何道可以霸天下?」

張平點點頭,當時自己也跟著韓王去參加了。不過,因為那時潁川學院建立沒多久,並沒有很出名的人物參加辯論。不過,為了體現韓國對學院的重視,韓王依然前去。期間,韓王然嗤之以鼻,唯有听到法家的言論時,王上兩眼大放異彩。

「當時王上曾經感慨說,申不害變法只可使韓國一時之強,但無法一世之強。隨後遙望西方,連說可惜,可惜。」

張平有些明白了,申不害是法家的代表人物,其進行的變法也是韓國僅有的一次變法。秦國的商鞅變法幾乎和申不害變法同時進行,但結果就是秦國越戰越強,韓國越戰越弱。如果不是韓王然一系列奇謀,韓國最好的結局也不過是困守上黨、潁川兩郡。

「如果王上真要效仿秦國進行商鞅變法,我一定全力阻止之!」張平一臉堅定地說道。

「丞相何必阻止呢?」陳筮玩味地說道。

「韓國若是以商鞅之法圖強,必成為又一個暴秦。秦國尚有崤、函之險,我韓國卻是地處四戰之地,到時諸國來攻,為之奈何?況且商鞅的結局忠信伯又不是不知,貴族反對,君臣不和,一個不慎,內憂外患之下,韓國的大好局面就白白斷送了,輕則重創,重則宗廟不保!」張平著急地說道。

「如果王上能夠解決這些問題呢?丞相還會反對嗎?」陳筮繼續問道。

張平愣住了,如果韓王然可以做到,那自己好像也沒有反對的理由。自己不過是求穩,如果韓國真像秦國那樣可以強盛起來,那自己應該支持才對。

「秦法嚴苛,苛政猛于虎!」張平言不由衷的說道。

「王上乃當今少有的明君,想必他有了計較吧!」陳筮似是自言自語,又似在對張平說道。

王宮別院,韓王然望著眼前年輕的御史大夫「張祿」笑了,說道︰「寡人明曰就要啟程前往邯鄲了,先生可欲一同隨行?」

「張祿」抬頭望了眼北方的天色,若有所指地說道︰「王上,前方的路不好走啊!王上確定要一路往北嗎?」

韓王然不以為意,手指北方,慨然道︰「然也!」

史載,高祖元年丁酉月,王駕北往邯鄲,與趙、魏、燕三國會盟,御史大夫範睢從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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