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根爺一開口就沒有讓他們失望︰「前天是有一個洋鬼子到我們村里來了,不過現在有幾個國?民?政?府的人也在村里,這個洋人會不會跟你們走就不好說了。因為昨天這些個國?民?政?府的人就來了,但是這洋人說在沒確認他們的身份前就不跟他們走。現在他們都還在我們村子里。」
鐵牛一听大喜過望,他對根爺誠懇的道︰「大爺,您能不能讓我們進去見見這個洋人呀?」
根爺做事向來小心,他看了看全副武裝,長槍短炮齊全的特戰隊,臉上露出一絲不太放心的表情。
經歷過許多大陣仗的鐵牛早已不是原來那個只會打野豬的野小子,他善意的一笑,對著根爺道︰「老人家,這樣吧。如果您不放心,那就由我一個人進去,讓我這些兄弟在外面等我。您看行不?」
根爺手撫山羊胡子哈哈一笑,「好,這位小兄弟是個實誠人。那你就過來吧!」
火旺、土根、猴子等人有點不放心,猴子更是著急的拉了鐵牛一把。鐵牛撥開他的手,大聲道︰「沒事的!咱們新四軍本來就是人民的隊伍,你們在外面安心等我!」說罷,頭也不回的朝石頭後面走去。
根爺轉頭對東哥道︰「我和人精帶著為小兄弟過去,你們在這里要多當心!」
東哥點了點頭,根爺反著雙手,走在前頭,鐵牛跟在老人後面,人精則端著槍一臉警惕的走在最後面。
「東子他娘,東子娘在嗎?」根爺站在東哥家門外喊了兩聲。
東哥媳婦听見喊聲趕忙迎了出來,「根爺來啦!我娘去磨餈粑去了!您找她有事嗎?」
「我不找你娘!」根爺擺了擺手,「住你家的那個洋鬼子呢?現在在哪?」
「哦!」東哥媳婦搓了搓手,「跟我娘還有幾個孩子一起去石磨那里了,說是要幫我娘磨餈粑。」
人精一听樂了,「這洋鬼子,還挺懂事的!」
「那你去忙吧,我們去石磨那里找他!」根爺轉過身,對著鐵牛道,「走吧,人不在這。」
鐵牛點點頭,一言不發的跟在根爺後面繼續朝村里的石磨走去。
「娘,娘,這個洋鬼子也會推磨!」遠遠的,根爺等人就听見了石磨處傳來的小孩子的聲音。
幾根木頭搭就的一個簡易的木棚,背靠石壁,面對一塊平整的空地。木棚子里一座半人高的石磨正悠悠的轉動著,白色的米漿從上下兩塊石頭的縫隙中留出來,沿著周圍的石槽流進前面的木桶。一根近兩米長的彎彎的木頭助力臂,一頭楔進石磨的壁岩,另一頭懸吊在木棚子的一根橫梁上。在洋鬼子布萊爾的推動下,助力臂前後移動著,隨著布萊爾身體有規律的前後擺動,石磨歡快的旋轉著,女乃白色的米漿滾滾而下。
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婦還有老大娘們圍著石磨,有的沖洋鬼子豎著大拇指,有的則看著洋鬼子滑稽的模樣偷笑著。最熱鬧的要數孩子們,他們在大人們的大腿間跳躍穿梭,圍著從未見過的洋人看稀奇。
鐵牛看著這歡樂的農村過年場景,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的村子︰這要是不要打仗,這會栓叔應該也帶著大伙在忙著祭祖了吧!
「洋鬼子,洋鬼子!有人找你!」人精的聲音把鐵牛拉回現實。
布萊爾朝根爺這邊看了看,低頭沖東哥娘說了一句什麼,然後放下手里的活跑了過來。
人一走近,鐵牛就傻眼了︰洋鬼子布萊爾?這不是去年賣槍給我們護村隊的布萊爾嗎?
「根爺!過年好!是誰要找我?」
根爺一言不發的指了指鐵牛,布萊爾朝根爺所指的方向一瞧,心頭一震︰此人好像在哪里見過!
「請問你是…,找我有事嗎?我們好像在哪里見過?」
鐵牛立正,對著布萊爾行了個軍禮。
布萊爾立馬回了一個標準的軍禮,鐵牛這才開口道︰「您好,我是中國國民革命軍新編陸軍第四軍,十五旅三團獨立連三排排長黃鐵牛,能在這里找到你實在是太好了!」
「新四軍?」布萊爾狐疑的看著鐵牛,自言自語的嘟嚷了一句。
看著布萊爾有點不太相信的表情,鐵牛嘿嘿一笑,「你剛才說我們見過,沒錯我們是見過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一年前你是關刀鎮里做皮貨生意的布萊爾先生。」
「沒錯!沒錯!」布萊爾有點高興起來。
根爺和人精等人一臉詫異︰這洋鬼子怎麼又成了收皮貨的生意人了?他到底是干什麼的?
鐵牛繼續道︰「你還記的去年拿皮貨跟你換槍的黎禹嗎?」
「黎禹?」布萊爾敲著腦袋,一副苦思冥想狀。
「一個會說洋文的中國小伙子,和我差不多大,不過比我帥多了!」鐵牛憨厚的笑著。
「哦∼,yes!我想起來了!」布萊爾大叫一聲,「你們用一車皮貨跟我換了幾條中正造。」
「哈哈,換槍那天我也去了。那個黎禹就是我哥!現在是我們新四軍獨立連的連長!」
「太好了!」搞清了來人的身份,布萊爾顯得十分興奮,他雙臂一伸就和鐵牛來了一個熱情的擁抱,「能在這
個時候遇見老朋友,實在是太讓人高興了!」
鐵牛被他抱的有點喘不過氣來,躲又躲不開,心道︰這洋鬼子搞什麼呀?怎麼時興男人抱男人!
看著布萊爾怪異的行為以及鐵牛面紅耳赤的窘樣,周圍的婦女、小孩全都哈哈大笑起來,人精更是笑得強仰後合。
布萊爾終于放開了鐵牛,鐵牛連退兩步,喘著粗氣道︰「你這洋鬼子真是,干啥突然抱我吶?」
布萊爾肩膀一聳,雙臂一攤,也笑了,「這是我們西方人的禮節∼,只有對自己的好朋友才會這樣!」
鐵牛一愣,記得黎禹好像是跟自己講過有這麼一回事,他擺了擺手不在和布萊爾糾纏這個問題,著急的道︰「我們都找了你兩天了,我們的任務是帶你回去。馬上跟我們走吧!」
「跟你們走?」布萊爾看了看周圍,又看了看鐵牛,接著不情願的說︰「no,no,no,我之前獲得的指示是讓我跟重慶方面的人走!」
一說起重慶方面的人,根爺也趕緊道︰「是呀,昨天那一伙子人現在還在山洞里呆著吶」
鐵牛一听,急了︰「布萊爾先生,是重慶方面的長官請求我們新四軍協助,我們指導員才派我們來找你的。現在找到了你卻不跟我們走?這叫什麼事嘛。」
「非常遺憾,也非常感謝你們對我的關心。但是……」布萊爾話未說完,胖子匆匆忙忙的跑了過來。
「根爺,根爺!」
根爺模著山羊胡子回過頭,胖子幾步跑到他面前,就著根爺的腦袋耳語起來。
周圍所有人全都瞪著看著這一對老少,胖子說完在一旁站定了。根爺朝前走了兩步,然後對著布萊爾和鐵牛道︰「國?民?政?府的長官來了,現在就在村口!」
布萊爾看了看鐵牛,然後轉頭對根爺道︰「根爺,這樣吧。您把他們全帶到石窟里去,我在那里確認他們的身份!」
根爺點了點頭,鐵牛趕緊沖著布萊爾喊道︰「那我呢?我不能白忙活兩天吧,在怎麼說你也得讓我回去好向我們指導員交代呀!」
布萊爾略一遲疑,「這樣吧,黃排長,我讓國民政?府的長官給你一個憑證,這樣你就可以回去交代任務了!」
鐵牛一听,頓時沒了精神,他耷拉著腦袋道︰「好吧,也只能這樣了!」
根爺見雙方說的差不多了,叫過胖子對他交代了幾句,然後一揮手,一行人浩浩蕩蕩的朝賀必初等人所在的石窟走去。
寬敞的石窟內,賀必初等六人正無所事事的坐著,不期然間,根爺帶著人精、鐵牛、布萊爾走了進來。
賀必初趕緊站起身,對著根爺和布萊爾拱了拱手。
根爺回了一禮,示意大家坐下,不一會外面就傳來了胖子等人的腳步聲。胖子身後,一個頭戴禮帽,外罩呢子大衣的人帶著兩個隨從走了進來。
賀必初定眼一瞧,頓時大喜︰楊一簣,你他媽的總算來了。
楊一簣跟在胖子身後,擺著一副官大人的派頭。一進石窟,身後的隨從趕緊走上前對著眾人介紹︰「國民政府第二行政區縣長兼警備司令程祿懷,程長官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