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面對眼前這支拼死抵抗的中國?軍隊,木村恨恨的下了決心,他要將眼前這群中國人一個不剩的殺掉。
他慢慢拔出軍刀,一字一頓的道︰「命令迫擊炮對眼前的山坡猛轟,把所有的炮彈都喂給他們。」接著,他回過頭來對楊一簣道︰「你親自帶隊,所有的建國?軍給我往上沖!有一個人敢往下跑,我第一個就槍斃了你!」木村狼一樣的眼晴泛出一陣寒光,楊一簣心中打個冷戰。他把槍一拔,對著天空連發兩槍︰「都給老子听好了,沖上陣地殺掉一個士兵獎五塊大洋,一個軍官十塊,大官五十塊!誰他媽敢逃跑,老子的槍子不認人!」
就在他說話的工夫,遠處日軍的迫擊炮已經響了。炮火耀眼,阻斷了人們的視線。天空全是鐵片的亂哄哄的聲音。在國?軍士兵頭頂上的空間里,許許多多巨大的鐵塊崩裂開來,紛紛跌下。在天空下,土塊混合著彈片象暴雨即來時那樣漆黑一片,炮彈向四面八方投射出奪人心魄的光芒。在那可以看得見的世界里,從這一頭到那一頭,土地在搖晃,下沉,融解,無限廣大的空間像大海一樣在抖動。
楊一簣槍口一指,對著所有的部下大吼道︰「沖!」偽軍們從上到下不敢違抗木村和楊一簣的命令,他們吶喊著潮水般的向前面的山坡殺去。大洋是不敢期待了,為的只是不挨身後的槍子。
四周圍山坡上的地面︰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噠噠噠噠噠I——國•軍的機槍又瘋狂地掃射起來。但很快聲音又啞了下去,在猛烈的炮火下,任何抬起頭來的人,很快就會被亂飛的彈片洞穿。
偽軍已經越來越近了,在他們身後約五十米處,大批身著土黃色軍服的日軍士兵跟在身後沖了上來。
陳冬瞧了瞧周圍,活著的人已經不多了,不到六十個。劉一同在他幾米遠處,趴在地上,眼楮里布滿了血絲。
「不能全死在這里!」陳冬心里暗暗告訴自己。他一個騰挪,躲過呼嘯而來的炮彈,撲到劉一同的身側。
「劉副官!劉副官!」陳冬抖了抖頭上散落的泥土。劉一同側過頭,「干嘛!給老子趴下,你想找死呀!」
「劉副官!程司令應該已經從南邊突出去了,咱們的陣地眼看就要保不住了。您帶能跑的兄弟們撤吧!我陳冬就是拼死也要掩護你撤下去!」
「放你娘的屁!」劉一同吐掉飛進嘴里的泥土,「你把我劉一同看成什麼人了?老子是那種扔下兄弟自己逃命的人嗎?」
「咱們能走一個是一個,全死在這里以後司令身邊就沒人了!」陳冬聲嘶力竭的大吼著,「快走!」
劉一同槍口一轉,狠狠的盯著陳冬︰「給老子閉嘴!再說,老子一槍斃了你!」
「走!」陳冬毫不退讓,他迎著劉一同的槍口,同時做出一個驚人的舉動,他抬起槍口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再不走老子就死在你面前!」
兩個國?軍勇士就這麼無聲的對峙著。
炮彈還在呼嘯,潮水一般的偽軍就快沖上陣地了。但是木村似乎根本沒有停下炮擊的意思,雨點般的炮彈壓住了國?軍的火力,同時也將即將攻上山頂的偽軍納入了炮彈的打擊的範圍。
跑在前面的偽軍面對著猛烈的炮火,嘴里咒罵著木村的八輩祖宗,幾個膽小的不想這麼不明不白當了日本人的炮灰,掉轉頭就想往下跑。緊跟在他們身後的楊一簣毫不留情的對著他們開槍了。其余的偽軍把牙一咬,端著槍向著炮火肆虐的山頭猛沖上去。既然跑下去一定是死,那就不如跑上去死吧,運氣好的話也許還能撈幾個大洋回去。
楊一簣龜縮在後面,死死盯著往前沖的下屬。眼看偽軍就要沖上山頭了,但是木村根本沒有停止炮擊的意思。楊一簣總算明白了木村的意圖︰他要拿偽軍們當炮灰,掩護後面的鬼子奪取陣地。一個個偽軍就這麼被硬逼著去當炮灰了,楊一簣心里也在滴血︰木村你他媽的王八蛋,這是不把老子當人呀!!
「走!」陳冬瞪著通紅的雙眼,聲嘶力竭的對著劉一同大吼著,「一、……二、……」隨著數字一個一個從他口里吐出,陳冬的手指已經扣緊了扳機。
劉一同被陳冬逼的毫無辦法,他眼圈泛紅,強忍著不讓淚水流出來。在三字出來前,他「呀!」的大叫一聲,一拳狠狠的砸在地上。陳冬對著後面大吼道︰「能走的都跟劉副官走!」
國•軍兄弟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有一個動身。大家都被這種戰場上的兄弟情誼感動了,其中一個大吼道︰「連長!就是死,咱們兄弟也要死在一起!」
「放你媽的屁!都跟著劉副官撤!再不走就來不及了!都死了,以後誰跟著司令打鬼子呀?」
劉一同抹了一把污黑的面孔,那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的東西把他的臉弄糊了。他掉轉頭對後面吼道︰「走得動的都跟我走!」
一句話說完,劉一同躲避著不斷落下的炮彈,朝身後的山腳跑去。「快走!」隨著陳冬的怒吼,國?軍士兵們擦干自己的眼淚,朝身後的山下爬去。
陳冬咧著嘴笑了,勇猛的漢子臉上淌著熱淚,在這炮彈轟鳴的山坡上盡情的渲泄自己的情感。
他一把推開身旁機槍上已經犧牲了的士兵的尸體,一拉槍機,對著留下來的輕重傷員道︰「弟兄們,你們都是真正的爺們!今天咱們在這里跟鬼子拼了。咱們打死一個保本,打死兩個賺一個!只要司令和劉副官能逃出去,他們會替咱們報仇的。」
留在山上的士兵們用仇恨的目光緊緊盯著前面正在不斷靠近的偽軍,有的拉了拉槍栓,有的則把附近散亂的手榴彈攏到一起。
「殺呀!」偽軍們終于沖上了山頭,木村的炮火還是沒有停止,不少倒霉蛋當即就被炸飛了。
「打!」陳冬一聲怒吼,手里的機槍緊跟著轟鳴起來。其他士兵手里的槍也響了,偽軍紛紛倒地。
「嗚∼」一發炮彈拖著長長的尾音在陳冬身旁爆炸,他連忙低下頭。一塊彈片飛進了他的左臂,他的耳朵「嗡」的一聲,什麼都听不見了。
陳冬猛的甩了甩頭,接著又不顧一切的放起槍來。緊跟著沖上山頭的偽軍,土黃色的人流終于涌上了山頭。日軍的炮火總算停止了,此時陳冬周圍的槍聲也已經稀稀拉拉的不成氣候。留下來的傷兵們不是死在木村炮火的婬威下,就是死在了偽軍的子彈下。
「突突……」陳冬的機槍不斷的噴著火舌,突然清脆的「突突」聲斷了下來,槍機發出一陳難听的「喀嚓」聲,子彈打沒了。
偽軍和後面的日軍從急切的進攻中放慢了腳步,數百人端著槍、踏著正步虎視眈眈的朝陳冬等人圍了過來。
「哈、哈、哈……」滿身鮮血的陳冬仰天長笑,他模過一只裝著刺刀的步槍,費力的站了起來。面對不斷靠近的鬼子和偽軍,眼里滿是無畏和不屑!
僅剩的四個傷兵有三個也站起了身,大家不約而同的靠近陳冬的身旁。另外一個士兵一條腿斷了,他背靠著樹樁,一面流血,一面鎮靜地給步槍裝著少的可憐的子彈。「嘩」他費力的拉了下槍栓,向前面瞄準,但是未等他扣動扳機,幾顆子彈就呼嘯著飛進了他的胸膛。槍口瞬間掉落在地,因為他的主人已經死去。
陳冬面無表情的掃視了下周圍的戰場,鮮血已經把這個山崗染紅了,陣地上到處都是被炸碎的槍支和殘肢斷臂。烈士們的尸體,做著各種各樣的姿勢,有抱住槍支的,有做射擊狀的,有卡住敵人脖子,把敵人捺倒在地上的,和敵人倒在一起,燒在一起的。還有一個戰士,手里還緊握著一個手榴彈。
他用衣袖抹抹額頭的汗水,抬頭看看照耀著紅色土地的紅色太陽,耀得他睜不開眼來。突然他拼盡僅余的力氣,大吼一聲「殺!」,然後端著刺刀朝前面烏壓壓的大群敵人殺去,他身邊的三個士兵報以同樣的回音,四個血人,四把閃著寒光的刺刀,帶著不屈的戰意,沖向了自己生命的終點。
「啪,啪」偽軍們的槍響了,陳冬一個踉蹌,但是他沒有停下前沖的腳步。「吼!!」寒光一閃,卻又是一刀砍到,那一瞬間,他雙眼凝望著天空,終究沒有把它們閉上。
木村沖上了山頭,此刻寧靜的山崗,仿佛用鮮血繪就的畫一般。那雙至死不閉的雙眼下面的永遠不曾低下的頭顱,仿佛一面旗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