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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錦溪把手機關掉,現在的電要節省,轉身去了地窖,錦陽哥已經把一部分菜摘了出來。

茄子還好說,西紅柿紅了三分之二,還有三分之一是青的,這個是有輕微毒素的,錦溪挑出來放到框里上面蓋著簾子,這個還得捂紅了才能吃。

「這麼多西紅柿怎麼辦,如果吃不了就該壞了。」錦陽看著滿地的西紅柿,繞了繞頭。

「要是有瓶子就好了,咱們可以做成西紅柿醬這樣冬天也能吃了。」錦溪模了模下巴。

「怎麼做?」錦陽將那些枝子揉吧揉吧放到一個空框里。

「就把它切成塊,然後放到瓶子蒸了開鍋趕快用瓶蓋蓋上不能漏空氣,我記得上小學,去一個同學家,他們家是咱們縣里的,他媽是用醫院里打吊瓶的那種瓶子,瓶子上還有膠皮蓋的。現在都沒那種瓶子了。」

「真能行?」錦陽有些驚喜,「你嫂子他大嫂家在的那個縣里,就有做大缸什麼的,前些日子我跟我爸去一次就看到他們家有賣酒壇什麼的。」

「那有沒有賣酒瓶子的?最好小口,沒蓋子不行。必須密封。」

「有那種加水密封腌咸菜的。」

「貴不貴?」家里沒多少錢了。

錦陽搖了搖頭,「不算貴。明個我去看看。要是價錢合適就買些回來。反正都是自家用的。」

「那哥,你看看有沒有帶蓋子的腌菜壇子。有也買回來幾個。價錢貴就算了。」他們家這麼些菜得腌上才行。

把菜摘出來,然後裝到框里,葉子桿子都留著喂羊喂驢。倆人剛收拾好出了地窖,爺爺和二叔就回來了。

「爺,我四爺怎麼樣?」錦陽問。

葉老爺子搖了搖頭,「沒了。等晚上我帶你過去給磕個頭。明天就送山上去。」

錦陽听了愣了「咋這麼急?」

「能不急嗎,天這麼熱擱不下,今天村子不光你四爺,還有東邊那股老六也沒了,還有前邊胡家大兒媳婦也沒了。」

「咋回事?」

「唉,老六是一股火沖的,原本他就腦血栓,那會家里人都被嚇懵了,虧著出門的少,老六看到外面那蝗蟲老病就範了,一口氣沒喘上來。胡家大兒媳婦去地里摘蔥,蝗蟲過來沒躲過去,一回身一堆蝗蟲撲了過來,那東西一個有拳頭大,等過去了,找到人身上都沒好地方了,內髒估計都碎了。」

錦溪听著臉都白了。

幾人正說著話,突然又听到嗡嗡聲。幾人趕緊來到門口,這次聲音不大,沒有之前那批厲害。

「拿筐扣著。」老爺子狠狠的說了一句。

這批蝗蟲明顯屬于後出來的一批,或許沒吃那麼多東西沒勁,飛的不快。

幾人拿著筐子袋子,等蝗蟲過來就是一兜,等他們過去了,往兜子里一看沒之前那些大,一個個跟乒乓球似的。

老爺子捏一個出來,嘆了口氣「你們看看這東西怎麼長的這麼大的?」

錦溪伸手模了一下翅膀,手被拉出一個小口。

「太鋒利了。」錦溪趕緊把手收回來「說起來這幾天咱們家雞長的也挺快的,尤其是那只大公雞,個頭高了不少。女乃昨個還說家里母雞一天下兩個雞蛋,爺你說這是不是不正常。」

「誰知道呢,虧著今天早上沒把雞放出來,不然跟咱們村里有些人家似的,在外面撒歡的都死了,你三爺家十幾只鴨子半死不活的,估計活不了了。」

「真的?太嚇人了。」錦陽驚訝的叫了一聲,然後就看自家的雞,還好都好好的。不過也看著剛才錦溪說的大公雞,確實大了不老少。「哎呦,我們家的豬。」

「沒事我和你爸剛才回來的時候去看了,就有一只尾巴被劃出血了,其它都沒啥事,不過我看那豬還是殺了吧,估計長不了多少肉,還費糧食。」

「嗯,家里養羊和驢還行,豬確實費糧食。」錦溪點點頭,合計著家里去年收的豆莢什麼的,夠牲口吃到什麼時候。算一算,估計一年是夠了。不過今年沒收成,明年就斷頓了。突然想到什麼臉色一變「爺苞米沒了,明年燒火咋辦?」

葉老爺子听了也一愣,黑著臉「叫上你爸,咱們去地里,看看能不是能剩下桿子啥的。還有根子都弄回來,摟一點是一點。

爺幾個趕著車去了地里,遠遠地看著地里的苞米地里亂七八糟的,基本沒剩什麼了,葉子是完全沒有,只有一些桿子,也半截或者剩下根的。

他們過去的時候不少人已經開始干了,許是都想到了,還有些人在地里哭,一些年輕人抓著蝗蟲。

來之前拿了筐了,爺幾個分開,順著壟溝邊走邊檢,撿滿了就倒在地上,等會直接讓驢車進來拉,錦溪走的就是之前跟爺爺一起種的,要說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種地,以前爺爺女乃女乃不舍得讓他干,就算農忙也讓他在家里幫著做飯忙活家務,從來沒下過地,誰想到第一次種地就得了這樣的結果,想著想著眼圈都紅了。深吸一口氣,用鎬頭將地里的根挖出來,不算剩下的桿子,只有這些苞米根也能燒一段時間。

每次起根還要磕打磕打,免得帶了太多土回去。

一直干到黑,他們才回去,下午的時候村里其他人都來了,損失太大能收回一點是一點。

驢車一趟趟拉也沒能拉完。明天還要繼續干,早上拔菜的時候把手弄破了,又干了一天活,兩只手都腫了起來,女乃女乃在家準備了水,他把手往里一放疼的嘶了好幾口氣。

葉老爺子伸手一抓,就看見孫子的手腫的跟饅頭似的「去讓你女乃給上點去痛片。」說著嘴角抖了抖。

老太太握著孫子的手眼圈就紅了,忍著不落下來,去藥匣子里拿出消毒的,又把去痛片 成面,這個可以止痛,不過之前要把手上的刺拔了,那是拔菜的時候從架子上蹭的。還有茄子上也有刺。老太太眼神不好使,拔刺的活是錦陽做的。

上了去痛片有用干淨的布包上,兩只手看著就像是熊掌,老大了。大寶在一邊看著,眼淚嘩嘩的掉,跟自己個受傷了似的,而且還不大聲哭嚎,是那種沒聲的哭,看著人更加心疼。

「別哭了,一點都不疼,你看我都沒哭。」

「疼。」大寶憋著嘴叫了一聲。

「乖噢,等會我給你烤螞蚱腿吃。」

「不要小寶烤,讓陽陽烤。小寶手疼。」

「行,我給你烤去。可別哭了,你看虎子都笑話你了。」

大寶趕緊回頭看虎子果然看著他,趕緊回過頭伸手抹了抹臉,又吸了吸鼻子,然後再回頭,對著虎子擠眉弄眼,好像說看我沒哭了。

錦溪看大寶那可愛的樣子忍不住笑了。

吃了晚飯,一家人去了四爺家,就停靈一天,錦溪錦陽晚上準備多守一會。

也不知道老人去世還是蟲災,過來的時候看人都有些麻木似乎被打擊壞了。四爺幾個孫子外孫子眼楮都哭的紅紅的,家里人也是一樣,可能雙重打擊給人傷害更大。

一直守到後半夜錦溪才和錦陽回去眯了一會,早早的又過去,跟著送葬。

葬禮很匆促,不過不光他們一家,另外兩家都是一樣。天太熱了不敢停。要是正常的時候,人還得拉縣里的火葬場煉了才能下葬,現在根本沒人管了,直接上報一下,就自己村子解決了。書記昨天去了縣里,听說這次蝗災死了不少人,一個省的糧食都沒了,上邊已經開始用打蟲藥了。也不知道有多少效果。這次蝗災來的突然,都不知道從哪里來的,而且吃了東西長得快,一大片飛過來,人都反應不過來,加上現在通訊困難,好多地方都不能提前通知,因此傷亡較重。

因為天氣關系上邊下了通知,所有因為蝗災去世的都由各村自己解決,當然死亡名單還是要報上去的。既然讓自己解決,就土葬了,兩個老人的棺材都是現成的,老一輩對這個很在乎,就想著認可罰錢也要土葬,提前準備的,現在也算是準備對了,那個小媳婦沒有,她婆家用五百斤糧食管村里一家借的,不過一年內還得換人家一口,不然就用糧食低。現在糧食開始金貴起來,不怕他們不還。

三人下葬後,郝書記準備離開了,原本他老家就不是這的,是隔壁縣的,只不過他媳婦家是這里的,他資格也合適,當初選村書記的時候就把他給選上了,上邊也樂意,其實一般這樣一個大姓佔村子多數的情況下,上邊不願意讓這個大姓的人領頭,也是怕一個家族聯合起來。郝書記人不錯,跟葉老爺子的弟弟,也就是葉老六這個村長合作的也挺好,一干就是好幾年。現在世道不好了,他也有了退意,原本年級就大,上次去縣里就辭去職務了。

縣里亂哄哄的,也沒工夫管他,直接蓋個章就成了。所以說一切都不一樣了,官說辭就辭。

郝書記離開了,在葉家村也只是議論了一天,然後就沒聲了,上面沒說派誰來,恐怕是沒顧上,村子里干脆也不管。反正以前也是葉老六拿大注意。

忙活幾天地里的苞米根收回來了,攤在院子曬了一天,就是好的燃料。

錦陽在地里活完事後,去了臨縣,找到那家賣瓷器的那家,不過東西沒拉回來。

「咋回事?」老爺子吸著煙袋問。

「他們家不要錢,說市里的錢都貶值了,要糧食。」錦陽喝了口水說道。

「要糧食?怎麼算?」老爺子問,現在鬧了蝗災,好多人家存糧不夠吃到明年的,糧價又漲了。不過現在糧價漲的高卻沒有人賣的。

「價錢不等。不過我看挺合適的,現在有些東西都降價了。他們家的壇子缸什麼的沒人買。」

「行明天拉上苞米茬子我跟你去一趟。」老爺子磕打磕打煙袋,想要存更多的東西就要有家伙事,這個不能省。

「爹,我去吧,您這段日子都累壞了,別折騰了好好歇歇。」

「歇啥啊,你身子骨還不定有我強呢,我這老骨頭都練出來了,干地里活你還沒我利索呢。」

「您說的啥話,我身子骨硬著呢。倒是這幾天錦溪累著了。」葉二叔說著把目標轉移到錦溪身上,這干地里活沒有自家老爹干的利索,確實挺丟臉的。

「二叔你別說我呀。別看我瘦,現在身上都是肌肉。」錦溪說著把袖子摟上來,比劃一下。

看他那小腱子肉,爺爺伸手掐了一把,笑的滿臉皺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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