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怒火焚身
穆俊的身上插了七柄長劍,遠遠望去就像一只刺蝟一樣,但若站的足夠靠近仔細觀察的話,你就能發現這些鋒銳的長劍都停留在穆俊身體表面。在他身外緊貼著一層薄如蟬翼的赤紅光輝,任由長劍震顫刺鳴,卻無法突進分毫。
那層真氣膜就像一堵強橫的壁壘將所有迎向他而來的兵器都抵擋在外!
穆俊目光如炬,強橫的往前踏出了一步,兩丈範圍之內的所有土石都從地表剝離飛離在空中,就像被無形之手牽引,懸浮在他的身側。于此同時,他所有的毛孔中都沖出一股股浩瀚的真氣,貼覆在他表面的長劍陡然沖天飛起,氣機的牽引讓那七把飛劍的主人都經受不住強大的沖擊力,蹭蹭退步,紛紛仰頭噴出一口血箭。
「死!」
穆俊黑發飛舞,冷冷的吐出了一個字,天炎星芒掄起一個圓弧,在那七柄飛劍上依次點過,金屬之音雖不甚響亮,然而槍尖噴出的烈焰卻席卷四方,所有的飛劍沒有任何征兆的都從劍尖開始分崩離析,化為一片晶瑩閃爍的星芒。
人影飛跌,鮮血狂噴的倒飛而出,身在半空之時,赤槍之尖就閃過一條頭發絲系的光刃,成圓弧形狀飛射而出,所過之處,堅硬的山石就像被利器割裂,切口平滑的變成兩段。
石塊應聲落地,伴隨而來的是一片片發自內心深處的恐懼嚎叫,那半空倒飛的七人身軀一滯,身上龐大的氣息驟然衰落,腰月復之間閃過一條紅線,在下一個瞬間,那紅線就急劇的放大,濺射出一蓬蓬 射的鮮血,他們的身體驟然以紅線為界限分離開來,破碎的內髒隨著鮮血拋落在山岩上,將魔血山原本紅色的山石浸染的更加鮮紅。
其余眾人驚駭的朝那些已經氣息完全消失的尸體望去,驚恐的發現他們內里的皮肉都已經一片焦黑,鮮血凝固。一股恐怖的氣氛陡然縈繞在眾人的頭頂,讓他們看穆俊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尊從地獄走出的魔神。
穆俊斜睨轉頭,長發在黑紅兩色之間不停的變化,他雙目中的血色越來的濃郁,身上的戾氣也越發的濃重起來,加上他火紅如玉的皮膚,瞧上去更顯猙獰桀驁。
他的步伐依舊沉穩,每跨出一步,都帶起一片碎石,雙手揮舞之際,總有一片繽紛的血花暴閃 灑,漸在他的身上、他的臉上,卻又瞬間被他身周的烈焰蒸發的干干淨淨。
他甚至沒有動用龍獸鐵脊雕,單憑一人一槍,在這些自命強大的人物之間游走就像如入無人之境,沒有人在他手上能支撐片刻,連一合之將都沒有!
他每次出招的動作都很慢,慢到每一個人都能清楚看清他每一個動作;他的速度又很快,快到沒有人能躲開他隨隨便便發出的一擊。在這快與慢矛盾的交替中,人的視覺就像扭曲了一樣,就連神識似乎都遁入了時空的漩渦,只能任由這股無與倫比的風暴吞噬,最終化為虛無。
這就是絕對的力量!在所有人的眼中,穆俊就像一個戰無不勝的神袛,收割著一個個脆弱稻草般的生命!
二十人很快在那沖天的火焰和銀亮的光影下一個個的接連消失,從穆俊動手開始到現在不過過去了很短的時間,然而場中的人數卻銳減到了只剩下最後的三人,而這最後生還的三人也失去了與他為敵的信心,聲嘶力竭的發出驚恐的嘶嚎,御劍沖天,真元噴吐形成的真氣流拖拽在他們的身後,不顧一切的亡命飛奔。
這是一場屠殺,屬于穆俊單方面的屠殺!
穆俊淡淡的掃了一眼那三個已經在百丈之外的身影,他不可能讓這些人就這麼隨隨便便的在自己眼皮底下逃走,從被他盯上的第一眼起,這些人就已經注定了死亡這唯一的命運。
天炎星芒被穆俊猛的擲出,就像一條彗星閃耀的流火,朝著一人後背刺去,那炙熱的火焰甚至將空氣都燒的似如水紋浮動。在赤槍飛射的同時,他重重的在地上一踏,碎石激射,他的身影已經像迅雷一樣沖向了另外一人,雙掌連續不斷的揮擊,黑色的掌影中一道道無匹的勁氣與空氣摩擦發出一連串的爆音,在他前方一人驟然被勁氣掃中,當空炸成了一團血雨,連一片完整的尸骨都沒有留下。
天炎星芒直到那人被穆俊轟殺之後才堪堪射入另一人的身體,槍尖從後背刺入,從前胸透出,神槍上冒出的火焰肆無忌憚的在那人體內燒灼,那人的頭顱瞬間就像失火的燈籠一樣從七竅之中涌起一條條烈焰,下一刻就成了一具似乎經過了數百年沉澱的風化白骨,腳下的仙劍猶自保持著飛快的速度朝前飛行,被撲面而來的強風一掃,便成了一蓬灰色的粉塵,揚揚灑灑飄散開來。
尚且存活的是一個身穿斗篷的高大漢子,他身上符文閃爍,明顯也質地不凡的斗篷早已在這場不是一個層面的戰斗中破敗不堪,然而他此時卻有一分慶幸。這個來自鬼界的強者此時已經距離穆俊五百丈開外,按他的計算,對方已經沒有能力追到自己了。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就恐懼般的發現這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
明明是晴空萬里,陽光普照的大好天氣,天空卻忽然一暗,就像失去了光明的照耀下的一片晦暗的天地,兩側怒風狂舞,伴隨而來的是一聲極為憤怒的龍吟。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從一開始就陷入了對身後那個氣息強大男子的恐懼中,從而忽略了一個極為重要的問題。
他已經來不及再後悔,從心頭浮現出的森寒已經將他所有的思考都停滯,只剩下無邊的絕望。
一片巨大的黑影揮過,他就感覺所有的髒腑都在一瞬間被擊碎了,破碎的髒器從他的口中隨著血液噴出,在他將死之際,仍舊想不明白這人間怎麼會有這麼強大的人物存在。
龍獸鐵脊雕在擊殺了最後的斗篷大漢之後,徐徐飛回,在穆俊的身旁落下站定,明明只是一個機關甲獸,然而它此時昂首披靡的樣子,就像通靈的神獸一樣讓人不敢逼視。
穆俊的力量不僅在于他自身的修為,還包括這只強大的機關甲獸。從一開始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在穆俊身上而忽略了這只強大的機關甲獸的時候,那個強大的鬼將就已經無法挽回的讓自己走向了死亡。
晴朗的天空不知從什麼時候涌來了一片黑雲,幾聲轟雷之後,魔血山就下起了漂泊大雨。
冰冷的雨滴落在穆俊的身上蒸騰起白色的氣體,他握槍的手松了一下,發狂般的眼神恢復了幾絲清明,那深紅如血之色漸漸的在雙瞳中散去。他看著滿地的殘尸,似乎直到此刻才想起這些人是自己所殺的。低頭望了望手中散發著妖冶光彩的赤火長槍,將它朝後高高拋起。
龍獸鐵脊雕長頸朝前一伸,將天炎星芒一口叼住,就這麼像囫圇吞吃東西一樣將這柄詭異強大的神兵吞入了月復中。
穆俊在滿地的碎尸之間行走,徒手尋找著同門師兄弟的尸首。然而除了平峰和雪娥他們的尸體尚且完整之外,其余人等多有缺胳膊斷腿的情況,竟是連完整的尸首都無法找齊。他內心悲苦,忍不住縱聲長嘯,藉此發泄心中的悲怒。
十余人的尸體足足堆起了一個小山丘,穆俊滿身泥濘,全然不顧鮮血弄污了自己錦繡的衣袍。這些鮮血、這些尸體都是屬于自己心中一直在意的師弟們的,觸手模在那冰涼的尸體上,他似乎能藉此感受到他們生前的音容笑貌。
他佇立在風雨之中,盈盈的朝親手堆起的這十余具尸體躬身拜了三拜,他臉色平靜,內心卻波瀾起伏,暗自下定了某個決心,一股冷毅在他臉上浮現。又深深了看了良久,在不忍和傷感的壓抑心情下,五條火焰從他指尖沖出,落在了那些尸首之上。
三昧真火的劇烈火焰開始熊熊燃燒,雨水沖落而下,火焰更為高漲,映紅了魔血山的一角,也映紅了穆俊此時的面目。
被他殺死的二十人中,有五人是人間的修道者,但他們的功法不過是一些旁門左道,並不是噬靈教的余孽,穆俊有種被欺騙的憤怒,頓時遷怒到了靈劍山莊,若不是他們報告虛假消息,今天的事情也不會發生,也不可能讓這麼多平日和他情同手足的師弟枉死在此。
所以,他要去靈劍山莊,去找他們的掌門將事情弄個清楚。他甚至已經想好若對方不能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他不介意血洗靈劍山莊——即便他知道這樣做自己便是和一個龐大的門派為敵,只有死路一條的下場。
就在他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天空忽然閃過了一條劍光,一個身穿靈劍山莊服飾的高冠男子從天而降,當看清眼前的一起的時候,他閃過一絲不可置信,目光隨即朝身如鐵鑄任憑風雨淋身的穆俊望來,「這里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會這樣?」望向那滿地尸體,他又浮現出一股驚訝之色,駭然道︰「這些人都是你殺的?」
「這些人是我殺的,不過並沒有噬靈教的余孽之說。我的師弟們都死了,就是因為你發來的假消息才造成這樣的情況。這根本就是一個陷阱!」穆俊此時看清了來人的面目,也認出來他就是上天機門報訓的靈劍山莊的那個弟子,所以他此時的眼神充滿的敵意,真氣已經由意而起,將漫天雨絲震飛成碎裂的雨花。
「我記得不錯的話,你應該是靈劍山莊的蕭水寒是吧?」
「不錯。」高冠男子掃了一眼一旁的龍獸鐵脊雕,似有所悟道︰「能造出這種強大的機關甲獸之人天機門就只有一個,你應該就是人稱五步絕殺的穆俊了。在下久仰大名,能在此見到你著實十分榮幸。」
「我倒不覺得有什麼榮幸的,你接下來若不能解釋原因,我會毫不猶豫的殺了你。」穆俊話語森冷,不像蕭水寒一樣客氣,身上的殺氣更是一點也不加掩飾的散露出來。
蕭水寒的臉色也是一變,忙到︰「發生這樣的事情我也很不好受,我們雖然不是同門,卻同是隸屬正派,同氣連枝。事先是我們倏忽核對信息,並不知道這是一個鬼界的陰謀,如果你殺了我就能拋棄前嫌,以後天機門依舊和我靈劍山莊共同進退的話,我死又何妨?你只管動手便是,我絕不還手。」說著話,他將護體氣罩都散了開去,敞開雙手,平靜的看著穆俊。
「你以為你這麼說我就不會殺你麼?」劍氣從右腕沖出,將雨簾切開一條難以閉合的空隙,氣機鎖定之下將蕭水寒的衣袍吹得搖擺不定。
蕭水寒淺淺露出了一個笑容,慢慢的閉上了雙眼,竟是束手待戮。
穆俊咬牙望著他,風雨在兩人之間肆意交加,他驀然震手一抖,氣劍化為一條虹芒,轟的一聲將蕭水寒身後的巨石炸的粉碎。
幾塊爆裂的碎石撞在蕭水寒的後背上,他痛哼一聲,嘴角流下一抹鮮紅。他睜開了雙眼,隨手擦去了嘴邊的血跡,笑道︰「看來你並不是一個不明事理的人。」
「我不殺你,並不是因為我原諒了你們犯下的錯誤。等到我親手殺掉鬼王之後,我自會上鄙派討要說法。」穆俊擦身經過他的身旁,翻身躍上龍獸鐵脊雕,也不去管蕭水寒听完他的話後會是什麼想法,自顧自的穿空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