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夜昏了過去。
素天心指著一處空屋,說道︰「先把他扶進去。」
花美娘扛著他的肩膀,摟緊他的腰身,若是平時也不會感覺多沉,只是現在她自己也受了傷,就有些奈何力不從心了,雖然小雪也在旁邊幫忙,她還是沒有什麼力氣。
諸葛無為走上前去,看了一眼一起走過來的袁九天,說道︰「讓我們來吧,小雪,你照顧著美娘。」
花美娘覺得心口著實有些刺痛,便點了點頭。
小雪擔心地看了一眼七夜,便走到花美娘身邊照看她。
「聖後,你沒事吧?」
花美娘搖搖頭,細細想來小雪和魔君一同出現在這里,可能是陰月皇朝發生了什麼大事,難道他已經知道了自己是七世怨侶的身份?如果是這樣他為何還要舍身救她……花美娘突然抓起小雪的手,問道︰「魔宮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你和魔君會來這個地方?」
小雪的腳步放的慢了一些,看到沒有人注意到她們,便輕聲道︰「其實魔宮里的確是發生了大事,太後她被月魔附體此刻正昏迷不醒,鏡老師說無淚之城的素天心可以救太後,所以聖君才會來此尋找。」
素天心?花美娘看了看前面一襲粉色長裙的女子,「只有這一件事嗎?」難道不是魔君發現了自己的身世?
小雪眼神有些閃爍,她只是將七夜懷疑自己身世的事情告訴了她,她想在幻波池看到的那個秘密無論如何都不能說出去,不管是聖君還是聖後,她都不要告訴的好。
他的身世她又何嘗不知呢,花美娘神色復雜,「這麼短的時間發生了這麼多事,我以為會知道的再晚些。」
「什麼?」
花美娘搖頭道︰「沒什麼。」
小雪欲言又止地看著她。
花美娘停住了腳步,「你還有什麼要對我說的?」
小雪突然拉著她的手道︰「聖後,請你回到聖君身邊吧,你不在魔宮的這幾日,聖君幾乎日日飲酒,以前聖君從來不會這樣的。」
花美娘冷靜分析了一下,她反握著小雪的手,嘆了口氣道︰「喝酒是因為他無法接受自己不是聖君的事實,活了這麼多年,突然發現早已習慣的一切原本都與自己無關,有些愁緒是很正常的。」
小雪見她不信,不由急的蛾眉微曲,「不是這樣的,太後本欲差人將聖後的衣物全都燒掉,恰好被聖君撞見了,聖君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將他們攆了出去,而且無人之時還總是將聖後的嫁衣拿出來看,甚至在魔宮中走著走著就不經意間走到聖後種的百花叢中流連,我想聖君是想讓聖後回魔宮的。」
花美娘有一瞬間的愣腫,心里不是一點都沒有動搖的,若是他真的不喜歡自己,也不會這樣難以放下,不會在她危險的時候替她擋劍,只是……她垂下眼眸,讓人看不清表情,「可能他是……不太適應吧。」
小雪還想再勸勸她,「聖後……」
花美娘打斷道︰「先不說這些了,現在素天心已經出現了,不如去問問太後還有沒有救。」
見她還關心著陰月皇朝的事,小雪舒了一口氣,先隨她一起去找素天心。
諸葛無為和袁九天兩個人將七夜扶進了方才的喜堂里,就這個地方稍微寬敞一些。
花美娘和小雪進去的時候,素天心正看著上官玉兒說話。
她的語氣里透著一絲警示的意味︰「要寫就要寫真實的愛情故事。,否則後果自負。」
上官玉兒拿著諸葛無為遞過來的筆硯將信將疑,看到花美娘進來有些高興,「誒,你怎麼走的這麼慢,你也快過來寫愛情故事吧,想來你們家是開妓館應該也會知道很多愛情故事吧。」
花美娘捏了捏額角,能不能說話不要這麼露骨,現在喜堂里的人都在看她,「你先寫吧,我還有些事情想要請教素天心姑娘。」
上官玉兒撇了撇嘴,見袁九天在盯著花美娘看,上前抓著他的領子把他拖走了,「別在這兒偷懶,你跟我去寫!」
諸葛無為看她這般野蠻的動作,不禁搖了搖頭。
素天心打量著花美娘,知其並非常人,倒也不問她,只道︰「你找我有何事?可是和七夜魔君一樣問的同一件事?」
花美娘點點頭,「陰月太後被月魔附體,可有救治之法?」
素天心直接道︰「只有死,這是唯一的救治之法。」
花美娘皺眉道︰「真的沒有其他的方法?」
素天心搖了搖頭,神色很堅定。
花美娘垂下眼楮,不再說什麼。
素天心見她不語也知道她已明了,又想起方才她未打出的武功路數,一時有些疑惑,「你也練了玄心奧妙訣?」
花美娘听她這麼問回過神來,據實相告︰「是,只不過我是倒著練的。」
素天心蛾眉皺起有些不可思議,「倒著練?可否讓我看看你的脈象?」
花美娘猶豫了片刻,還是伸出了手,畢竟素天心是玄心奧妙訣的創始人,或許她能教她怎樣避免走火入魔,她可不想變得跟燕紅葉一樣滿頭銀發。
看素天心滿面認真,時而嘆息,時而驚疑。
花美娘道︰「怎麼了?」
素天心轉頭看了一眼門柱邊冷然站立的白發紅葉,「你們兩個的功力或許可以互補。」
「互補?」
花美娘和白發紅葉幾乎是同時看了對方一眼。
花美娘誠懇地向素天心請教,而白發紅葉雖然性子冷沒有表現的多急切,卻也走近了幾步。
素天心解釋道︰「是,花美娘的玄心奧妙訣雖然此刻還未走火入魔,但內力空虛,走火入魔那是早晚的事。」她又看向白發紅葉,「你已經走火入魔,卻是內力虛脹,如果她能將你的內力吸走化為己用,或許你二人都能活命,你也就不用死了。」
花美娘若有所思,她回想起之前在日出山城之時她確實吸了她些內力,那時的確感覺通體舒暢。
白發紅葉冷然看向素天心,讓人吸去內力豈不是變成一個廢人,陰月皇朝還未消滅,她的使命還未達成,她目光如寒冰︰「簡直一派胡言,我是絕不會讓她這麼做的,死了這條心吧!」
既然她無意,花美娘便抬腿走了,她想看看此時七夜的傷勢怎麼樣了。
小雪也跟在她身後,只是若有似無地嘆了口氣。
素天心搖了搖頭,看了諸葛無為和白發紅葉一眼,「既然這樣,那麼你們跟我來吧。」
白發紅葉不屑地回看她,語氣不善道︰「我為什麼要听你的?」
諸葛無為似乎不太喜歡她的態度,「你難道不想知道你和我的七世姻緣是怎麼開始的?還有,七世怨侶到底是怎麼回事?」
白發紅葉的眼神更是不屑,銀色的長發轉了方向,「連陰月皇朝和玄心正宗的人都不知道以前的事,你會知道?」
素天心道︰「如果我告訴你,我是眼看著七世怨侶出現的你相不相信?」
白發紅葉冷冷地打量了素天心一番,「七世怨侶出現是幾百年前的事,我看你不過大我一點點。」
素天心道︰「無淚之城在七世怨侶出現之後便停頓了下來,不管晝夜都重復著傷感的過去,如果你住在這里,你也會和我一樣永遠不老,但永遠都活在悲傷之中。」看白發紅葉的眼神已經變了,她便轉頭邁出門外,「時間不多了,我們快走。」
白發紅葉猶疑地看向諸葛無為。
諸葛無為朝她勾唇微笑。
她扭過頭便也踏了出去。
見他們紛紛出去,上官玉兒一敲桌幾,「漫天鬼話,胡說八道!」她轉頭看著花美娘,控訴道︰「美娘,你說……」
花美娘伸出食指「噓」了一聲,神色復雜道︰「你拿著筆和紙出去寫吧,我有些話想要跟魔君說。」
上官玉兒瞧了瞧沒有半點蘇醒跡象的七夜,撅嘴道︰「他分明還沒醒,你有什麼可跟她說的!」
花美娘抬頭看了看小雪。
小雪會意地點點頭,走到上官玉兒身邊,「走吧,我們去外面寫故事。」
上官玉兒看七夜一直未醒,花美娘臉色也不太好,也就不在堅持,「真是的,有了相公忘了姐們兒,好吧,就讓你一回。」她拍拍**坐起來,見袁九天還不識相的在那奮筆疾書,照著他的腦袋很摔一下,「還不快走,真沒眼色!」
人都走完了,這個喜堂里就剩了七夜和花美娘兩個人。
花美娘挨他近了一點,蹲□去,指月復摩挲著他略顯疲憊的面容,指尖停留在他的額上,連昏迷的時候他的額頭都是緊鎖著的。
她為他舒展著眉心刻下的「川」字,「這些日子,你肯定很難過吧,其實我也不怎麼好過,有時做夢都會夢到你拿劍指著我的情景,氣的我一身冷汗就坐起來了,倘若當時我真的把聶小倩殺了的話,我想你一定會很恨我。其實我以前沒有這麼心軟,看到討厭的妖怪一劍釘死我都不會覺得難過,但我放過了她。我現在很後悔……你當時的眼神讓我忘不了,我到現在都很恨你,恨你對她的愛護,恨你和她的七世糾葛。」
她的手拂過他的面龐,卻感到他的額頭在出冷汗,眉心也皺的更緊了些,似乎在做著什麼不好的夢。
花美娘覺得不太對勁,便喚了他幾聲,「七夜,七夜?魔君,魔君?快醒醒,你怎麼了?」
她拍了拍他的臉,他還是沒有醒,這個夢似乎很長。
叫了那麼多聲,他都沒反應,花美娘嘆了口氣,擔心地伸出手來緊緊地握著他的手,「我本來是想恨你到底的,這樣我以後的路也會好走一些,你的路也會好走一些,可今天你為什麼要替我擋劍?為什麼小雪要對我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我越來越不懂你的心了。」
想到今後他還要面對殺死他那個假母後的抉擇,她的心還是軟了,「這樣吧,我們給彼此一個機會,如果我數到三,你能醒來告訴我其實你不愛聶小倩,你愛的是我的話,我就什麼都不管,這一世不離不棄地死纏著你。」
她的十指與他的十指緊緊相扣,喜堂中響起了十分小心翼翼,十分緩慢的數數聲。
「一!」
「……」沒醒。
「二!」
「……」還沒醒。
「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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