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婉轉過頭,看見老太太用手指指著自己頭ding上的一個白紙,上面寫著︰請顧客出門時保管好自己的貴重物品。
也就是,潛台詞說,旅館里的門鎖,是不太好用的,丟東西是情有可原的。
林清婉道︰「哦,謝謝提醒。」
她暗道︰今天就住一晚,明天早上就換旅館。
如果門鎖不好用,對于一個女孩子來說,是很危險的。
林清婉用鑰匙打開了旅館的房門,看見房間里的陳設很簡單,一個古老得再也不能古老的撅屁/股電視機,一副磕破了桌角的木桌椅,一張鋪著點點碎花chuang單的單人chuang,一張褐色木茶幾,頭ding的燈泡,是瓦數很低的那種,上面還布滿了灰塵。
還好房間里還有洗浴間,勞頓了一天,她可以進去沖個澡了。
這個洗浴間讓林清婉很高興,完全忘記了房間簡陋的不快。
林清婉放下行李箱,從行李箱里拿出自己的錢包,鎖了房門,就朝樓下走去。
下了樓,她對老太太說︰「老女乃女乃,我想問一下,附近有沒有小飯館?」
「有啊,出門左邊就有一家。」老太太用左手指了指外面。
林清婉點點頭,抿嘴一笑,說︰「謝謝老女乃女乃。」
老太太呵呵一笑,用濃重的f市方言道︰「不客氣。」
林清婉望著老太太干癟瘦弱的臉上,滿是深深的溝壑一般的皺紋,她的脖子里,赫然爬著一條豆蟲般大小的傷疤,觸目驚心。
林清婉連忙收回目光,轉身,走出了旅館,朝左邊的飯館兒走去。
此刻,已經是深夜了,路燈閃爍,行人漸漸稀少。
林清婉忘了一眼那家小餐館,上面寫著︰f城驢肉火燒店。透過玻璃窗,她看見店內沒有幾個食客,地上散落著幾個啤酒瓶,還沒有來得及收拾,老板娘就坐在吧台前,拿著筆對著賬單。
林清婉推門進~入,望著老板娘,問道︰「老板,還營業嗎?」
「營業,營業營業!」黑胖的老板娘熱情地裂開大嘴,晃動著渾身的肥肉,招呼道︰「小狗子,來客人了,快招呼著。」
林清婉一听,小狗子,還以為是店里養的chong物狗,一抬頭,看見一個十幾歲的壯小伙子從後堂走了出來,他用本地方言道︰「坐,您請坐,來點什麼?」
「店里有什麼?」林清婉隨口問道,坐了一天的飛機,肚子也不好受,就想吃點好消化的。
「有驢肉火燒,我們的招牌菜,醬驢肉,驢肉湯……」
林清婉臉上一陣黑線,這店算是跟驢叫上勁了,能來點不帶驢的東西嗎?
「稀飯有沒有?」林清婉問道。
「稀飯?」店里的活計小狗子撓頭道,「稀飯是早餐,我們晚上不做稀飯!」
「西紅柿蛋湯有嗎?」林清婉問道。
「老板娘,還有西紅柿嗎?」小狗子順口問道。
「哦,不好意思姑娘,這麼晚了,店里的西紅柿早就沒了。」老板娘笑道,「姑娘,店里的菜品很全,驢肉火燒很好吃的,保管你吃了一回還想下回……」
這話說的,就跟吸/毒似的。
林清婉擺擺手,說︰「老板娘,我剛下飛機,就想吃點好消化的,火燒吃了胃不舒服。」
黑胖的老板娘愣了下,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她拍手道︰「哎呦,姑娘剛下飛機呀,您住店了嗎?我們店也有旅館包間的!」
「住了。」林清婉說著,轉身,想要離開。畢竟,她是想要出來吃點東西的,不是出來閑聊的,老板娘倒是很健談,但是她沒有功夫听她閑嘮嗑。
小城市的人和大城市的人果然不同,大城市里的人們,都是行色匆匆的,而小城鎮的人們,都是慢節奏,走路慢,說話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能扯老半天。
林清婉不想跟她浪費口舌,準備去店里買點方便面泡著吃,不管方便面好不好吃,它總算是帶湯的食物。
黑胖老板娘見林清婉要走,連忙擺手道︰「哎,姑娘,別走啊!」
「哦,既然沒有我想吃的東西,那我就回去了。」林清婉說。
老板娘從吧台里走出來,迎過去,說︰「西紅柿是沒了,但是菠菜之類的還有,小狗子,安排廚師,做個菠菜湯給姑娘喝,店里還有生雞蛋,給姑娘做個炒雞蛋吧!」
林清婉一看老板娘這麼熱情,也不好推卻,便道︰「好,多少錢?」
「菠菜湯十元,炒雞蛋十五。」黑胖老板娘笑道。
林清婉坐下來,說︰「好。」
她從錢包里拿出錢,放在了餐桌上。
驢肉火燒店老板娘沒有急于去拿錢,而是回到了吧台,跟林清婉嘮起嗑來,她慢聲慢氣地道︰「姑娘,你是哪里人啊?」
「d市人。」林清婉簡短的回答。
驢肉火燒店老板娘一听,滿臉詫異地嘖聲道︰「d市,多好的海濱城市啊,姑娘不好好在d市呆著,跑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干嘛啊?看這里,哪里有法跟d市比啊?!」
驢肉火燒店老板娘說這話的時候,對自己所在的這個城市真是一臉的嫌棄樣。
「出來工作。」林清婉道。
老板娘蹙了下眉,道︰「姑娘看起來不到二十吧,這麼小就工作啦?」
「嗯。」林清婉不想多說。
驢肉火燒店老板娘嘖嘖道︰「姑娘,你怎麼住到旁邊那家賓館去了?」
「怎麼?」林清婉抬起頭,用好奇的目光望著驢肉火燒店老板娘。
老板娘搖搖頭,刻意壓低聲音,說︰「那家旅館呀,死過人!」
林清婉不以為然,呵呵一笑,說︰「老板娘真會說笑,那麼古老的賓館,得有幾十年的光景了吧?沒死過人才是奇事兒呢,若是細細數來,哪家老房子里沒有死過人?」
林清婉雖然嘴巴硬,可是回想起賓館老太太,總也覺得乖乖的,讓人脊背發涼。這會兒听驢肉火燒店老板娘一說,更是汗毛倒數了,但是畢竟叫了錢,她也沒有地方可以去,也不能為了驢肉火燒店老板娘的一句話而去退房。或許,有些事情就是無中生有的,人們也都是自己嚇唬自己而已。
「姑娘怎麼听不明白呢?死人啊,不是正常的死亡,若是老死的病死的,也無大礙,關鍵是,是……」驢肉火燒店老板娘說到這里,壓低了聲音,準備細細說來。
可是後堂咳嗽了一聲,小狗子端著菠菜湯和炒雞蛋上來了。驢肉火燒店老板娘也就暫時沒有再說下去。
小狗子道︰「飯菜好咯,菠菜湯和炒雞蛋,要米飯嗎?」
「不用了。」林清婉說。
「姑娘吃得可真少啊!」小狗子錚亮的目光,深深打量著林清婉,眸光閃爍,滿是傾慕之情。好似,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漂亮清麗的女孩。
「小狗子,下班了,回吧!」驢肉火燒店老板娘道。
「到點了嗎?」小狗子好像還不想這麼早走。
驢肉火燒店老板娘離開吧台,用手掌呼了一下他的後腦勺,道︰「當然到點了,不到點老娘會讓你小子下班嗎?你小子多上半個小時的班兒都管老娘要加班費,滾滾滾,回家睡覺去,明早別再遲到了,五點準時來磨豆漿!」
「知道了。」小狗子癟著嘴,有些不高興。也許正是年少的他,覺得在年輕姑娘面前丟了臉。
小狗子走了之後,老板娘來到林清婉的對面,拉過一把凳子,坐下來,面對著林清婉,瞪大了眼楮望著她,對她說道︰「我說的是真的,十年前,有個女孩子在這里住店,第一天夜里就失蹤了,警方找了七天,在河里發現,那女孩被人殺了!」
說到這里,驢肉火燒店老板娘伸出手,在脖子上做了一個「殺」的手勢。
林清婉心里一哆嗦,手里的湯匙無意識地跌進了菠菜湯碗里,她被驢肉火燒店老板娘看得一點食欲都沒有了,雖然她的肚子還「咕咕」叫著。
「被……被誰殺的?」林清婉出于好奇,問道。
驢肉火燒店老板娘搖搖頭,一臉的茫然,她的眼楮空洞地望著前方,許久,她低下頭,神神秘秘地道︰「十年了,沒有人知道是誰殺的,最恐怖的並不是她被殺,而是……」
「是什麼?」林清婉追問道。此刻,她的心髒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兒,顯然,她已經被這個話嘮一般的老板娘勾起了好奇心。
「她被人肢解了,切成了一片兒一片兒的……」驢肉火燒店老板娘一邊說,一邊做著切的手勢。
那個手勢,在滿心疑慮的林清婉看來,尤為恐怖。
如果驢肉火燒店老板娘與林清婉熟識,她這樣聊著,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林清婉跟她並不熟,她的這一手勢,讓林清婉懷疑殺人分尸的人是她!
林清婉瞪大了眼楮,望著驢肉火燒店老板娘的臉,隨時準備逃離這里。
驢肉火燒店老板娘看見林清婉被嚇壞的樣子,哈哈大笑起來,她伸手,端起暖瓶,為自己倒了一杯開水,一邊吹著,一邊著急地呷了一口,她道︰「姑娘,嚇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