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有沉寰靈力的幫助,靈姝的身體總算是恢復如常,兩人一商議,翌日一早便出發了。
日夜兼程,總算是縮短了一些時間。到了涼州外的一個小鎮時已是天黑,估模明天就能見到玉白,兩個人決定在小鎮暫住一晚。
吃過晚膳,靈姝和沉寰都回到房間休息。
沉寰房間妲。
床榻上的人盤膝而坐,氣息均勻。若是不仔細,還以為他是熟睡。須臾,屋內多了另一人呼吸,沉寰睜開眼,便見桌邊站著一人。
那人一身黑衣,視線冰冷,和沉寰對視。
「你怎麼來了?」沉寰微驚,站起身來。
「我有事找你。」他淡淡開口,往前走了幾步,站定,「戚玉白此刻正被焰國派去的5千精兵圍困在雲中郡南邊的山澗,你去帶她離開吧。窀」
「什麼?!」一听說玉白有危險,沉寰臉色乍變,閃身就要離開,卻被那人握住手臂。
「傲嬌,不要再任性了。救了戚玉白之後,你就回狼族吧,那是你的責任,你不能逃避。」
「我從來就沒有想過逃避!」沉寰冷笑,第一次正面的對抗他,推開他握住自己的手,沉寰道︰「我知道自己不能和她在一起,很久以前就知道。可是,眠軻,你就不能放下嗎?畢竟已經過去了這麼久了,不要再傷害無辜了,好嗎?」
「這是我的事,你不用管!」眠軻蹙眉沉聲道,一閃便消失在房間。
望著眠軻消失的地方久久出神,沉寰咬咬牙,手指緊握成拳,良久,他終于沉痛的閉上眼,一拳打在桌上。
500年前,他還不叫沉寰,那時候,他叫傲嬌,是雪狼族剛剛成年的一只小狼。因為他擁有是雪狼最純正最高貴的血統,他的父親就是雪狼王,所以他一直如他的名字一般生活。
那日,仙萊宴會,父親帶著他參加,他因為貪玩,中途跑出來,不想正踫見仙界的一位可愛少女。那少女惹了禍,害怕受罰所以求助他,他一時心軟,幫助少女躲過了災劫,也和少女結下了緣分。
在仙萊住下的幾日,日日有少女陪伴,他漸漸對少女生出愛慕之心,可是他不敢開口,因為他知道在少女心中,還藏著一位公子,喜愛穿著青衣的公子。
痛苦的掙扎,他終于下定決心,他也相信自己可以給少女幸福。可是那一天,就在他向父王請求迎娶少女為妻的那日,意外發生。
世間滄海,轉瞬桑田,如今,500年後,他再一次找到少女,卻只是下定決定,守護她到底。
***
山洞內,被困的第八日,一千精兵還剩下300人。
帶來的干糧早在被困的第6日就吃完了,也就是說,玉白和將士們已經餓了兩天。其實吃的還好,還能挺住,只不過他們的水也快喝完了,若是連水都沒有,怕真是熬不住了。
一直和玉白在一起的兩個少年此刻將玉白緊緊圍住,不為別的,只為玉白的安危。
他們是中了焰國的埋伏,差一點就全軍覆沒,這幾天,焰國忽然間停止了攻擊,大有耗盡他們最後精力的意思。玉白是他們剩下人的希望,所以絕不能有事。
被困的第九日,夜里,昏昏沉沉的玉白忽然被人搖醒,睜開眼,就見兩個少年中的一人眼楮亮亮的看著她。
「怎麼了?」因為長時間不喝水,玉白的聲音都有些沙啞。
那少年難掩興奮,道︰「主帥,剛才俺出去看過了,懸崖那里的焰國/軍隊都撤了,現在就是最好的機會,俺們護送主帥離開吧!」
「你說焰國/軍撤了?!」玉白一怔之下,猛地站起身來往山洞外奔去。
他們所處山洞在高處,玉白站在洞口遠遠一望,只見懸崖那里,陡峭的崖壁在夜色下似是籠罩著一層淡淡的薄霧,焰國/軍隊果然撤了。
「你帶幾個人去看看,他們撤遠了沒有。」玉白轉身朝少年道。
少年應著,叫了三個還站得起來的士兵去了。
不多時,四人便回來了,只不過身後還跟著兩人,竟是沉寰和靈姝!
「你們!」玉白驚喜不已,還沒等她過去,沉寰已經足下一點到她跟前,並且伸手一把將她抱住!
「你這女人!怎麼會這麼讓人擔心!」憤怒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卻讓人听著那麼安心。
「對不起。」玉白鼻子一酸,倔強的忍住眼淚。她是主帥,不能在將士們面前示弱,她還要帶著剩下的人安全的離開呢!
「靈姝。」
從沉寰懷中出來,玉白拉住靈姝的手,兩個女孩一對視,心思便通了,都輕輕的笑起來。
「你和沉寰是怎麼進來這里的?」
「這有什麼難的!你別忘記了我是誰!」沉寰得意的一抬下巴,引得玉白身邊的小少年低笑。一听那笑聲,沉寰霎時紅了臉,怒目瞪著發笑的少年,直到對方收斂了笑意。
這一幕,讓玉白終于露出多日不見的笑靨,臉上一涼,卻是靈姝伸手撫上自己面無血色的臉。
「我沒事。」玉白眼楮眨眨,還想說什麼,可是靈姝眼中的心疼讓她無法再說,只能沉默。
垂眸看向玉白干裂的唇瓣,靈姝心痛不已,但此刻,就是最好的機會,咬咬牙,她拉過玉白到一邊,道︰「玉白,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
「什麼事?」玉白剛問完,就見靈姝從衣袖中掏出一塊明黃色的信棧。
這東西,玉白不可能不認得,是卜辭!
「你怎麼有這個?」
「玉白,接下來我要說的話,你記住,每個字都要記住,我並沒有騙你,我說的,都是真的。」靈姝那般鄭重,玉白隱隱知道靈姝要說的事情,仿佛和殷折顏有關,她沒有拒絕听的理由,只能點頭。
「這個,才是真正的卜辭,你看了,就會明白。」將明黃色的信棧放在玉白手心,靈姝感覺到玉白身體一顫。但是,她必須這樣做,只有這樣做,才能讓玉白徹底的死心。
打開,和那日看到的卜辭一樣,上面只有一個字,可是這個字,卻讓玉白如置深淵!
凶。
原來,當初卜卦的真正結果是這個。他給她的卜辭批文,是假的,什麼大吉?!原來他想她死?!
可是,殷折顏,你怎麼能這麼做呢?
一掌擊在地面,塵土飛揚間,她心里有恨,正如四年前,甚至更甚。可是,玉白知道,此時不是憤怒或傷心的時候,還有300將士在等著她。
她是戚玉白,是主帥!
現在,她要離開,帶著所有人安全的離開,無人能阻!
*她听得耳邊哀嚎聲不斷,眼前一花,她只但願,那是一場夢。
突然從四面沖出來的焰國/軍隊將他們團團圍在山崖下。
又一次中計。玉白連苦笑都擠不出。
推搡著被沉寰緊緊攬住腰肢,她沒有力氣掙扎,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腳下越來越模糊的人影。
她看見她的士兵一個個倒在血泊之中,她看見跟著她度過最難熬日子的兩個少年肚子上插著冰冷的利器,再無聲息,她看見那面繡著‘瑾’字的大旗被人踩在腳下,她最後只看見靈姝擔憂的目光,而後,陷入完全黑暗。
再次有意識,她正被沉寰緊緊抱著穿梭在夜色中。
她心里疼,一抽一吸都是疼,疼得她喘不過氣來。
都死了,所有人,除了她,都死了!
她無法在這種內疚的氣息中多呼吸一下,掙扎著要下來,耳邊是沉寰怒急的低吼︰「你給我老實點,戚玉白!」
「放、我、下、來。」玉白一字一頓,說的極為艱難,話音剛落,眼淚簌簌而下,控制不住。
沉寰蹙眉停下腳步,卻還是沒有放她下來的意思。靈姝在一邊,這時候上前來握住玉白手心,低道︰「玉白,你想哭就哭,不要憋著。可此刻,我們身在雲中郡內,還不安全,你不要任性。」
對!就是她的任性,害死了所有人。不是說過不要奇襲,張副將不是說過不要奇襲。她為什麼不听,為什麼要一意孤行!
星光斑斑,映在她蒼白如紙的臉上,映在她嘴角緩緩流下的鮮血上。沉寰一驚,明白她此刻恨不得自己死去,可是,他不能讓她這樣!咬著牙,他示意靈姝。
靈姝只能點頭,伸手點了玉白昏穴。
***
懷瑾國,帝都,國師府。
回到國師府的那日,帝都下了雪。殷折顏一身青衣踏在雪上,背影蕭索。
剛進門,就被迎上來的小白撲個滿懷,殷折顏嘴角一勾,抱起小人兒,道︰「小白想爹爹了嗎?」
「嗯,想的!」小白往殷折顏臉上一吻,笑眯眯的彎著眼楮,忽然想到什麼,她掙扎著要下地。
殷折顏放下她,就見她回身朝女乃娘比劃著,女乃娘便從衣袖中掏出一塊白布,上面好像還有些圖案。
「這是什麼?」殷折顏接過小白遞過來的白布,問道。
「是姝姨娘讓小白交給你爹爹的東西。」
靈姝?殷折顏一怔,隨即一聲低嘆,終究是他低估了靈姝。
修長的手指輕輕打開白布,上面是兩條纏綿的燈芯。
腦袋一疼,白布從殷折顏指尖掉落,耳邊突然響起仿佛很遙遠的一個清脆女聲。
「我把你的白衣弄髒了,抱歉。你穿這個好不好?我覺得你穿青色的衣服最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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