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從禹王城到伏羲堡要經過一道極為狹窄的天梯,這天梯鑿于一道石壁之上,中間部分鑽入山體內,七彎八拐的從下邊鑽出。鄧關走在最後,每人相隔一丈遠,依次而行。這道天梯也就半里路,反正從上邊入口進去的時候有七個人,從下邊出來的時候就只剩下鄧關與頭目兩個人了。「其他人呢?」頭目扭頭問道。他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鄧關的大刀背就狠狠敲了下去。他將布袋系在腰間,六具尸體被他狠勁塞入石縫之中。前邊就是伏羲堡,里邊不時傳來笙歌燕語,其中有一個聲音非常熟悉,「她在這里!」他循著聲音悄悄溜了進去。

鄧大夫被綁在華表上,四周埋伏的刀手他看得一清二楚,心里直念阿彌陀佛,菩薩保佑,可千萬別來呀!想自己一生濟世救人,到頭來卻無一人相救,不禁得涌起無限悲涼之感。自己這條老命斷送在這兒沒什麼可惜的,反正黃土都埋到脖子根了,早晚得去,只要子孫平安,他也就能安心去了。可一想到老家還有個老婆子,自己要是走了,鄧關會不會孝順她?是不是給她氣受?天冷了有衣裳穿嗎?今晚是不是也擺了一大桌?還有那個小孫兒,出門的時候他還沒滿月,現在大概能走路了吧,興許還能叫聲「牙牙」,一想到這些,他又止不住老淚橫流,嗚咽不已。

「喲!哭啦!」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

鄧大夫抬起頭一瞧,又是個老頭子,長得非常福態,紅光滿面、聲若洪鐘,一綹赤紅色絡腮須桀驁不馴地卷曲著,頭戴紫金箍,身披紫色刺繡長袍,顯得威風凜凜、氣度不凡。他取掉他嘴里的白布,「你兒子真是鄧關?」他顯得有些不信,這人自然就是古都爾了。

「你又是誰?」鄧大夫非常警覺。

「你先回答在下的問題!」他目前不敢稱「老夫」。要萬一是鄧關的爹,他豈不得稱小佷,興許他將武當山的事給忘了。

「老朽的確有個兒子叫鄧關,天底下叫這個名字的應該不只老朽的兒子,您說是不是?」鄧大夫也說得非常有禮數。

「你兒子有沒有一把這樣的大刀?」他突然從背後拿出一把大刀。

鄧大夫兩眼即刻就大了,這無疑印正了古都爾的猜想。「這麼說你真是鄧關那混小子的爹嘍?」

「你這刀從哪兒來的?」

「照你兒子的大刀樣式打造的。」他也沒瞞著。

「你認識犬子?」鄧大夫可就糊涂了。

「你孫兒小名是叫朵朵,對吧?」

「你連他都知道!」他就更吃驚了。

古都爾捏著下巴,想著招兒,畢竟兩人曾經拜過把子,雖說鬧得一拍兩散。如今他爹就在眼前,他當然不能放了,其實綁在這兒還是非常安全的。按理來說,自己好歹也要行晚輩參拜之禮才是,可見著這個比自己還要小一截的「伯父大人」,又實在開不了口。鄧關進了金星谷,這事他是明白的,不過他倆也沒打個照面,如果這小子此時就埋伏在附近偷看,自己又一點禮節都不講,將來免不了一番冷嘲熱諷,這可是左右為難,他上上下下打量著這可憐的「伯父大人」,一想他都落到這個地步了,喊他一聲應該也不會折了什麼面子。鄧大夫被他瞧得直發毛,「你、你要干什麼?」

古都爾有些勉強地拱手彎腰、行了一個大禮,口呼︰「伯父大人在上,受晚輩一拜!」

他一來將鄧大夫嚇了一跳,要不是被綁著,他就蹦跑了,結結巴巴地道︰「你、你還是晚輩吶!我什麼時候成了你長輩?你誰呀?」

「這事說來話長!你親自問問鄧關就明白了,在下古都爾!」

「 !你們連這招數都用上啦!老朽大開眼界!」

「別大聲嚷嚷!這事只有你兒子最清楚,你盡管放心,有在下在此,沒人敢傷了你就是!」

「你、你到底想干什麼?」鄧大夫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到一種徹骨的寒意。

柳絕無面前放著兩個精美的酒杯,斟滿了美酒,她心情非常矛盾,這酒有一杯是無毒的,有一杯則加了滅魄丹。如果鄧關喝的是無毒的,她將對不起柴仇。如果是有毒的,從今而後,她與鄧關就再無任何關系,當然,鄧關也將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左右各一排絕色美女,每人面前都擺放著美酒佳肴,她沒開口,誰也沒動筷子。冷不丁的突然竄出一黑衣刀手。「大膽!這是你能來的地方嗎?」一美人站起來,大聲喝斥道。

鄧關拉下面罩,「果然你是神火教的人!」也沒見他臉上的表情有多氣憤,看來是早有心理準備。

她顯得非常平靜,「大哥,事到如今說什麼都沒用了,能坐下來喝杯酒嗎?」她指了指旁邊的錦墊。

「教主,他是誰?」

「他是鄧關!」

「客氣!我就是鄧關!真沒想到,你們教主與我朝夕相處那麼久,為的就是將我引到這個地方來,興許還能喝一杯。」鄧關道「我實在想不明白,像我這樣一個人,身無長物,你們是看中我什麼?」

「你本人,還有你的刀!」柳絕無淡淡地說道。

「我爹年過花甲,被你們綁在外邊石柱上,任其雪打風吹,連如此老人都不放過的會是什麼好東西!要刀,拿去便了,何苦如此對待我爹!你爹年紀也差不多。」

柳絕無深深吸了口氣,「這事只能說對不起,這不是我能決定的。」

「你都是教主了,還有誰比你大嗎?」

「我是副教主,我會讓你帶走你爹的。」

「是不是要留下這把刀?」鄧關接過她舉起的酒杯,死死盯著她。

「你真的要喝這杯酒嗎?」這就是下了滅魄丹的酒。

「難得你敬我一回!」他輕蔑地說。

「整個金星谷都是一個巨大的陷阱,大哥能來,小妹佩服,小妹還是要奉勸大哥一句,切莫逞匹夫之勇,免得留下萬年之憾。」

鄧關一飲而盡,輕輕將酒杯擱在她面前,「我也要提醒你一句,你爹真的就在江寧府等著你回去。」

「大哥,你既然喝了這杯酒,小妹至此也無能為力,小妹保證你爹完好無損。」這無疑是要鄧關安心地去吧!

「你果然在酒里下毒!」鄧關突然覺得丹田如火燒一般,繼而延伸到整條任脈,血管暴突,面紅耳赤,雙眼放射出駭人的紅光,整個身體仿佛隨時都會爆裂一般。他瞪著血紅的雙目,死死盯著毫無表情的她,此時的她有如木雕泥塑一般,看來有引頸就戮的準備。

旁邊一美人看情形不對,手往桌下一探,一陣機關的轉動的聲音傳來,所有的人以及她們跟前的食案全都急速退往石壁里邊,緊接著就是一陣鐵閘關閉的聲音響起。鄧關體內的滅魄丹發作非常快,此時的他月復中如火,胸中如炭,腦子里嗡嗡作響,就連她退入石壁之中也沒察覺。

「有沒有解藥?」他鼓著血紅的眼珠,似乎是在哀求般的伸出了手。

「大哥,此乃滅魄丹,常人服下後會產生難以抑制的沖動,功力越高,沖動越大。不要怪小妹,小妹實出無奈。」她在鐵閘後邊輕輕地扭過頭去。

「不要去害人,這是自己能做主的!」鄧關捂著小月復,艱難地抬起頭來,此時他身上的一些體表血管已經開始往外滲血,數處形成小噴泉,地上鮮紅一片。此時,其他的美人已經按以往的程序跳起了霓裳羽衣舞,能撩撥起人無限的樂曲聲也同時響起。望著這些躲在鐵閘後邊的絕色美人,其輕扭的腰肢,掀長的手足,妖艷的嬌容,妮喃的軟語,無不勾起鄧關體內的狂野躁動。

「出來!」鄧關雙手死死抓著厚實的鐵閘,狠勁一陣搖晃,搖得鐵閘咯吱直響,看著心驚肉跳。

「大哥,你能告訴小妹軒轅刀的秘密,這里所有美人都是你的。」說這話的時候,她分明感覺到有幾滴滾燙的眼淚悄然滑落。

鄧關如餓狼一般盯著她,後背絲絲鮮血噴將出來,形成一陣腥臭的血霧,這種情況也是她們從來沒見過的,但凡中了滅魄丹之毒者,除了輾轉哀號,也就只剩俯首稱臣,像他這樣渾身噴血還能搖得鐵閘幾乎散架的人絕無僅有。「你真的想看嗎?」鄧關滿臉幾乎被血糊住了,但見他雙手擎刀,高高舉起,此時刀身漸漸散發出一種淡淡的金色光芒,使得鄧關整個人都沉浸在若有若無的光芒之中,宛如天神一般。

「呀--!」他暴吼一聲,整個大殿為之一震,屋頂瓦片紛飛,白雪飛泄而下。大刀挾風裹電猛地一揮,只有一聲輕微的 嚓聲,三寸厚的鐵閘應聲而碎,「 !」的一聲巨響,倒在地上。此時的柳絕無愣在了那里,怔怔地望著破門而入的他,宛如待宰羔羊。鄧關如嗜血野獸一般,喘息著、咆嘯著猛撲了上去。

柴仇一連幾個時辰都心驚肉跳的,心慌意亂的他連年夜飯都沒胃口。「有鄧關的消息嗎?」他問道。

「啟稟教主,目前並無半點動靜!」金杖法王道。

「一切都是那麼的安靜,靜得令人害怕!」銀輪非常擔心。

「鄧關這個王八蛋從來不按常理出牌,你們將他爹綁在那兒,興許是最大的失誤!」古都爾慢吞吞地道。

「難道他連他爹都不顧?」

「不是不顧,而是暫時顧不上,他一定偷偷的在什麼地方搞破壞,越安靜就越能說明有這個可能。」古都爾算是太了解這個小兄弟了。

「姑父與鄧關神交已久,相必知曉他一般會躲藏在什麼地方吧?」柴仇冷冷地望著他。

「鄧關他老爹你們是里三層外三層地‘保護’著,當心你後院起火!」

柴仇猛然站了起來,呼吸有些急促,「快去看看,目前有什麼地方沒消息傳來?」

「啟稟教主,目前只有伏羲堡的極樂宮還沒傳來消息。」星目法王道。

「不好!」柴仇宛如被人狠狠敲了一悶棍,「速去極樂宮!」

偌大個伏羲堡有整整一個時辰沒有半點聲息,宛如異界般寧靜。子夜時分,萬籟俱寂,突然,一道黑影從伏羲堡後門飛速閃出,這黑影一出了大門就整個人都鑽到了厚厚的雪堆里邊,不停地打滾、摩擦。此後沒多久,伏羲堡里沖天而起一只金黃的信號,飛上半空之中,爆開萬點金花。金杖與星目法王剛沖到大殿門口,迎面踫到一刀手飛奔而來,差點撞在一起。

「報!」這刀手飛速來到殿前,單膝跪倒在地,瞧他滿頭大汗的樣子應該出了大事。

「什麼事?緣何如此慌張?」柴仇頗為不悅。

「稟、稟教主,是、是……唉!」這家伙指手畫腳、抓耳撓腮,急得滿臉通紅就不知如何開口。

古都爾坐在一旁瞧著也納悶,心說難道是有什麼事不想讓我知道呀?柴仇可不想在古都爾面前失了身份,大怒,「混賬的東西,姑父又不是外人,還有什麼話不能說的?」

「不、不是的,是鄧關闖進了極樂宮,听里邊的人說,說……」刀手滿臉的大汗珠子。

「說什麼?」柴仇吼道。

「他、他跟柳教主搞到一塊兒啦!」好不容易終于說了出來,邊說邊伸出兩個大拇指並到一起,怕柴仇听不懂似的。

「什麼?」柴仇頓時如五雷轟頂,他倆搞到一塊兒不就是給他戴了個大大的綠帽子麼,這要一傳出去,神火教還怎麼在江湖上混?

古都爾哪管這麼多,都樂開了花,還不忘說風涼話,「哈哈哈哈,你的意思是說那小子將那什麼鳥‘霓裳羽衣’給撕得粉碎啦?哎呀呀,真是大開眼界呀,無人可破的‘霓裳羽衣舞’這麼輕輕一撕就碎啦!」他邊說還邊作著‘撕扯’的動作,神火教的人個個被氣得冒煙。

「殺!全都殺!」柴仇血紅著眼珠子。整個金星谷非常的「熱鬧」,到處都在放著「煙花」,有紅的、綠的、黃的,映照著皚皚白雪,顯得五光十色、分外美麗。禹王城、伏羲堡、神農莊上上下下千百號人如無頭蒼蠅一般,四處亂竄,大水沖龍王廟的事是難免的,經常有數十人莫名其妙地大打出手。

金杖什麼地方都沒去,他就站在鄧大夫右邊三丈遠的地方,他明白,不管下邊鬧得多厲害,鄧關的最終目的還是他父親。他就一直紋絲不動地站在雪地里,凜然地望著滿天的煙花。「哼!你終于來了!」他冷冷地說了一句。

從他前邊五丈遠的地方冒出一個慘白的年輕人,白得如雪一般,整張臉就兩個眼珠子還有些黑色,手持一把大破刀,微風輕拂著他紛亂的長發,顯得大義凜然。

「兒子,你快走!」鄧大夫聲嘶力竭。

鄧關並未答話,被滅魄丹摧殘了一遍的身子又在柳絕身上給掏空了,要不是有著雄厚的先天真氣,他早就見閻羅王去了,他只說了三個字,「動手吧!」

「你很聰明,可惜用錯了地方!」金杖看出來了他身子非常虛弱。

鄧關的大刀緩緩舉了起來,刀身的花紋處隱隱放射出一道道流動的血色光芒。「兒子!別干傻事!」鄧大夫悲泣不已。其實他還是非常欣慰的,自己的兒子到了這個地步也不願取掉寒鐵護套,用那充滿著無限殺傷力的刀來殺人,他還以為鄧關千里迢迢來這兒就是為了救自己的。

金杖一看這情形,知道來者不善,枯藤杖橫于胸前,全神戒備,只因他在殺虎口就領教過鄧關那毫無章法的瘋狂纏斗。鄧關一招未出,他就已然感應到了他那使人窒息的強大內力。鄧關四周的雪都被壓出了一個圓形的凹坑,他頭頂冒出著絲絲熱氣。「兒啊!切莫殺了他!」想著金杖這老頭待自己也算不錯,大把大破刀的威力他是再清楚不過的了。

「呀!」鄧關大吼一聲,大刀狠狠往下一劈,一聲暴響,勁氣所至,摧枯拉朽,雪地里劈出一道三尺深的溝壑,深入堅硬的地面也有一尺余。倒霉的金杖法王還沒過上癮就被掀到了五丈開外,頓時人事不省。

「爹!我們回家!」他艱難地攙扶著鄧大夫,其實是鄧大夫扶著他。

「兒啊!你這是為什麼呀!我都這麼大年紀了,早晚是個死,何必連累了你呢!」鄧大夫抹了把眼淚,心如刀絞。四面八方的人都狂呼亂叫著往這邊趕,眼看著一個大網即將形成。前邊沖上來十幾個刀手,鄧關強提一口真氣,提刀三下兩下就給解決了,看得鄧大夫心驚肉跳。

「爹,你先走!」

「兒啊!跟我來!」他們這個時候已經下到了伏羲堡,這個地方他是再熟悉不過了。東繞西繞,很快就進了藥房。他們剛進伏羲堡,柴仇帶著人就將整個堡壘圍得水泄不通,痛痛快快地下了一道極為殘酷的命令︰「一切閑雜人等全都殺盡!」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