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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主躺在床上直哼哼,自打鄧關出道以來,他這是第二次躺在床上哼哼了。第一次是在武當山下的黃龍觀內,那是假裝的。這次可是貨真價實的,也是他第一次從嘴巴里邊噴出血來。其實這賬並不能完全算在鄧關頭上,當日他先被八王爺算計,涂脂抹粉干了一天的「媒婆」,晚上又跟著皇帝喝酒,難免左勸右的,喝多了些,加上年紀也大了,又遇到鄧關這樣急火攻心的催命事,酒沖腦頂,噴了一口血。也幸好噴出了一口血,否則,這口血會噴在腦漿里邊,若果真如此,他這大明宗主就得退位讓賢了。

「宗主!都會鬼王來了!」三平道長在他耳邊悄悄說道。

「他還有臉回來!」宗主有氣無力地罵道。

「您要不要見見他?」金昭太問道,這也是繞著彎兒給都會鬼王求情。

「見!難不成老夫還怕他一個將死之人不成!」

「屬下參見宗主!屬下無能,望宗主責罰!」一個聲音顫微微地說道。

宗主緩緩仰起身子,但見一個年約五十來歲的枯瘦漢子,毫無一點人色,整個人從上到下全都是整齊劃一的慘白,只是雙目卻是血紅,紅得透亮,仿佛隨時都能溢出來,雙手自胳膊以下已經沒有了,只剩下兩個光禿禿的光桿桿。

「你真的是本尊的都會鬼王嗎?」宗主無奈地嘆了口氣,痛心疾首。

「請宗主賜死!」都已經這個模樣了,都會鬼王了無生趣,不如一了百了。

「死!死對某些人來說興許是個萬試萬靈的解月兌之法,可這樣的人不應該是我大明宗的人。」呂相死死地盯著他,「你真的敗在鄧關手下?」

「屬下無能,白白毀了十年的基業,屬下無顏再見宗主。」

「別說這些沒用的,本宗到如今也只有你、還有喬雲飛與鄧關面對面地交過手,喬雲飛已經死無全尸,說說看,你是如何被他打殘廢的?」

「他簡直是個魔鬼!」

「說詳細點。」

「他招式並不高明。」他想了想,說道。

「你都成這模樣了,還說他招式不高明,這話鬼才信呢!」三平道長奚落道。

「本尊相信!」宗主畢竟異于常人。

三平道長听了這話,嚇了一跳,慌忙賠罪,「屬下該死!」

「讓他說!」宗主並未怪罪于他。

「開始,巡山鬼使來報,他們遇到了鄧關與古都爾,這個屬下也相信,可他們卻說鄧關一路追趕達三十余里,期間活活累死多達十人,屬下認為這純屬無稽之談,難不成巡山鬼使就不知反抗,非得活活累死!就算趕鴨子,也從來沒听說哪兒累死了一只。」

「後來呢?」

「後來,此二賊一同墮入屬下的八陣屠龍關之中,一連被困三日。」

「你是說他們是自行月兌困的?」

「屬下一招不慎,滿盤皆輸,他們竟用一只錦雞帶路,順利地模到了都會鬼府。」

「後來呢?」宗主毫無表情。

「後來鄧關與屬下過招,先被屬下的毒霧所迷,幸得古都爾出手相救,本以為他就算不死,起碼也得躺上十天半月,哪知他竟然挨過玄雲掌,屬下的毒霧對他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再後來,他與屬下交手,就用一些蹩腳的招式對屬下一路窮追猛打,毫不停歇,根本不給屬下留任何機會,屬下非敗在招式不如人,而是後勁不足,望宗主明察秋毫。」

「難不成你這幽冥一派的內力還不如他一個二十多歲的娃兒?」

「他體內有種非常奇特的內力,即能隨時出手、亦可隨時防身,且如江河之水、滔滔不絕。」

「本尊要是沒猜錯的話,這是先天真氣。」

「他還身負兩門絕學,‘碎心劍法’與‘秋風劍法’!」

「什麼!」旁邊的金昭太大吃一驚,「此乃先師的兩門無敵劍法,他是如何學的?」

「你為何還說他招式不行!」秦世召沒好氣的說。

「雖然他會這兩門絕學,不過還完全沒達到收發自如、隨心所欲的地步。」

「金先生,你能確定那兩門絕學就沒傳給外人?」宗主問道。

「老夫敢以人頭擔保!」

「你能確定就是這兩門絕學?」金昭太問道。

「他將判官殺了,用的就是碎心劍法,外表完好如初,內里早就成了碎塊,你再看看在下的胳膊就明白了。」

金昭太走過來,將他衣袖往上一撐,果然是秋風劍法所創,只是那些傷痕顯得過于粗糙而已。

「他用的是刀!」鬼王看出了金昭太的心思。

「天哪!」金昭太長嘆一聲,「恩師,你這開的什麼玩笑!」

「宗主,咱們將信送到鄧關手中,非但沒將他引到京城來,反而將送信的人好一番毒打,而今又鏟平了都會鬼府,收復了慕容山莊,他這是連環之計呀!」三平道長說道。

「自本宗創立以來,鬼府被毀這是第一次啊!」宗主欲哭無淚,「速速知會其它九大鬼府,命其嚴加戒備。」

「宗主,有一事屬下不敢不稟報,屬下已有半年未接到遼東一路轉生鬼王的任何消息了。」秦世召稟報道。

「不會也被鄧關給干掉了吧!」宗主捂著額頭,一臉的痛楚。

「宗主,如今那兩個賤人又落入八王爺手中,咱們此番設計雞飛蛋打、賠了夫人又折兵啊!」三平道長這話使得大明宗主又噴了一大口鮮血。

打鄧大夫的那貼「神藥」以來,柴仇已經有三個月沒發瘋了,神火教上上下下總算松了口氣,柴仇也越發的紅光滿面、神采飛揚。鄧大夫那貼「神藥」說白了就是一貼經過必改良的「凝香生肌丸」,這只不過是「藥引子」,當日大壽收到的那個禮盒,這才是真正的「神藥」。雙管齊下,他想再發瘋都難。雖然他很想知道這「禮盒」是哪個王八蛋送的,也好以絕後患,怎奈這送禮盒之人干得滴水不漏,這等丑事又不能隨意張揚,他費了不少心思,到頭來無功而返。可別以為他就將這事給忘到九宵雲外去了,他記性好著呢!只是最近有點忙,柳絕無又去了南方,一時騰不出手來罷了。他手里拿著張請柬晃了晃,「這是埋劍山莊的請柬,是邀請我聖教參加賞刀大會的,諸位有何高見?」他威嚴地問道。

「這恐怕是我聖教十年以來收入到的第一張請柬吧!哈哈哈哈!」金杖仰天狂笑。

「膽敢給我聖教下請柬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將死之人,一種是不想活的人。」一想到人頭翻滾、血流成河,銀輪就一種莫名的快感。

「不止咱們收到了請柬,大明宗也收到了,獨孤老頭是想讓咱們替他長臉呀!」星目法王道。

「大明宗有何行動?」柴仇比較關心這個問題。

「他們打算拉攏埋劍山莊,只可惜,獨孤老頭漫天要價,此事暫未成功。」

「他這是給臉不要臉,想自抬身價而已。」

「江湖上可有動靜?」

「如今江湖上除了鄧關,已經沒有太厲害的人物,而這些人又多半集中到了少林寺,估計去的人不多。」

「那你們想想看,此時獨孤老兒又會怎麼想呢?」

「他還能怎麼想?能辦就辦,不辦拉倒。」銀輪心直口快。

「護法差矣!」

「屬下愚笨,望教主賜下。」

「獨孤老兒此時應該非常失落,以至于病急亂投醫,將請柬下到了我聖教及大明宗,如果大明宗不去的話,那豈不是上天送給咱們的大好機會嗎?」

「教主的意思是……」

「沒錯!埋劍山莊好歹也是享譽武林百年的老字號,如果他能歸順聖教,再讓他去對付鄧關,豈不是一舉兩得?」

「啊!原來如此,教主英明。」

「如果大明宗要橫插一杠子怎麼辦?」

「好馬不吃回頭草,只要咱們這次給足了面子,他是不會選擇大明宗的。」金杖說道。

「沒錯!大護法說的有理,如今中原武林可謂三足鼎立,埋劍山莊如果不加入任何一方,到頭來只會將三方都得罪。」鬼胡不得說道。

銀輪目前一步,「偏著腦袋問道︰「敢問神君,中原武林何來三足之說?」

「我聖教、大明宗,還有一個--鄧關。」胡不成說道,在他心目中,鄧關居然也算一足。

「哼!胡說!小小鄧關,無根無底,豈能與我聖教相提並論。」柴仇極為輕蔑。他說這話還有另一層用意,無疑是想借鄧關來凝聚神火教頗有些失落的士氣,畢竟鄧關輕而易舉地從他手上奪走了武林至尊--少林寺。

「此番埋劍山莊召開賞刀大會,我聖教既然要捧場,出場的人級別不能太低。」金杖說道。

「如果從總壇派出高手,根本來不及,要從外邊調遣,又恐有泄密之嫌,這些人都是聖教費盡心血安插在各處的高手,不可輕動。」

「教主,就讓屬下陪著大哥去吧。」銀輪拍著胸脯。

「行了,老二,咱倆都不能去,咱們走了,總壇怎麼辦?」金杖給否決了。

「護法不能輕易出動。」柴仇心說,這三大護法都在中原栽過大跟頭,此時出頭,不被埋劍山莊小瞧了才怪。四大神君目前也就黑白無常二人還不算太丟臉,想了想,「飛鴿傳書絕無,命黑白無常二神君代本教主前往。」

「報--!」一侍衛飛奔而來,「啟稟教主,柳教主飛鴿傳書。」

「呈上來!」金杖伸手取過,但凡書信往來,一般都得先由金杖察看一番,以免被人下毒。他打開一瞧,頓時瞪大了眼。

「所為何事?」柴仇見金杖臉色有異。

「啟稟教主,黑白無常二神君在京城被人下毒。」

「什麼!」柴仇大吃一驚,剛才還要他二人前往埋劍山莊,以示神火教之敬重,沒想到,轉眼間,二人就被人給藥翻了,既然是柳教主上書,就證明事情一定非常嚴重。

「被什麼人給下的毒?」銀輪攥緊了拳頭。

「柳副教主只說二神君曾與鄧關喝過一頓酒,然後就中毒了。」

「這一定是鄧關干的!」柴仇強忍著滿腔的怒火,不過手指卻微微有些發抖,「二位神君所中何毒?」

「誅仙散!」

「什麼!」柴仇怕是再也忍不住了,呼吸極為粗重,「真毒哇!居然連這等毒藥都用上了,舍得本錢啊!我堂堂聖教一共才四大神君,有三大神君就栽他手上了,我聖教與他到底有何深仇大恨啊!」柴仇幾乎要捶胸頓足。

「教主息怒!柳副教主並沒說是鄧關下的毒。」

「這還用說得太仔細嗎!除了鄧關,難道還有外人不成!」柴仇雙目盡赤,「絕無可不能有事啊!」他長嘆一聲,他是再也經不起打擊了。

「啟稟教主,柳副教主冰雪聰明、妙計百出,區區一個鄧關,應不是副教主對手。」金杖寬慰道。

「絕無現在何處?」柳絕無走後,現在才有消息,柴仇自是非常擔心。

「教主,您要息怒啊!」金杖拿著這封密信真不知如何開口,他現在仿佛拿著個燙手山芋一般。

「快說!是不是絕無有什麼差池?」

「這倒沒有!柳副教主在信上說,她、她目前在、在京城,過、過得還算可以,有吃有喝,在京城已經呆了個把月。」金杖滿頭大汗,畢竟他並未習慣性撒謊,難免張口結舌、前言不搭後語。

柴仇噌噌噌跑下來,一把將書信奪去,抖開一瞧,「啊!」一聲驚叫,「絕、絕無她、她在瓊華樓賣唱!呃--!」白眼一翻,頓時昏死過去。

「絕、絕無怎麼能在那種地方賣唱呢!」躺在龍床之上的柴仇頭上敷著絲巾,正如夢囈一般喃喃自語,金杖與銀輪恭恭敬敬地侍立一旁。

「教主切勿多心,這是柳副教主使的一招錦囊妙計,雖然她並沒逮住鄧關,最起碼能接觸到這小子,成功是有希望的。」金杖安慰道。

「想我堂堂聖教副教主,居然淪落京城賣唱,我聖教威嚴何在?我柴某還有何臉面躺在這兒!」說罷,居然落下幾滴清淚,看著怪叫人心疼的。

「屬下無能,屬下該死!」金杖與銀輪慌忙請罪。

「二位護法何罪之有!此乃柴某思慮不周,以致聖教有如此奇恥大辱啊!」柴仇自責道,他輕輕抹了一下眼淚,「如今黑白無常二神君身受劇毒,絕無孤立中原,無依無靠,這可如何是好?」

「柳副教主武功卓絕,聰明睿智,教主切莫小看。」

「畢竟是女流之輩,多有不便,鄧關乃虎狼之人,萬一有個閃失,柴某悔之晚矣!」

「柳副教主是以美人之計誘使鄧關,教主盡管寬心。」金杖都不知道自己說的是什麼話,反正想到什麼就說什麼,自然也難以照顧柴仇的感受。

「美人之計,哈哈哈哈!」柴仇突然長笑,笑出了眼淚。金杖與銀輪相當尷尬,羞紅了老臉,手足無措。「她都不知道鄧關在哪兒。」他終于停止了大笑。

「既然埋劍山莊舉行賞刀大會,想必鄧關是不會錯過這個揚名立萬的機會,他一定會前去。」金杖說道。

「只是副教主獨闖虎穴,這未免太過冒險。」銀輪比較擔心。

「哼!諒他埋劍山莊也沒這個膽。」柴仇咬牙切齒。

「如此,這事就這麼定了,教主意下如何?」金杖問道。

「既然絕無都能豁得出去,柴某又能說什麼,傳本教主令,中原一切大小事物皆由絕無處置,你二人即刻啟程,前往接應,務必將絕無完好無損地迎回來。」

「屬下謹遵教主法旨。」二人一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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