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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節 拜祖師

鄧關算是服了,俗話說得好,「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拜就拜吧!也不差這一兩下。這是一座很小的廟,廟門還緊閉著,推一下沒推開,那就再用點力吧!他側著身子費力地往里擠,這一下廟門又忽然大開,猝不及防的鄧關如耍猴一般跌了進去,門「呯!」地一聲又關上了,嚇了他一跳。他扭著腰站了進來,這才看清里邊的這個「祖師爺」,這個祖師爺是一白胡子老頭,長得與剛才那老頭還有幾分相似,他也不是如佛祖一般正襟危坐,而是一只腳盤著,另一只腳支著,彎著腰,坐在一張藤席上,此時正昴著頭,頗有點詫異地望著他。這老頭一手拿錘,一手拿鑿,正在雕著一只棋盤,棋盤的左邊有一柄斧子,還有墨斗、錛、鑿、斧、鋸等一干木匠的家什,原來這老頭是關起門來做木匠活。

「你就是那祖師爺呀!我還以為你不在了呢!對不住!您忙著吧!我、我這就出去。」一轉身才想起,門關住了,他一拉,居然紋絲不動,只得又回來,「勞駕,這門怎麼開?」

這祖師爺沒理他,仍然是直勾勾地望著他。

「幫幫忙!我有急事要出去,我兒子還在那邊呢!」

這老頭仍然默不作聲。這一下鄧關來火了,「你這老頭,也太不通事理了吧!我得跟你好好說說,你也別干了。」說罷就去奪老頭手上的鐵錘,一模到老頭的手,他終于明白過來,這手硬梆梆的,原來這老頭是個木胎,如此栩栩如生、縴毫不差的木雕他是頭一回見過,不但臉上縱橫交錯的皺紋、就是那一頭白發蒼蒼的頭發也是一根一根刻出來的,還有那眼珠上的絲絲血絲,瞳孔里邊甚至隱隱約約有個人影,更絕的是,在這老頭的袖口邊上居然刻有一個小小的線結。鬼斧神工也不過如此吧!這一來鄧關才注意這木雕的背後有兩句詩,這個他認得,但凡木匠家里都有,「斧頭一響天門開,魯班仙師下凡來。哦!這是魯班,看來這老頭也是個木匠。」鄧關看到那個墨斗就來了興趣,拉著外邊的羊角釘,這釘上連有一根麻線,這線是墨斗後邊的線軸通過前邊的墨斗引出來的,木匠手持墨斗,將羊角釘釘好,再將線拉出,對準劃好的尺寸,捏起墨線的中間部分,一撒手,一條筆直的墨線就出來了。以前他干過這缺德事,那年有人家做棺材,他看木匠都去吃飯了,就拿起墨斗一通亂彈,結果那木匠的徒弟也照著這堆亂七八糟的墨線一通刀削斧砍,結果做出的玩藝七彎八扭的,怎麼看都不像棺材。這次他又想干點缺德事,抓著羊角釘輕輕一扯,「咚!」「哎呀!媽!」他捂著腦袋就蹲下了。他的扯羊角釘,這「老頭」就賞了他一錘,直接砸腦門上了,痛得他眼冒金星。他哪甘心,伸手就奪「魯班」的錘,結果肚皮上又挨了一鑿子,直接打在丹田上,差點沒將膽汁給擠出來。他捂著肚子,極為痛楚地坐了下來。這一下變成了他與「魯班」面對面對弈,沒錯,就是下棋,那個棋盤已然「雕刻」完成,上邊擺上了將、士、馬,相、炮、卒,隔楚河漢界,還有一行小字,「贏者可走。」幸好這幾個字還能估模著猜個七七八八,要不都不知怎麼輸的。「下就下,誰怕誰!我先!」說罷,架上當心炮。然後他就挨了一錘,差點就敲腦袋上,不過還不如敲腦袋上,因為他一閃避,結結實實地砸鼻梁上了,「咕碌!」一聲,旁邊出現幾個字,「長幼有序。」鄧關頓覺天旋地轉。

「老爺爺,這里住的不只你一個人吧?」朵朵問道。

「在這里一個人會活活悶死,屋里彈琴的是老夫的乖孫女。」說罷,他重重的嘆息一聲。

「你孫女很丑嗎?」

「誰說的,她是全天下最漂亮的。」

「那你還有什麼好嘆息的?」

「等一下你們就知道啦!」他話音剛落,一團白影沖破窗戶飛了出來。

「哇!拆房呢!」朵朵嘴巴張得大大的。

那團白影原來是一個仿佛有三十多歲的「公子哥」,可打扮得怪怪的,一身雪白長紗,長發垂腰,瓜子臉,杏眼,櫻桃小口,高挑鼻,叉著兩只碧玉釵,顯得熒光熠熠,只是臉色有些蒼白,在熒光的映襯之下,頗有點慘綠的味道,仿佛是某種「不干不淨」的東西,這公子哥中小嘴四周長有濃密的胡須,只能隱隱約約看到那張櫻桃小口,兩道眉毛也又粗又濃,幾乎將眼珠給蓋住一半。「他」端坐在七星車上,杏眼朝他倆一瞟,恨恨的說︰「剛才誰說我丑的?」小下巴一揚,那般小模樣連鄧關見了都打冷戰。

朵朵嚇得躲在老頭後邊怯怯的指著老頭說︰「是他,是他要我這麼說的。」

「哎,你小小年紀怎麼能胡說八道呢?我,我哪有讓你說呀?」那老頭急忙分辨道。

「你一路上唉聲嘆氣,分明有意暗示。」朵朵這一句幾乎氣得老頭半死。

「爺爺,他說的是真的?」這話听起來陰森森的,朵朵不覺得起了一聲雞皮疙瘩。

「哎呀!我的乖孫女喲!你怎麼能听他胡說八道呢?難道你還不相信爺爺嗎?」看來這老頭對寶貝孫女非常忌憚。

「乖孫女?」朵朵大吃一驚,「怎麼長這模樣呢?」

「這模樣怎麼啦!我就喜歡,我這乖孫女就是天底下最最漂亮的。」老頭唾沫四濺。

「他!漂亮嗎?」朵朵兩手一癱,「我原以為他是個哥哥,沒想到是個姐姐。」

「當然是姐姐!這就是天底下最最漂亮的姐姐。」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走路哇!還是像個哥哥。」朵朵道。

「你小小年紀知道什麼才是最美的嗎?告訴你,這就是最漂亮的。」

那「公子哥」小腦瓜一扭,「哼!我才不信。」

那老頭沒了法子,只好拿朵朵出氣,「你小子才幾歲就學會撒謊啦!再亂說當心老夫一掌拍死你。」

朵朵才不怕他,反而強詞奪理,「照你這麼說,年紀越大就越會騙人嘍?」這話可將老頭給噎個半死,「你……」

「哦!我知道了,不是你們說的,一定是鬼說的,對吧?」那「公子哥」偏著腦袋,翻著白眼望著天。

「哎喲!我的乖孫女呀!這青天白日的哪來鬼呀?」這老頭苦著臉。

「那就是爹娘說的,他們嫌我丑,不要我了。」

「唉--!」老頭頹然地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

「別唉聲嘆氣了,他到底是公的還是母的?」

「什麼公母?」老頭氣急敗壞,「她是我的乖孫女,當然是母的、不!是姑娘,漂亮的姑娘。」

「姑娘有長胡子的嗎?他多大歲數了?瞧這胡子可不短了。」

「她才十二歲,哎!你就不能不說話啊!憋死你啊!」老頭吼道。

「啊--!原來女的是沒有胡子的,你騙人。」這丫頭又跟著「起哄」。

「哎呀!我的乖孫女呀!這姑娘長胡子又怎麼啦?」老頭都快虛月兌了。

「長胡子很難看。」朵朵又不合時宜地說了一句。

「你給我閉嘴。」老頭咬牙切齒地說。

「難怪爹娘不要我了。」

「唉--!」老頭仰天長嘆一聲。

「噫!我爹呢?你把我爹弄哪兒去了?」朵朵突然問了一句,也是的,拜個神也要那麼久嗎?

「哦!他呀!大概被什麼事給拌住了,我那祖師爺的脾氣有點古怪,說不定兩人惺惺相惜,得殺幾盤。」如果不是這寶貝孫女鬧騰,今天心情應該是不錯的。

「我爹就不吃飯啦?」

「唉!我哪料到你們會來呀?飯做得也不多,他興許現在正忙得不可開交,咱們先吃,等他忙完了,給他熬點粥。」

「我還是不放心。」

「你這孩子,好像我會把爹怎麼的似的,你到底要不要吃飯?」這老頭胡子一翹,好歹轉移了話題。

「飯當然要吃啦!爹也要啊!」

「咱們先吃飯,再看病,等咱們都忙完了,說不定你爹也吃飽喝足了。」

「那里頭有供品?」朵朵盡往好處想。

「反正夠他喝一壺的。」

「哼!你們吃吧,我不吃啦,我餓死算啦!」她突然發了一頓脾氣,「呼!」的一聲又進去了。

「唉!老夫今天可被你害慘嘍!」老頭砸著手。

「你們這麼飛來飛去的還要門干什麼?」朵朵自言自語道。

「走啦!呆會兒就好了,我們吃。」這老頭嘆了口氣,帶著朵朵進了伙房。

一盤棋沒下完,鄧關已被揍得「唇亡齒寒,戶破堂危。」「男子漢,大丈夫,要忍,一定不能出聲,死都不能出聲。」他強忍著渾身上下的傷痛,還在與這「魯班」對弈,自己每吃掉一子,就會招來整座小廟「協調一致」的攻擊,避無可避,藏無可藏,挨揍的同時,他不得不佩服這個修廟家伙的本事。每一次的攻擊都與前一次不盡相同,卻也毫無斷節之處,渾然天成,讓你模不著頭腦,也找不著規律,似曾相識、卻小同大異。

「晴兒拜見宮主。」李晴兒垂頭喪氣的回到水月宮的舟山總壇拜見水月聖母,這個李晴兒也就是在百樂橋鎮給鄧關「疊」衣服的人,在岳陽偷瞄他的人,朱老爺沒殺成,她只得又回到位于舟山的水月宮。水月宮宮主就是江湖人稱的「水月聖母」,她是一位鶴發童顏的老嫗,慈祥且不失威嚴。李晴兒是水月宮大弟子,也可以說是聖母的養女,是水月宮里少有的敢與聖母頂嘴的人。見這大弟子一副霜打焉的茄子模樣,頗為心疼︰「起來吧,別那麼見外啦!」「謝宮主。」她起身走到聖母身邊,扶著聖母的手。

「看你這模樣就知這次又打了水漂。」她是水月聖母一手帶大的,哪能不知道自己孩子的心。

「唉!還真讓聖母猜著啦!這次那個死豬頭又逃過一劫,待孩兒趕到百樂橋的時候,他已經遭了報應,讓人給廢了,孩兒沒用,給您丟臉了。」晴兒撒嬌的道。

「看開些,大概是老天不想讓他死得這麼容易吧,像他那種人,廢了他比殺了他還要難受,不是不報,時辰未到啊!你可知他是被何人所廢?」

「這也是最令人不可思議的了,廢了他的居然是一個漁夫,他那只作惡多端的爪子被整個兒給斬去,卻沒要他的狗命。」

「漁夫?那豬頭本事不小啊!怎麼說廢就給廢啦?還故意留他一命?你可見過那父子?」水月聖母也認為有點不可思議。

「沒錯!這是晴兒親耳听到的,那漁夫是父子倆,如果不是他們搗亂的話,那豬頭非死在孩兒劍下不可。孩兒在白樂橋鎮上曾看到那兩父子,但晴兒又不敢肯定是他們,孩兒與豬頭在路上剛好走岔了,不到盞茶功夫他就讓人給廢了,如果真是那兩父子,那您說說看,放眼天下武林,他們能排第幾?」

「這很難說,中原臥虎藏龍,噫!你什麼時候對一個漁夫這麼用心啦?」聖母打趣道。

「聖母,您想那去啦?」晴兒爭辯道。

「老身跟你開個玩笑,你還當真呀?不過老身並不反對你去模模他們的底細,也免得將來給咱們造成不必要的麻煩,老身這里有個私事還得勞煩你去辦,這事只有你一人知道,千萬不可外傳。」

「什麼事?如此神秘!」晴兒剛到家就又要出遠門,想來是不大樂意。

「附耳過來。」

晴兒就湊了過去,甘四娘在她耳邊好一陣嘀咕,听得晴兒一愣一愣的。

末了,晴兒頗有點吃驚地說道︰「四娘是要我去找那個……」

「軒--轅--刀!」甘四娘生怕她說出來了,「剛到家,就歇歇再走吧!難為你了,唉!」她長長地嘆了口氣。

「四娘的事就是孩兒的事,孩兒這就去把那個、哦!軒轅刀帶回來,說不定好事成雙喲!」

「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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