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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張氏的問題上,劉楨與劉楠曾經有過不同意見。

劉楨覺得張氏雖然在關鍵問題上拎不清,這一次還跟著別人落井下石,但畢竟于他們兄妹有著多年的養育之恩,如果可以的話,還是應該向老爹求情,請他不要廢黜張氏的皇後之位,畢竟張氏一旦當不成皇後,難保會便宜了別人,這是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但劉楠卻有截然不同的看法,自從傷腿頓悟,又經歷過巫蠱案,他的心性早已大變,卻是變得越發堅韌起來。先前他對張氏雖然不甚親近,可也是一直當成尊長來看待的,劉楨讓他力爭太子之位時,他還因此與劉楨起了爭執,誰知道到頭來張氏卻生生在巫蠱案中插了一腳,雖然此事從頭到尾與她無關,可若不是劉遠對劉楨還有父女之情,以及劉楨能夠找出證據為自己辯白,只怕就真要如了張氏的願。

只要一想到這里,劉楠就深恨自己從前不開竅,身為兄長,不僅沒能為劉楨遮風擋雨,就連劉楨差點被人陷害,他也只能在旁邊束手無策,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實在過于深刻,是以他現在對張氏,真是半分也不願意容忍了。

如今張氏罪證確鑿,除非劉楨等人能夠拿出確切的證據,否則誰都救不了她,而現在人證已死,物證則都指向張氏,即使是劉楨能耐再大,也絕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找到替張氏洗清冤屈的證據,敵暗我明,

因此在劉楠的堅持下,兄妹二人都沒有到劉遠跟前為張氏求情,一來他們現在暫時還沒有確切的證據能夠證明張氏的無辜,敵暗我明,劉楠更不願意讓妹妹因此再以身涉險,令對方有機可趁;二來劉遠也說了不會殺張氏,至多是廢黜她的皇後之位,下半生幽禁于冷宮,對于張氏而言,涉足巫蠱這一類通常都是誅九族下場的罪行還能得以保全性命,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現在張氏主動提出要見她,在一路上,劉楨一直在想張氏會和自己說點什麼。

是繼續怪責自己陷害她,還是讓自己到御前去求情,又或者讓自己到老爹那里勸說他不要答應劉妝的請求?

二人來到周南殿的時候,張氏正靜靜地跪坐在上首,如果忽略她那身簡樸到幾近落魄的衣裳的話,看上去依稀仍有皇後的尊榮氣度。

只是宮室之內冷冷清清,一應器物仿佛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澤,張氏竭力挺直脊梁的姿勢下,掩不住流露出來的蒼老和憔悴。

「阿母,阿姊來了。」劉婉道。

她顯然對這樣的母親感到幾分陌生,前些日子張氏甚至還歇斯底里要求她們去找劉遠來見自己,劉遠最後當然沒有來,劉婉偽裝得再堅強,畢竟也只是自小被家人保護周到的少女,未曾有劉楨那樣的種種經歷,面對母親被幽禁,面臨廢除皇後位,而妹妹又自請前往匈奴和親的局面,她完全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

「你先出去罷。」張氏道。

「阿母……」劉婉有些無措。

「出去!」張氏加重了語氣。

劉婉只好听命離去,若說從前她十分習慣于違逆母親的意思,以致于連在挑選夫婿的事情上都跟張氏反著來的話,現在她已經完全不敢那麼做了,唯恐一不小心刺激到母親。

她一走,張氏就起身從矮案後面繞出,朝劉楨走過來。

劉楨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但出乎意料,張氏直接就在離劉楨身前三尺左右停住,然後忽然跪了下來!

劉楨被驚得退了兩步,這才反應過來,想伸手去扶張氏。

「阿母這是……?!」

張氏卻拂開她的手,端端正正地朝她叩了三個頭。

劉楨不得不跟著跪下,張氏就算不是皇後,那也是她的繼母和養母,這一點無可改變,就算心中對她有再多不滿,劉楨也不可能心安理得接受她的叩拜。

「阿母這是何故,有話還請直說,我實是當不起這樣的大禮!」她提高了聲音,手中加大力氣,強要將張氏攙起來。

張氏苦笑︰「可憐我活了幾十年,到頭來卻糊涂至極,誤信了小人,方致今日!不瞞你說,自被關到這里之後,我便沒有一日不怨恨咒罵你,直到阿妝的事情傳來,我才發現,我這個當阿母的無用至極,竟還要女兒以身相救。我的阿妝,我的阿妝……」

她越說越是難過︰「她自小我便覺得她懦弱怕事,大多將疼愛之情分在阿婉和阿槿身上,少有關注于她,卻沒想到到頭來是她站出來,我,我如何對得起她!」

劉楨默然無言,這種時候,接任何話都是不合適的。

然而張氏也並不需要她的回答,她好不容易止住眼淚,才道︰「阿楨,我錯了,我不該向陛下提議讓你去和親的,我錯了!」

劉楨嘆道︰「阿母不覺得是我害你至此了嗎?」

張氏搖搖頭︰「這些日子我反反復復地想,一開始我還想不明白,但是後來,後來我終于想通了一些事情。從鄧氏與虞氏無端端跑到我這里來獻殷勤開始,我就該察覺不妥的,可當時我看她們無寵可憐,便也沒有攔著她們過來,虞氏一死,跟她來往最密切的人不是你,而是我才對!現在想想,這些都是陛下懷疑我的罪證啊!還有鄧氏,鄧氏說不定也是知情的!阿楨,你一定要幫我查,幫我查清楚,是不是陶氏要害我,是不是她?!」

愚鈍的人終于也有靈光的時候,可惜為時已晚,劉楨暗嘆一聲,握住她因為激動而不斷顫抖的手,道︰「阿母請先听我一言。先時我來找阿母,為的也是從阿母口中得到一二線索,以便揪出幕後之人。對方先是以巫蠱陷害于我,一計不成之後又悉數推到阿母你身上,為的便是一石三鳥,就算收拾不了我,也可將阿母從皇後位上拉下來,順便令阿父對我們起疑,然則陶氏並非關鍵,她充其量只是深宮一婦人,能耐有限,從李稱到阿庭等人,若是沒有外廷的人與她配合,內外勾結,是絕對不可能成功的。」

張氏呆呆地看著她,「……你說的外廷的人,是誰?是宋丞相宋諧?」

劉楨搖搖頭,斬釘截鐵道︰「是安正!」

張氏的表情出現剎那的空白,這個答案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怎麼會是他?怎麼會是他?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張氏喃喃道。

劉楨苦笑︰「事實便是如此,李稱入獄之後,我曾命人暗中監視與他接觸之人,發現在他臨死前一晚,有人曾經進去過,當然他的名義並非為了探望李稱。」

張氏緊緊抓住她的手臂,用力之大幾乎令劉楨皺起眉頭。「是誰?!」

劉楨一字一頓︰「太祝丞錢冰!太祝掌鬼神祭祀事,也唯有他,可以巡查神位的名義光明正大出入刑獄,但區區太祝,斷然不可能指使得動李稱,在他上頭必然還有更高官職,更得阿父信任的人,才能令李稱心甘情願听命于他!」

「錢冰,安正……!」張氏雙目放光,灼灼望住劉楨,「阿楨,你既然已經知道是他們,那定是有辦法幫我洗月兌冤屈的,對不對!」

劉楨憐憫地看著她︰「證據呢?這一切只是我們的懷疑,就算把錢冰捉到阿父面前,安正也大可推個干干淨淨,若要說安正與陶氏勾結,連你都難以置信,何況是阿父?」

張氏眼中的光芒漸漸湮滅消失,她松開劉楨的胳膊,頹然坐倒在地。

「是我害了阿妝!是我害了她!」她掩面哀泣,形容狼狽至極,哪里還有半分往日的尊嚴。

究其根底,張氏根本就不適合當皇後,若是讓她還在向鄉當那劉家主婦,她定能將闔家上下打理得妥妥當當,可是歷史強要將她推上本不屬于她的位置,到頭來只能落得如斯結局,雖說其中不無自食其果,但劉楨念及張氏過往的種種好處,心中也難免惻然。

「阿母,唯今之計,還請你多加保重,勿要多思多想,以免傷心傷身!」

張氏連連冷笑︰「保重?現在他們都巴不得我死呢!好一個劉遠,不念幾十年夫妻之情,反倒去相信那些作死的賤人,我倒要看看他最後是個什麼下場!劉遠,劉遠,他這皇帝當得也忒沒滋味了,不僅要疑心我,還要疑心你,把所有人都疑心個遍,難怪是孤家寡人!」

平心而論,劉遠對張氏諸多不滿,也都是日久天長積累下來,這次只是正好點燃了導火索,才一並爆發出來,張氏在這種情況下還能保全性命,不殃及張家,可以說已經是劉遠寬宏大量了。但世間許多人,失敗總會從別人身上找原因,卻很少反省自己的過錯,是以張氏有這種反應並不出奇,何況張氏說的也不算全錯,普通人有普通人的視角,皇帝有皇帝的立場,從他的角度來說,對張氏,劉楨,劉楠他們起了疑心,自然也有自己充足的理由。

對于父親的感情,劉楨遠比張氏來得復雜,所以她既不能跟著張氏一道出口謾罵,也就只能保持沉默了。

但張氏恨意勃發,洋洋灑灑大罵一通,甚至用上了鄉間的俚語,從劉遠,陶氏,劉桐,甚至安正,一個都沒有放過,直到氣竭力消,才不得不停下來。

罵得再多,也沒有辦法改變她此刻的境地。

「阿楨,劉遠是不是已經答應讓阿妝嫁到匈奴了?」張氏對劉遠的恨意之深,已經到了不願意再作任何偽裝而直呼其名的地步。

劉楨點點頭,嘆道︰「阿妝主意已定,我也勸不住她!」

劉妝這一步可謂用心良苦,有她大義為國在前,日後就算張氏不在,劉婉和劉槿也等于多了一張護身符,除非他們犯下謀逆大罪,否則劉遠想要處置他們,就會想起劉妝作出的犧牲,是以劉妝才如此堅定,不顧任何人的勸阻,因為她知道,從今往後,張氏再不可能護住他們,為他們遮風擋雨了,所以她要挺身而出,保護劉婉和劉槿。

張氏怔怔地坐著,一言不發,不知道是不是終于也明白了女兒的良苦用心。

「阿婉!」

半晌之後,張氏終于出聲,喊的卻是劉婉的名字。

進來的不止是劉婉,還有劉槿。

劉婉道︰「阿母,你讓我去喚阿妝,可她不願意來!」

張氏面容憔悴︰「她定是怕我會阻止她去匈奴,所以才不敢來見我,是我對不住她!」

劉婉怒道︰「阿母,這與你何干!是阿妝太不懂事了,這種節骨眼上,還來添亂!」

張氏︰「住口!我平日就是太過于縱容你了,這才令你無法無天,日後若沒了我,你以為你還能在宮中橫行霸道麼?」

劉槿勸道︰「阿母息怒,阿姊也是無心之言,你不要與她計較。」

張氏看著懵懵懂懂的大女兒和小兒子,長長地嘆了口氣︰「過來,向你們大姊跪下請罪。」

劉婉劉槿二人皆是一愣,前者先嚷嚷起來︰「阿母,請什麼罪!我們有什麼罪過!」

張氏道︰「你們先前受我影響,以為我會有今日,全因阿楨和阿楠而致,因此對兄姊種種不敬,難道不應該請罪嗎?」

劉婉撅起嘴,猶有不滿,但劉槿倒是听話得很,聞言便對劉楨跪了下來,誠懇道︰「請大姊姊原諒我們。」

其實他由始至終,根本就不曾對劉楨或劉楠有所不敬,這句話也多半是代劉婉說的,面對這樣的實誠孩子,劉楨又如何真能與他生起氣來?

她彎腰扶起劉槿,溫言道︰「我不曾怪過你們。」

張氏看著他們,眼眶微紅︰「可恨我平生糊涂,今日方才悔悟,可惜為時已晚,鑄成大錯,只往你們勿要步我後塵,錯我之錯!阿楨,我有一事相求,阿婉性子跳月兌,容易惹禍,阿槿則老實過頭,容易被人欺負,日後我不能時時跟在他們身邊照看,還請你與阿楠看在兄弟姊妹的情分上,多替我照拂一二,我自當感激不盡!」

說罷就朝劉楨跪了下來。

劉楨連忙相扶︰「阿母何須說求?阿婉他們也是我的弟妹,他們若有什麼事,我也不可能坐視不管的!」

張氏臉上露出感激之色,又對兒女道︰「你們都听見了?」

劉槿恭敬道︰「謹記阿母囑咐。」

劉婉見張氏在看自己,用略小的聲調道︰「知道了!」

見女兒還有些不開竅,張氏也無可奈何,她的目光落在劉槿身上,一想到這個兒子年紀還小,而自己很可能再也沒辦法親眼看到他娶親生子了,不由得就悲從中來,垂淚不已。

劉楨本以為張氏與自己說那番話,是因為擔心自己身在冷宮,無法照顧兒女,是以才將劉婉他們托付給她,卻萬萬沒想到,隔天一大早,她就到宮女來報,說昨夜廢後張氏于周南殿偏殿自縊而死。

她這才明白,原來昨日那一番對話的時候,張氏早就心存死志。

「公主,這……?」桂香也被這個消息驚呆了,以至于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我去見阿父。」劉楨嘆息一聲。

劉遠同樣也被這個消息震得半天回不過神來,劉楨過去的時候,劉楠已經在那里了,劉遠卻還沉浸在震驚之中,似乎並沒有意識到兒女的存在。

「阿父,」劉楠輕聲道,「阿母的後事該如何辦,還請阿父示下。」

論理張氏作為太子與長公主的繼母,又是劉婉他們的生身母親,即使沒了皇後的身份,也不可能跟尋常廢妃相提並論,乾朝剛剛建立沒幾年,各種典章制度尚未完善,此事殊無前例可循,是以劉楠方有此一問。

劉遠雖然厭惡張氏,可也沒有殺她之心,更不曾料到以張氏平日的無能,會有一死了之的剛烈決心。

听得劉楠一問,他才回過神,從案上抽出一片輕飄飄的絹布,遞給劉楠他們。

「這是你們阿母留下來的,你們都看看罷,也說說自己的想法。」

絹布是用血寫的。

張氏文化水平不高,當皇後之前是個文盲,當了皇後,也不像劉遠那樣下苦力去學習,上面的字歪歪扭扭,別字還很不少,不過結合起來,總算也能看出個大概,大意是向劉遠懺悔自己過往種種錯處,希望劉遠能夠看在她以死謝罪的份上,善待她留下來的兒女。

以劉楨對張氏的了解,以及她在死前對劉遠和陶氏的那一通謾罵,就知道張氏絕對不可能在短短一日之內對劉遠芥蒂全消,她只是為了兒女,不得不在死後向自己的丈夫,也是向皇帝低頭妥協,而她心中所有的恨意都將隨著她的死,被她帶到黃泉之下。

劉楠與劉楨看完那封血書,皆都心情復雜,默默無言。

「阿父,阿母從前或有過錯,可人死如燈滅,以往種種也隨之煙消雲散,孩兒懇請阿父寬宥阿母之過,就算不看在阿母的面上,也看在阿婉與阿槿他們的面上。」劉楠拱手道。

他的腿傷已經大好,但正如太醫所料,畢竟還是留下些許後遺癥,走路走得慢時倒與常人無異,走得快了,未免還是能夠看出一瘸一拐的痕跡,但劉楠自被立為太子以來,一反從前種種令劉遠看不慣的作風,變得日益沉穩起來,又常跟著旁听朝政,雖說許多事情的處理仍嫌不夠靈光老道,但起碼用心是毋庸置疑的。

劉遠沉默半晌,長嘆一聲︰「人死如燈滅,恩怨一筆消,罷了!」

隨著張氏的死,巫蠱案也終于告一段落。

張氏渾渾噩噩了一輩子,到頭來終于聰明一回,用自己的死換來劉遠的心軟。

劉遠下詔重新立她為後,並追以封號。

但是在謚號的問題上,又鬧了一個小小的風波。

負責草擬謚號的是九卿之一的大鴻臚姬平,起初他揣摩著皇帝重新立後,應該是對張氏念有舊情,便參考先前聖德皇後與孝德皇後的謚號,擬了成德二字作為謚號。

內德純備曰成,尊賢親親曰德。

誰知道皇帝似乎對這個討好並不買賬,他將姬平草擬的謚號駁回,下令重議。

與皇帝的舉動相對應,也有不少朝臣認為張氏身涉巫蠱,至死未能洗刷罪名,德行有虧,不能以成德這等美謚,當換成平謚或惡謚。

但也有人覺得,張氏伴隨皇帝起于寒微,撫育太子,又生有一子二女,不說功勞巨大,起碼也是薄有寸功的,更何況她也是開國以來第一位活著封後的皇後,正所謂蓋棺定論,謚號對于評價一個人的生平有著莫大的作用,若是張皇後不能得到一個較好的謚號,豈非也意味著皇帝識人不明?

這場並不算大的風波整整持續了一個月,最終以平輿公主出降匈奴而告終,有鑒于平輿公主和親塞外,安邦定國的功勞,張氏的謚號最終被定為懷閔二字。

慈仁知節曰懷,失位而死曰懷,慈仁不壽曰閔。

此二字皆為平謚,而且寓意也不算太過不好,算是取中庸之道,在所有人都能接受的範圍內。

在度過了跌宕起伏的前半生,又當了三載皇後之後,張氏的人生就此戛然而止。時光流逝,她也終將慢慢遠離人們的視線,直到徹底被人遺忘。也許要等到數百年後,人們對這位實際上的開國皇後一生的評價,才會變得真正客觀和公正起來。

而眼下,對于許多人來說,這位張皇後生前既沒有留下什麼為人稱道的功績,身上反倒還背負著不光彩的巫蠱案,饒是如此,還能以皇後的身份入葬帝陵,已經稱得上是一種幸運了,這其中雖然少不了平輿公主的功勞,可究其根底,還是皇帝仁慈念舊的緣故。

史載,太、祖三年秋,廢後張氏死,帝追及患難夫妻之恩,又以豐王、安陽公主故,復立其為後,贈謚曰懷閔皇後,合葬帝陵。

未幾,平輿公主出降匈奴。單于大悅,遣使來謝曰︰嘗聞中國禮儀之邦,今得帝女下降,願結百年之好,不復擾邊。

然而史書上寥寥幾筆,很難將當時的情況悉數道盡,實際上,先前冒頓單于求娶公主,多半是為了羞辱乾朝,他本也沒指望劉遠真的會把劉楨送過去和親,這樣他就有借口說中原人沒有誠意,進而想什麼時候興兵擾邊,就可以什麼時候興兵擾邊。

但他沒有想到自己最後還真的了一位公主,雖然不是長公主,可也同樣是嫡出帝女,尊貴無匹,再加上劉妝性情和順,容貌婉麗,全然是不同于塞外女子的精致柔美,也算是意外之喜了,冒頓單于一個高興,還大方地降低勒索乾朝的錢財糧草的條件,最後以乾朝送給匈奴十萬金,三十萬石糧食而成交。

說到底,這僅僅是兩國的權宜之計,劉遠將女兒送了出去,也不可能就此認輸,而冒頓一代梟雄,更不可能因為一個女子就真的休兵罷戰,下一場戰爭的時間,還將取決于哪一方先準備好,若是乾朝兵力國力還似現在這般無所寸進,只怕再來一場同樣規模的戰爭,離滅國也就不遠了。

太、祖四年春,長公主自請避居宮外靜室,為父祈福。皇帝勸說未果,感其孝心,允其所請,于城東修丹霞居,賜作清修客居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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