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死氣沉沉,誰都沒有開過口,深怕一張嘴,就要了一條命。
「女兒,知道欠了他們的,但絕對不嫁。」呂依柔跪在聖後的面前,一字一頓的說道,「女兒,寧願出家。」
嫁給不喜歡的人,這是呂依柔從來就沒有想過的。
嫁給她狠狠傷害過的人,她更是沒有考慮過。
從來,她都是高高在上,獨一無二的,要知道,「長公主」不是誰都會成為的,她在沙場上的赫赫戰功,也是自己親自爭來的。
為什麼,她想要擁有的,從來都不會屬于她?蘇湘曉想要的,伸手就能拿得到?
「欠了,就要還,你打算怎麼還?」聖後陰沉的問著,「因為你的任性,當年,差點就害了未家嫡出長子,如今,他長居蘇城幾乎不再歸家。」
呂依柔愣了愣,這是,母後要打算對她數落起往事嗎?往事她有錯,但……
「母後,那是因為女兒年紀小。」呂依柔悶悶的回答,那真的是無意之舉呀。
只因年紀小,她見未家嫡長子年輕有為,甚是喜歡,竟然別出心裁的,不想向父皇、母後求婚旨,而是,想要讓他進宮當「玩伴」。
未家再不濟,也不允許自己的兒子進宮啊。
呂依柔可謂是手段惡劣,綁了未家嫡長子進宮,差一點兒就「成功」了,若非太子突然出現阻止了。
「年紀小?好借口。」聖後冷冷的笑著,「曉兒年紀也小,卻知進退。」
「她卻為了雲國的皇子,置母後娘家的臉面于不顧,私奔了,不是嗎?」呂依柔猛的抬頭,這就打算將聖後的注意力,轉移到蘇湘曉的身上。
她是有多麼的喜歡著柯元修,就有多怨恨蘇湘曉。
她所求多年的人,竟然被蘇湘曉輕易得到了,憑什麼?
聖後冷笑著,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女兒,知道她即使一直跪著,也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所做的錯事,只會一味的指責著他人。
「她,不過是蘇家的小女兒,雖為嫡出,戰功出色,也只是拿了一個郡主的封號。」聖後的身子微微前傾,「她有選擇的權利,因為她不過是一門武將之後,不是本宮的女兒,她不是長公主。當然,本宮倒是很喜歡給她一個‘公主’當一當。」
呂依柔的眉心突的一跳,她看著聖後的表情,突然間覺得,聖後倒是很希望蘇湘曉會成為自己的女兒,如果是那樣,聖後倒是有人選送往雲國了,不是嗎?
「母後,女兒……」呂依柔正打算開口,听聖後又道,「後來,你又派人傷了未家的女兒,只因為她向交往深甚的太子通風報信,幾乎是害了她一條性命,若非太子及時的送走了她,你打算命她如何?」
本以為,聖後是不知道的!
「雖然,本宮也覺得,那姑娘不適合做太子妃,一個小小妾室還是可以的。」聖後冷笑著,「接著,你又做了什麼?這幾年,你對未家所為,本宮都看在眼中,不聞不問,不是在姑息你,是因為,這個婚事,你是結定了。」
當呂依柔狠狠的在戲耍著未家的時候,聖後也在暗暗的為自己的女兒布下了一個局。
聖後所想的很簡單,雖然,呂依柔是她的長女,但是,太子卻是惟一的太子,為了太子的皇位安穩,不被旁人窺視,她與皇上都在為太子的未來鏟除所有的不利因素。
偏偏,最大的不利,便是他們的女兒。
呂依柔現在不懂,聖後為何這麼針對著她,恐怕以後也不會明白,聖後在護著太子的時候,也希望她可以安安穩狠的過著日子,莫要再爭權奪勢。
立下戰功如何,收納門徒如何。最後不過是一場笑話,呂依柔永遠都不可能坐上皇位。
「下去吧!」聖後看著呂依柔顫在都在發抖,也漸漸的心疼起來,「婚事,已經交給賢王全權處理了。」
說起來,賢王這孩子是最讓人省心的。
「為什麼女兒不能針對未家?」呂依柔突然吼了出來,「我是長公主,他們只是一個小小的官員,才不過幾品?」
「放肆!」聖後頓時怒道,「品階再低,也是我大康子民。」
似乎是為了打消呂依柔最後的念頭,聖後再給她的心頭散了一把鹽,讓她更疼。
「本宮不介意再告訴你,你的父皇與本宮已經決定了,蘇湘曉與柯元修的婚事,是定的。」聖後直直的看向呂依柔,「你不懂,本宮也是要告訴你的!」
呂依柔哪里听得進去,卻依然堅持要听著,她需要一個很好的理由。
「你父皇從小孤苦,所幸柯家全力扶持照顧著,柯家再亂,也一心為你父皇,好不容易出了一個好苗子,當然要好好培養著。」聖後道,「蘇家的女兒,也只有蘇湘曉未嫁,她原本嫁到雲國也是不錯,但是,沒有了那個皇子,讓她嫁到柯家也很好,穩固兩家的關系。」
呂依柔咬了咬嘴唇,覺得這個理由甚是荒唐,不住的搖頭,「母後,只是為了穩固關系,女兒也可以呀,女兒身為長公主,去做這件事情,豈不是更適合嗎?」
只能說,呂依柔還是不懂。
「本宮,要穩固的,不是你與柯家的關系,是柯、蘇兩家的關系。」聖後拍了拍衣角,哼笑著,「這是他們兩個人的價值。本宮話已至此,不論你听不听得進去,大婚當天,你必須要在花轎內,與未家兒子拜天地,至于之後你是想死,還是要死,本宮都不攔著你了,下去吧。」
呂依柔看著聖後起了身,就離開了。
她還是不懂,蘇湘曉與柯元修的價值,是為了穩固柯蘇兩家的關系,是為了穩固聖帝與聖後的關系。
她的價值,就是為自己一直所犯的錯誤付出代價,不要成為太子登基的絆腳石。
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離開聖後寢宮的呂依柔,一路踉蹌著。
她的心從來都只撲在自己的事情上,從來就沒有去看看,周圍的人是否會有相關的需要,她早就沒有了朋友,也不會有人為她說話了。
「郡主可是要快一點兒,聖後傳得很急呀。」遠遠的,一位公公走在蘇湘曉的面前,為她帶路,「這,唉,郡主還是應該坐轎子的。」
「坐著轎子也不一定有我快。」蘇湘曉笑著回答,她微微一笑,便真的天地無色呀。
蘇城第一美將蘇湘曉、帝都第一美女湘姬,那都是對蘇湘曉這張臉的盛贊。
她的這張臉,可以吸引男人的目光,拜在她的石榴裙下,可以讓無數人為之傾心,為她赴湯蹈火,甚至可以讓女子喜歡,與她相交。
呂依柔不明白,蘇湘曉憑的不就是一張臉嗎?
「你就只有一張臉,不是嗎?」呂依柔突然大吼著,像是瘋了似的撲向了蘇湘曉,她求了聖後三天,這三天,她水深火熱,卻從不見任何人進宮為她求情。
太子自不必說,他對朝中每一個人都是一視同仁,對她也一樣。
賢王向來袖手旁觀,對于他來說,任何人都是一樣。
蘇湘曉呢?從來都與也不對盤,看起來恭敬如常卻難見真心。
柯元修……巴不得她快點嫁不出去吧?
為什麼?她做了這麼多?沒有人真正的喜歡過她?也沒有人真正的疼愛著她?
蘇湘曉被呂依柔的聲音嚇了一跳,忙著就收住腳步,本能的就想要躲閃,以她的本事,想要與呂依柔過招那是綽綽有余,但身在宮中,如果真的打起來,理佔不佔在她這邊,她都實在是說不過去呀。
蘇湘曉忙著就往一邊躲,走在她前面的公公倒是十分英勇,立即就擋住了呂依柔,不忘叫著,「都傻了呀,快點扶住長公主呀。」
公公一向是很了解呂依柔的脾性,知道她是不達目的,絕對不肯罷休的主,兩位主子受了傷,他一個做奴才的,必然是好不到哪里去。
在呂依柔看來,這是牆倒眾人推,她失了勢,都與她作對。
「蘇湘曉,我嫁了一個下等人,你高興了?你佔了便宜了。」呂依柔稱「未家」是下等人時,蘇湘曉不由得變了臉色,想要上前,卻被身後的宮人護著,「長公主,自重,未家也曾立下汗馬功勞。」
如果不是呂依柔的打壓,不至于依然如此落魄。
蘇湘曉沒有將後半句說出來,她對未家不算是了解,只知道未姐夫待人溫和,上了沙場便是英勇無敵,但很少與家族的旁人接觸,姐姐也很護著他,兩個人平時深居簡出。
現在,她知道原因了,那麼一位好姐夫,竟然被呂依柔欺負過。
姐夫隱忍,未家不言,就可以讓呂依柔這麼囂張嗎?
讓呂依柔嫁過去?蘇湘曉還怕會委屈了未常。
「汗馬功勞?」呂依柔微微一愣,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我也立下了汗馬功勞呀,有誰看到過?」
她的功勞,都被自己的德性涂炭得差不多了。
後面的宮人幾乎是要快要將呂依柔架起來了,現在,在他們的眼中,呂依柔快成了瘋子,只要讓她快點嫁出去,煩惱的事情,就交給駙馬爺了。
「我先告退了。」蘇湘曉冷冷的對呂依柔說道,轉身就要走。
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站在女子的角度,蘇湘曉都覺得呂依柔的確是受了委屈,嫁給自己不愛的人,心里的確很苦,但是呂依柔實在是太囂張了,氣得她的牙齒也是癢癢的。
這麼囂張的人,只希望未常小心應付了。
「蘇湘曉!」呂依柔大叫了一聲,狠狠的甩開了身邊的宮人,她的力量驚人,瘋了似的撲向了蘇湘曉的面前。
幾乎是同時,蘇湘曉已經要做好防御的準備了。
一剎那,呂依柔不是出手,而是跪到了蘇湘曉的面前,狠狠的抓著她的衣擺。
什麼情況?
「曉妹,幫幫我,快幫幫我,我不要這麼嫁,我不要這麼嫁呀!」呂依柔哭得撕心裂肺,好像嫁到未家,猶如世界末日一般。
她知道自己到底做過什麼事情,到了未家,一輩子都將被冷落,永無翻身之日。
「曉妹,他比我小了六歲呀,我怎麼嫁呀。」呂依柔哭著對說道,也猜測著蘇湘曉會心軟的,她在賭一把。
是的!蘇湘曉心軟了,她都快要忘記了,長公主今年芳齡二十三,已然大齡。
她呢?她也快要二十了吧?
時間飛逝,有些東西一旦錯過了就追不回來,有一些錯誤,犯了就無法挽回、無法補救了。
她看著呂依柔,手足無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