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士們原本以為在城外的偏遠小村作下的孽會隨著那把大火燒得干干淨淨,不料卻走漏了風聲。他們將馬糧帶回營地,喂飽了戰馬,還沒等到戰馬抖擻起精神來,自京城出來的上千禁軍便將他們團團圍住了。
這些禁軍個個剽悍,騎的戰馬也是威風百倍。他們圍住哈大和衛士們的營地後並不動作,只是不讓任何一個人走出包圍圈。哈大拖著初愈的病體,走出營房同禁軍頭領交涉。禁軍頭領騎在馬上,略略向哈大行過禮,然後按住腰間的佩劍,端著官腔說︰「僰侯,我們接到急報,蒙古韃子潛進京郊,殺我百姓。天顏震怒,命我等出京,一來保衛僰侯不受韃子騷擾,二來尋訪韃子駐地,朝廷天兵將聚而剿之。在我等未得到聖旨前,還請僰侯不要擅自活動。」
哈大听這頭領口口聲聲稱蒙古人為韃子,甚有歧視之意,心中不快,再加上听聞自己一行不能擅自活動,猶如被監禁一般,便很有怒氣了。他冷哼一聲,淡淡地卻又無比堅定地說道︰「我自有鐵騎衛隊保衛,不敢勞動將軍大駕。我等是奉皇上聖旨進京領封,卻是顧不得你們是不是得到聖旨。」
禁軍頭領听出哈大口氣中的火藥味,也不作什麼解釋,只冷笑一聲,緩緩抽出腰間佩劍,亮在眼前,冷冷說道︰「這是聖上恩賜的尚方寶劍,別說你只是蠻荒之地的小小僰侯,就是京中王爺,見寶劍如見聖上,你等難道膽敢抗旨?」
任秋本是跟著哈大出的營房,只是一直沒做聲,此時見哈大與禁軍大有劍拔弩張的架勢,生怕起了沖突,趕緊上前一步,沖禁軍頭領拱手行禮道︰「將軍,你莫要發火,我們哪點敢違抗聖旨呢。有話好好說嘛,我們不是不講理的人。」
禁軍頭領不知任秋來頭,只當他是哈大的一般隨從,也並沒如何听懂任秋的話,但無疑被任秋觸犯了自身的威嚴,于是手中寶劍沖任秋一指,大怒道︰「哪里鑽出來的蠻子,滿口蠻話,不懂禮數,來呀!給我罰他三十皮鞭!」
這頭領顯然是想在哈大等人面前擺擺他的官架子,而他的屬下也想在這些蠻荒之人面前抖抖威風。禁軍頭領的話音未落,跟在他身邊的親兵就勒馬而出,將手中的皮鞭抖得「啪啪」直響,揚手就朝任秋打去。
任秋本意是想彎腰調和跟禁軍的緊張關系,料想不到這些禁軍一向橫行慣了,哪里將他們這幫自川南蠻夷之地來的人放在眼里。任秋好歹也是哈大的結義兄弟,何況在僰人之中還有極高的聲望。他正要發火,那些邊上的衛兵已然彎刀出鞘,腳踏馬鐙,就要上馬與禁軍放手一搏。不過,鐵騎衛士們的戰馬體力尚未恢復,並不像往常一樣只要感受到主任的殺氣就會引頸長嘶,它們懶洋洋地低著頭,鼻孔里不斷噴出熱氣,惹得本來劍拔弩張的禁軍們好一陣大笑。
衛士個個脹紅了臉,雙腿用力夾胯下的戰馬,希望它們為自己爭口氣,不至于在禁軍面前失了臉面。但是,戰馬注定要讓衛士們丟臉,無論衛士們萬般驅趕,它們仍然振作不起來,還相互踫一踫長臉,好生悠閑。
禁軍頭領見這幫鐵騎衛士構不成威脅,依舊抖著他的官威,指使先前因事發突然而將揚起的鞭子重新放下的親兵道︰「哼哼——,給我教訓教訓這不懂禮數的蠻子!」那親兵得令,重新揚起鞭子,朝任秋劈頭蓋臉地打去。
任秋豈是等閑之輩,他瞅準親兵手中落下的皮鞭,伸出兩根指頭,緊緊地捏住鞭梢。那禁軍親兵始料不及,怒從心起,就勢挽一個鞭花,那鞭花清脆地響著「啪啪」聲蕩向任秋的臉。任秋卻依然氣定神閑,只往後挪了挪,便將那皮鞭拉直了,鞭花也就自然化解。
這下,那親兵怒不可遏,用盡全身力氣欲抽回鞭子。然而,那皮鞭就如同拴在了一座大山之上,無論親兵如何用力都無法抽回分毫。禁軍頭領看在眼里,心下甚覺奇怪,也驅馬上前,一手搭在皮鞭之上,助親兵抽回鞭子。這頭領也是武舉出身,氣力自比一般人強上幾倍。饒是這樣,合兩人之力也無法撼動那鞭子分毫。這頭領和親兵當真這許多人的面,實在下不了台,只好強撐著,臉色逐漸醬紫成了豬肝色。
就在僵持不下之際,遠處突然傳來一聲鑼響,接著是告喝聲響起︰「兵部尚書周大人出巡——,閑雜人等一律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