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冗長的一覺讓她夢了好久,再醒來時,第一眼看見的仍是他那一張沒有表情的銀質面具。
「還沒燒壞腦子吧,傻看著我做什麼?」
「身上哪里還疼嗎?」
一整個屋子的沉悶靜默,他驀地冷聲一句一句問著,她卻依舊靜默不語。
在他的眸光注視下,她扶著床欄起身,靠坐在床榻上,以淡漠的目光靜靜地看著他。百里君絕,要怎樣才能把你看清?
他不愛她,卻要了她。他恨她,所以毀了她。
從前,她只當他是壞到骨子里,是愛極了那種將她玩于鼓掌之中的感覺。
于是她以這種理由,開始習慣、接受那個與她夜夜相擁而眠的百里君絕,那個對她上下其手的百里君絕,那個對她時而溫柔時而粗暴的百里君絕。
可是如今,她也厭了,厭了對他的一味的妥協。
想到這里,如同周遭向她襲來了寒氣,她不禁打了個寒顫,將蓋在身上的錦衾裹緊了些。
這樣安靜的她,似是對整個世界都失去了興趣,讓他好不習慣。
出乎她意料的,她的緘默沒有讓他大發脾氣。
「明日,我便命人將抓來的邀月宮的人全數放走。」
這該是她想知道的了吧!他心里這樣想著,嘴上那般他不慍不惱地說著。
「謝謝。」她終開了口。
這一句驀地讓他的心如同被什麼東西刺痛了一下。
他轉身離開,要把這一方天地留給她,卻聞那床榻上的人低低地開口︰「我想回宮……」
不帶任何情緒的,他答了句︰「好。」
……
不期準備好一切推開了絕軒緊掩許久的門扉,日光傾瀉,灑落一地的晨輝。
那燦爛的日光刺痛她的眼,一陣暈眩。門外站了黑壓壓地站了一眾人,他定楮才看清那眾人前笑盈盈站著的正是辰王元妃曾阮卿。
不期蒼白地回笑,走向那姝。
見那抹明黃自絕軒走出來,曾阮卿欠身一禮。
不期眸光四下尋了尋並未見到百里君絕。她不問,自有人看出她心中所想,答了她︰「陛下,爺他一早便去處理邀月宮刺客的事了,這個晌兒不在府中,爺特意喚了阮卿來為陛下送行。」
不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聞曾阮卿柔聲道︰「陛下的龍體還未完全康復,怎這就要走呢?不如在王府上多住些時日,再另做打算。」
「嬸嬸不知,朕受傷一事,已讓朝中好些事情耽擱了。那傷既有些好轉,便也是時候回宮處理政事了。」
「陛下真是個好皇上。如此說來,那阮卿也不好多留皇上了。」
不期扯扯嘴角,正要離去之時,听得不遠處有人在喊︰「陛下,等等!」
一眾人順著聲音看去,那來者正是從辰王府外匆匆趕回的李閑庭。
李閑庭是不習武藝的,小跑上幾步便是氣喘吁吁。
「閑庭剛剛得知陛下這就要回宮,匆忙之中,只為陛下備下了幾樣您這幾日常用的傷藥,里面附著如何用藥的方法,陛下照法用藥即可。」不期有些莫名地看向他,但見他將一面手上的一個小包袱遞到她手上,一面撫了撫耳垂說道。
那李閑庭撫耳垂的細小動作被曾阮卿看在眼里,她眸底閃過一絲鋒芒。
不期頷首,又聞那廝補了一句︰「陛下切記,一定要按著那方子用藥。」
「好,李大夫的話,朕記下了。」不期淡淡一笑,說罷于一眾宮人的跟隨下離去。
「臣妾恭送皇上!」曾阮卿笑著欠身一禮。
但見那抹明黃消失與視野中,她嘴角噙著的笑意霎時全無。
「你們都先退下吧!本王妃要有話要與李大夫說。」
「是!王妃!」
一眾婢女應聲退下,曾阮卿曳著華服繞李閑庭而走了一圈,但見李閑庭唇角始終掛著淺淺的笑紋,手始終撫在耳垂之上。
「師妹原來這就是那位救了當今聖上的大名鼎鼎的神醫——閑庭公子啊。」曾阮卿話鋒犀利,譏誚道。
李閑庭挑挑眉,唇角笑意更濃,他泰然答道︰「阮卿師姐,算下來,你我可是有二三年沒見過了!」
「是啊,整整兩年零三個月的時光,師姐我可清楚記得呢。沒想到許久不見,師妹的易容術和醫術又長了許多,若非記得師妹愛弄耳垂的習慣,師姐今天還真是很難一眼就認出來你來呢。」
李閑庭垂眸一笑又道︰「師姐的用毒的手段愈加高明,要解你下的毒師妹怕是要費些時日呢。」
曾阮卿冷哼一聲︰「師傅不是給傳了師妹那本醫典嗎?你在那深山老林中捧著師傅傳下的秘籍,日子不是過得好好的,為什麼要出世插手這些你一向看不慣的紛爭呢?」
「閑庭自是厭倦了那深山隱居的生活,想下山來體驗體驗師姐過得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話雖如此,但她此行的真正目的,是要守護一個人。
李閑庭話一出口,氣得曾阮卿雙頰泛紅。
兩年不見,這小丫頭的脾氣一如當年,不開口則已,開口便能輕易將她的憤怒點燃。
她抑制住心中怒火,牽強地笑道︰「師妹既是出了山,與師姐在這都城團聚。不如我們像當年在凰山上一樣,玩一個游戲如何?」
她頓了一頓續道︰「還是老規矩,我來下毒,你來解毒。你為百里不期診脈時應該已經發現我在她身上下了毒,若你解了她的毒,我便允你一件事或是一樣東西;若她身上的毒不解,你便要將那醫典予我。」
***
下面還有一更,兩章連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