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陣尖銳的高八分貝叫聲,劃破黎家大宅,直沖雲霄。
蘇余音的手指動了動,慢慢睜開眼楮,頭昏昏沉沉的清醒過來,才發現自己趴伏在黎祖母的*頭。
她怎麼會在這里?
「黎筱沫,你竟然喪盡天良殺了祖女乃女乃,你簡直沒人性啊!媽,媽你快點進來,你快點報警把這個沒人性的抓起來啊!」
黎曉雪臉色慘白的站在她身後,食指顫抖的指著*上的黎祖母,一步一步後退往門口移去,她沒想到黎筱沫竟敢殺人,渾身發冷發抖的跑了出去。
殺祖女乃女乃?
蘇余音皺眉,心想黎曉雪是不是有病啊,一大清早的發什麼瘋,然而當她回頭看向*上的黎祖母時,頭發凌亂,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就好像,好像死了一樣。
她驚駭地跌坐在地,身體冷顫不已,右手顫抖的伸向黎祖母的口鼻間,下一瞬猛地收回,倒吸一口涼氣,內心一股恐懼蔓延,無法相信黎祖母死了的事實……
不會的,不可能啊,昨天還好好地,怎麼會突然去世呢,一定是睡熟了,沒錯,是睡熟了……
屋外,警笛聲一陣一陣傳來。
蘇余音陡然心驚,腿軟的撐著*沿站起來,身後腳步聲越來越近,「別動,我們接到報案,現在懷疑你與這起謀殺案有關,請你跟我們回警局協助調查,你可以不說話,但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將作為呈堂證供。」
「我沒有殺人!」她轉過身,清澈的眸光一一掃過眼前的警察,以及黎家的人,鎮定且肯定的為自己辯白。
為首的警察眉正目清,嚴肅說道︰「我們法證科的同事會過來采證,不是勢必要你說,你有權保持緘默,跟我們走吧。」
蘇余音回頭看著黎祖母,悲傷在心底蔓延開來,雖然她不是她的親女乃女乃,但她對自己的呵護,是當做親孫女來疼愛的,突然間人就這麼死了,她真的很難受,一股酸楚涌上來,眼淚奪眶而出,捂著嘴跟著警察離開。
警車上,昨晚的記憶在腦海里凌亂的閃過,她回到黎家在客廳等著天亮,卻看見有黑影闖進黎祖母的房間,她跟過去後,便不省人事了。
人肯定不是她殺的,可是為什麼她會突然暈倒?
在警局,警察按例給她做筆錄,她將昨晚的事一一道來。
「你為什麼半夜不睡覺,要坐在客廳里?是不是在計劃如何殺人?」
「不是。我睡不著,想等天亮了後,找女乃女乃了解一件事。」
「什麼事?」
「……我現在不能說。」她越想越不對勁,也許自己已經走進一個圈套里而不自知。
「你不說清楚,又怎麼證明你的清白,還是老實交代吧。」
「我能否打個電話?」
兩名警察相互看一眼,覺得她從始至終都太過冷靜,其中問話的人將手機推至她面前。
「謝謝。」蘇余音點頭道謝,她打電話給那個神秘男人,昨天晚上因為心急,她發了條短信給他,現在她要他做的,就是盡快得到答案,必須趕在黎祖母被火化之前。
之後,警察又問了她幾個問題,她很配合的回答他們。而在另外幾間審訊室內,黎家的人也逐一接受問話調查。
江月嬌的回答是︰「她性格內向什麼話也不愛說,以前在國外走失過,盛浩一直在找她始終沒找到,這次她自己一個人回來,性格大變啊!我是她的後媽,她不喜歡我也就沒什麼好臉色了,可她還動手打過我女兒,會不會太過分了,我婆婆讓她拿到這次期末考核第一進公司實習,誰知她考都沒去考,婆婆也還是讓她去公司,我猜可能是和我女兒的職位不同,心生不滿才錯手殺了人……」
黎曉雪氣不過的說道︰「誰知道她心里想什麼呀,平時就擺出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態給人看,我爸媽是真心相愛的,她看不起我們不要緊,可女乃女乃很偏愛她的,為什麼她殘忍到連女乃女乃也殺害?」
黎盛浩一副深深自責的模樣,「她是我的女兒,從小她母親的溺愛,疏于管教,我忙著事業也對她疏忽了。我記得接她回家那天,她問我這些年有沒有找過她,也許她這些年在國外生活得很糟,心里還是怪我的。我媽對她很好,自小也很疼愛她,對她的期望很高,因為考核的事多說了她幾句……但我相信我女兒絕對不是故意的,這都是我的錯,沒有教好她做人的道理。」
還有黎家的佣人也都循例進行調查,他們的回答對蘇余音的處境很不利。
如果,蘇余音親耳听見她們說的話,不知道是想笑呢,還是想笑。
表面上看似是為蘇余音開罪說話,實則就是她這麼多年在國外生活導致心理扭曲陰暗,是回來報復他們的,且因為公司繼承人的事,對黎祖母痛下殺手。
其他人可以回家,而蘇余音不行,她是疑犯,要留在警局接受進一步的調查,如果四十八小時內沒找到指控她的證據,警方才會放人。
蘇余音被收監在一間小小的四方格子里,這里燈光昏暗,靜謐無聲,她靠著牆壁坐下,雙手環抱著雙膝,黯然神傷的小臉埋在膝蓋上。
她心里的懷疑有如雪球,越滾越大,自己顯然是被人陷害的,可到底是誰要這麼做,她覺得所有的理由都不夠需要用一條人命做代價來對付她,何況女乃女乃還是他的至親,怎麼下得了手?
「你在想什麼,這就是你給我的答案?」
蘇余音听見熟悉的聲音,驀然抬頭,隔著鐵柵欄與端木爵兩兩相望,許久過後,她輕聲問道︰「你怎麼來了?」
端木爵眉頭緊蹙,黑眸高深莫測的眯起,折射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精光,低沉問道︰「黎曉雪告訴我你殺了黎老夫人,這是不是真的?」
「如果我說不是,你信嗎?」她這麼問他。
聞言,他邪魅的勾唇,低沉的嗓音溢出薄唇,透出震撼人心的力量,「是,或者不是,你說出來,我便相信。」
蘇余音眸子里閃過一束亮光,忽而轉變為狐疑,他為什麼這麼相信她?
但她還是將昨晚的事都說了出來,最後,她站起來走近鐵柵欄,低聲說道︰「黎盛浩有可能不是真的黎盛浩,你可以往這個方向調查。」
端木爵眸色深深的睨著她,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臉頰,薄唇輕啟︰「相信我,你很快就會從這里出去。」
「我知道。」她點了點頭。
他眉梢往上輕挑,聰明的女人向來討喜,驀地他眸光冷冽如冰,直視她說道︰「出去後,和我*。」
「好。」她毫不猶豫的答應,原因無二,他們的目的相同。
端木爵滿意的點頭,踩著沉穩的步伐離去。
蘇余音又回到原來的地方坐下,心里在這一刻有一點點明白了黎祖母的苦心。
對于黎盛浩,黎祖母多半已經知道了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這才隱忍了這麼多年,直到她回來,將全部期望寄托在她的身上,對她苛刻的要求,是希望她可以保住盛月集團。以不和端木爵離婚為條件,其實也是為了她,擔心她在集團內孤立無援,所以找了端木家族作為她的後盾,只可惜,這一切她到現在才明白。
然而,更令她意想不到的事,一件件接憧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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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老夫人的死,在t市引起軒然大波,葬禮十分隆重,悲哀。
這起案子雖還在調查當中,但幾乎所有人都認為是黎筱沫殘忍殺害年邁的祖母,泯滅人性天良,人雲亦雲下,黎筱沫身上已然被貼上標簽,成為人人唾棄不恥的對象。
這樣的效果,自然就是某些人希望的了。
當然,也有人是不相信的。
「美女,你就是蘇,黎筱沫的朋友?」
鳳夜然在警局前攔住李曼青,笑問道,一只手很自然的搭上她的肩,強制帶到角落。
憑空冒出一大帥哥擋路,李曼青愣了兩秒,雖然他長得帥,但不代表可以無禮,若不是他說了筱沫的名字,她早翻臉了,甩開他的手,警惕的問道︰「你是誰?」
「噓!我是誰不重要,不過你如果相信她是清白的,就跟我來。」鳳夜然勾唇一笑,絕對有讓人打碎他的笑臉的沖動,真的很欠揍啊!
神神秘秘的,李曼青狐疑的上下看了他兩眼,警察局就在眼前,她進去當面問筱沫明顯靠譜一點,而且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她絕對是沒二話的。
鳳夜然盯著她的背影,涼涼開口︰「你現在進去只是浪費時間,她的時間可不多,倒不如進黎家幫她找證據,怎麼樣?」
李曼青驚訝的回頭望著他,這不失為一個好辦法,她皺眉問道︰「去黎家找證據,我們能進去嗎?」
「事在人為。」鳳夜然戴上黑色墨鏡,走向遠處一輛軍綠色路虎車。
李曼青有一瞬間的眼神迷離,呆呆的跟上去,一言不發。
可是她怎麼也沒想到,這男人竟然是要她作掩護,故意在前門鬧事糾纏,而他自己另闢他經偷偷潛進去……
鳳夜然是名私家偵探,並不是有錢就能請到的,他從來只接有挑戰的活,動輒就是幾千萬的數目不等,價錢雖昂貴,但經他手中的消息從無差錯。
他這次調查黎盛浩的行蹤,知道他每個月都會去一趟美國,通過美國那邊的線人查到某些事,而他今天來黎家就是為了證實黎盛浩的真實身份。
只是,他沒想到,會有人比他快一步,這讓他不悅的皺起眉頭。
「想必閣下就是那位w先生了?我等了你十五分鐘。」
端木爵坐在書房的沙發上,慵懶的神色,就像一只全然無害的獅子,深邃如墨的眸子里閃爍著寒芒,眸底蘊藏著洶涌殺機。
鳳夜然舒適的靠著牆壁,銳利的眼神迎上他打量的目光,輕笑著開口︰「原來是聞名商界的爵爺,久仰大名了。」
「真廢話!你要的資料在我手上,告訴我她的身份,這東西給你。」端木爵眸光冷冽如冰,從口袋里拿出一張紙,兩指夾著,另一只手拿著打火機。
鳳夜然聞言,一雙藍眸轉了轉,大腦神速運轉,隨即勾唇一笑,事情似乎越來越好玩了呢!
「我無所謂啊,爵爺舍得讓自己老婆吃牢飯,小弟我當然不能亂插手了。」他聳了聳肩,笑得很欠扁。
他的話,讓端木爵眯起的黑眸里掠過一絲肅殺之氣,他知道他和黎筱沫結婚的事,是他憑本事查到的,還是那個女人告訴他的,不知為何,他偏向後者。
端木爵冷哼一聲,揚了揚手中折起的紙片,低沉吐字︰「那也就是你不需要了。」他說完,將紙片一點一點燒成灰燼。
白走一趟!
浪費時間!
同一時刻,兩人的心聲是如此默契。
這次潛入黎家之行,兩個男人鬧得不歡而散,他們各有傲氣不願低頭,後果便是蘇余音在警局,收到了黎盛浩的起訴信。
迫于外界輿/論壓力,黎盛浩特別召開記者會,應廣大市民要求起訴黎筱沫的同時,也表示會給女兒一個接受教育的機會,希望法院輕判。
蘇余音收到起訴信的時候,面無表情的抬頭冷笑,濕潤的眼眶看東西很模糊,索性閉上眼楮,一滴清淚順著眼角滑落,為什麼莫名的想哭?
他又不是真的是她爸爸,為了利益這麼對她很正常啊,她哭什麼哭,有什麼好傷心的,她連死都沒死成,還有什麼好怕的,即便是含冤坐牢,大不了她從頭再來過。
她會學會隱忍,學會偽裝,更加學會打從心底的冷漠。
她一定會還自己清白的!
一個人的時候,最容易胡思亂想,尤其是在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之後,蘇余音腦袋里亂亂的,明知是陷害,卻沒有證據為自己證明,又明明知道是誰害死她的,卻不能將那人的丑陋嘴臉撕開,到底什麼才是天理,什麼叫做邪不勝正,為什麼壞人的命總是那麼長!
而好人,卻總是慘死!
她身上背負著媽媽和自己的仇恨,還有黎筱沫和她媽媽的仇恨,現在黎祖母雖不是她殺的,但說到底也是因她而死,總共加起來是五條人命,五條人命啊,壓得她快要透不過氣來了。
蘇余音猛然站起來,一拳又一拳的砸在牆壁上,她表情麻木,眼神飄忽,機械般的自殘著,手背上鮮血淋灕得觸目驚心。
不是感覺不到痛意,而是只有這樣,才能減輕她胸口的疼痛,才能得到一絲絲喘息,不會窒息得死掉……
「黎筱沫!你個瘋女人!」
端木爵不放心的來警局看她,還真讓他看見她自殘的一幕,這女人的承受能力令他失望的皺了皺眉,冷冷開口︰「你不想要蘇氏了?」
蘇氏?
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蘇余音,听見這兩個字明顯一怔,呆滯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光澤,眸光漸漸地有了一絲聚焦,泛著無邊的冷意,慢慢看向他,「我相信你,可你帶給我什麼了,一封起訴信?」
端木爵俊逸的眉蹙起,被她眼神里的不信任刺得神色冷凜,冰冷的沉聲吐字︰「發生點小意外,但我說過你沒事就一定會沒事。」
蘇余音垂眸,再抬起來時清冷一片,冷靜且淡漠的提議︰「端木爵,如果我能夠出去,我們離婚吧。」
「那我希望你在里面一輩子!」他聲音很冷,冷若寒冰。
「呵呵,現在我身上沒有你想要的東西了,而且還被潑了一身污水,你何必抓著我不放,究竟圖的什麼?」蘇余音冷笑一聲,斜靠著牆壁說得很諷刺。
她是利用他回國,而他也未嘗不是在利用她,兩個沒有感情的人不過是在相互利用罷了,看開點才不會受傷。
然而,端木爵深邃迷人的黑眸上下打量她,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曖/昧吐字︰「你怎麼知道自己身上沒我要的東西?」
蘇余音滿眼困惑的看著他,那條項鏈已經交給他了不是麼。
端木爵舌忝了舌忝唇,好心為她解惑,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響起︰「那天晚上嘗過之後,食髓知味了。」
他的動作充滿邪魅的男性氣息,不禁令蘇余音顫抖了一下,眼神飄忽不定,臉上強裝鎮定的說道︰「我沒心情和你說笑,話我已經說了,你可以認真考慮一下。」
在她的記憶中,端木伯伯對她很好,每年的生日都會送她禮物,她臨死前戴著的項鏈就是端木伯伯送給她的,所以她不想因為這件事,將整個端木家牽扯其中。
現在黎祖母不在了,她和端木爵離不離婚也變得無所謂了,她又何必讓別人跟著她一起難受呢?!
無論這次結果如何,盛月集團恐怕是她想進也進不去的,因為這都是別人算計好的,怪只怪她依然沒學會狠心,其心不狠,地位不穩!
看他陰沉著臉離開,蘇余音心底有過一絲惆悵,但很快的便消失不見,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靜下心來等待。
蘇余音看著手上的傷痕,是挺疼的,血和肉模糊一片,這就是一次教訓,她必須咬緊牙關忍著,才能讓自己清醒,不再走錯路。
突然,端木爵低沉冷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把手伸出來。」
蘇余音一驚,猛然抬頭看過去,眸子里閃過一絲錯愕,他居然去而復返,手里還拿著醫藥箱,是擔心她的傷口?
端木爵的臉色比鍋底的顏色還要美上三分,語氣冷硬而強勢︰「別讓我說第二遍。」
她眼珠轉了轉,咬著下唇,慢慢的挪到了鐵柵欄邊,把受傷的手伸了出去。
誰知,他用力一拍她的手腕,清脆的響聲響起,「啊!」蘇余音吃痛的收回手,叫了出來。
「現在知道痛了?」端木爵惡劣的挑眉冷笑,沉聲命令︰「把手拿來。」
蘇余音皺眉,抿唇一言不發,再次把手伸出去,眸光死死盯著牆壁的某點,任由他用酒精清潔傷口時故意按得用力,也沒有再哼過一聲。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手上的傷口有一絲冰涼的感覺緩解了疼痛,雖然眼楮沒有看,感官卻更加的明顯接收到他的小心翼翼,他踫觸的地方,漸漸地灼熱,臉不自然的紅了。
在這靜謐的空間里,隔著鐵柵欄听見彼此的呼吸聲,她的心跳聲越來越快,那股燥熱也越來越厲害。
驀地,端木爵眸色深深,拽著她的手臂一扯,隔著鐵柵欄對她敏/感的耳垂吹著氣︰「你在想什麼?」
蘇余音渾身有如過電般輕輕顫抖,忽而用力抽回手,躲到了角落,這個時候她非常慶幸有鐵柵欄阻隔了兩人,讓她能夠保持該有的理智。
看她這樣,端木爵眸光里星光閃閃,薄唇勾起一抹邪肆的弧度,性感而邪魅的吐字︰「你知道的,只要我想,沒什麼能阻止得了我。」
聞言,蘇余音有如受驚的小白兔,美眸瞪大,一顆心砰砰直跳,亂了呼吸。
「不過,我不喜歡在這里做。」他眸光里笑意盈盈,對她的反應很滿意,話鋒一轉,「三天之後,你一定能出去!」
他話音方落,也不等她回應,起身離開。
蘇余音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眼前有過一絲恍惚,他不像是個多管閑事的人,為什麼會幫她,是因為兩人的關系,還是因為他想從她這里知道些什麼?
一直到迷迷糊糊睡著,她也猜不到他幫她的原因。
令蘇余音意外的是,向凌寒竟然會在這個時候來警局探望她,在外界對她的一片罵聲中,他居然會跑來警局對她說,「我相信不是你!」
她現在的表情真的很難形容,錯愕,震驚,難以置信的看著他,唯獨少了一種感動。
任何一個人過來對她說,相信她是清白的,相信她是無辜的,她或多或少都會有絲感動,但對象是向凌寒,一個親手逼她上絕路的男人,置她于死地的男人,他的話又豈能相信,她一個字也不會信!
向凌寒雙眼滿含關心,安慰她說道︰「你別怕,沒有人看見是你殺的,警方沒有證據不夠起訴你就會放人了。」
「我收到了黎盛浩的起訴信。」她平靜的告訴他,不起一絲波瀾,看著他眼神里一閃而過的愕然,心里升起一絲暢快。
「他,怎麼會起訴你,你和他是父女關系呀?!」向凌寒顯然是不相信的,到這時候,還分不清現實。
蘇余音聳了聳肩,腦海里一個念頭閃過,她無所謂的說︰「也許是他不認我這個女兒唄,和你說句實話,黎家除了黎祖母,其他人都不喜歡我,所以我在黎家是沒任何地位的!」
她倒想看看向凌寒還能裝模作樣到幾時!
本來是不想這麼快與他撕破臉的,至少要維系表面上的友好關系,但現在她沒什麼好顧忌的,幾乎所有關心她的人都已經相繼死去,好人命不長,那麼壞人的命只能更短!
這個世界除了黑與白,還有灰色,她勢必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無論手段多麼卑劣,那也是他們逼的!
向凌寒沒想到自己好心來警局,會听見這麼一番蠢話,還以為黎筱沫是黎家的長女,又是從國外回來的,多半會受到黎家……誰知道黎盛浩竟然起訴她,那之前他投注在她身上的時間都白費了?
但即便是這樣,做戲是要做全套的,他安撫的笑了笑,溫和的嗓音說道︰「我今天是來看朋友的,站在朋友的立場上支持你,只要沒做過,就一定不會有事,我相信你是清白的。」
「我知道!」蘇余音點頭,話鋒一轉,意有所指的說︰「相反的,只要有人做過虧心事,就一定會留下蛛絲馬跡,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真相早晚會大白。你說我說的對嗎?」
向凌寒眼神微閃,一絲冷光閃過,附和的點頭道︰「當然,你說的很對。既然你沒事了,我也就放心了,有什麼需要盡管找我,你朋友的農莊我會幫忙的,先走了,再見。」
「等等!農莊的事你不用管了,我們不打算和蘇氏合作了。」
「為什麼?」
「價格……算了,還是以後再說吧。」蘇余音話起了開頭,卻沒有下文,卻讓人一听就猜到她想說什麼。
向凌寒眼中閃過詫異,隨即點了點頭,說道︰「嗯,我會去看看的,再見。」
他離開之後,這一天再沒有人進來。
蘇余音被關在這里,想了不少事,那些人可以不擇手段的傷害她,傷害關心她的人,她又何必顧念所謂的親情,上天給她重生的機會,那她就是為了復仇而生!
她人被關著,心卻飛到了外面,仿佛听見所有人叱罵她的聲音,在案子還沒審之前,所有人就都定了她的罪,這就是輿/論的效果。
無論她是否清白的走出去,從此都會有異樣的眼神看著她,如果你的內心不夠強大,承受不了的話,也就不用出去了。
從前的她,肯定是沒有這般強大的內心,但人經歷的事太多,多少會學會點東西,而她在這里上了不少課,懂得凡事不上心,也就不傷心!
她知道今天的這番話令向凌寒起了戒心,不過他越是戒備,便越會留下點線索,只要他亂了,她就有機會為自己沉冤得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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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零點,兩輛黑色別克車開往海之灣別墅區,黎家。
端木爵黑眸有如一汪深不可測的黑潭,蘊藏著吞噬人的巨大漩渦,危險的睥睨前方,整件事都透著古怪,為什麼她一進黎祖母的房間就會暈倒,然後第二天醒來,人已經死了,物證上只有她的指紋。
所有的物證,人證對她都很不利。
一行人秘密潛入黎家,阿布帶兩個人走去黎老夫人生前的房間,威斯則跟在爵爺身後往樓上走去。
這個事,黎盛浩和江月嬌肯定知道事情始末,不找他們豈不是太便宜他們了?
當然找上門來,他們不會說真話。
不過如果正途沒法得到想要的結果,那麼他不介意動用私刑,很多時候,人要受到點教訓才會認清現實。
臥室里,江月嬌被外面的聲響吵醒,搖了搖*上的黎盛浩,皺眉說道︰「醒醒,你有沒有听見外邊的聲音啊?」
好像是誰的腳步聲,還有咚咚咚的節奏聲,這這這……這不是老太婆那拐杖發出來的聲音嗎?
她心里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又用力推著黎盛浩,壓低聲音道︰「盛浩你醒醒啊,我仿佛听見老太婆拄著拐杖走路的聲音了,今天是她頭七,該不會是她回來了吧?你出去看看外邊好嗎?」
黎盛浩被吵醒,听見她這種迷信的話,很不耐煩的說︰「你整天疑神疑鬼的也不怕變成一種病,要看你自己去看就行了,別吵我,明天早上還要開會呢!」
被他這麼一罵,江月嬌翻過身抓著被子懶得理他,然而心里還是害怕的,特別是當她閉上眼楮,那鬼魅的聲音又傳來了,一聲大過一聲,猶如敲擊在她胸口一般,一股沉悶感滅頂而來,她猛地翻身坐起,大口呼吸。
「你在搞什麼鬼?」
黎盛浩被她這麼大動作弄得也睡不著,索性坐起來,皺眉說道︰「大半夜的不睡覺,你腦子里胡思亂想些什麼?」
江月嬌開了*頭的燈,窩在他懷里撒嬌說道︰「我哪有胡思亂想呀,明明外邊有聲音的……」
「行了,別再疑神疑鬼了,她要真找回來也是找我,有什麼事不是還有我擋著嗎?」
「呸呸呸!什麼找你,你這話別再說了,算了,睡覺吧,你明天還要開會呢!」
「唉,我還是出去看看吧,省得你翻來覆去的睡不著。」黎盛浩嘆了口氣,翻身下*走了出去。
江月嬌在房間里等他回來,兩只手糾結的擰來擰去,三五分鐘過去,也不見他回房,她心里一抖,想著出去一下用不著這麼久啊,難不成真的是那老太婆的鬼魂回來了?
一想到這里,突然窗戶啪的一聲被什麼東西擊中,江月嬌嚇得臉色慘白的叫了出來,也不敢出房門,就在房間里喊著︰「盛浩,盛浩……」
然而,黎盛浩早已被端木爵的人帶走,黎家的其他人都處在熟睡當中,無人應她。
「黎夫人,不如我們聊兩句?」
端木爵人未至聲先到,低沉冷冽的嗓音在窗台上響起。
他拉開窗簾,慵懶的靠坐在窗台邊緣,冷冷的看著已經自我慌亂的江月嬌。
突然听見外人的聲音,江月嬌臉色大變,一看見這人還是端木爵的時候,臉色更加不好看了,厲聲質問道︰「你,你怎麼會在我家窗台上?你是什麼時候在這里的?」
「這很重要嗎?」端木爵眉梢往上一挑,單手撐著下巴,唇角勾起一抹涼薄的弧度︰「應該是從你說頭七開始的吧,想一想也來了不久了。」
「什麼?」江月嬌嚇得驚叫一聲,但仗著自己年齡大點,以長輩的姿態教訓道︰「你三更半夜的跑來我家,還坐在窗台上,你到底想做什麼?我不管你想做什麼,總之你這種行為,我完全可以報警說你私闖民宅,你現在馬上給我離開!」
端木爵聞言,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薄唇勾勒一抹諷刺的弧度,「手機就在你旁邊,打個電話讓高隊長帶我回警局喝茶也不錯啊,不過喝茶就一定會聊天,要是說錯話了,黎夫人還請莫怪啊!」
「等等!今天是我婆婆的頭七,我不想把事情鬧得太開,你怎麼來的就怎麼回去吧,還有我老公是不是在你手里?」
江月嬌腦筋轉得很快,比起一般女人來說,她算是心思縝密,心計頗深的,也難怪這麼多年在黎盛浩身邊從小升做大,還能不讓男人有錢就花心,確實有點本事。
端木爵劍眉蹙起,眸光迸發著一絲寒意,冷凜的盯著她,仿佛就一瞬間,他又恢復那痞帥的模樣,談條件的說道︰「把那天晚上的事情如實說來,我可以讓你老公平安回來。」
「那天晚上?你是指那死丫頭殺了我婆婆的晚上?」
端木爵有節奏的敲擊窗沿,冷冽如冰的嗓音透出淡淡的殺氣,「是什麼你心里很清楚,讓我听真話,也許一高興就放了你,可要敢胡亂編造一個字,你知道令一個人消失的方法有很多,我可不想用在你身上,你覺得呢?」
「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江月嬌眼楮瞪大如銅鈴,和他保持一段安全距離,可那股強大的壓力如影隨形般,讓她的聲音抖了起來,人也變得恐懼,因為端木爵此刻的表情驚駭且嚇人!
「跟我合作,是你唯一活路。」
當口袋里手機震動兩下,端木爵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整個人的氣質大變,渾身上下籠罩著一股陰寒之氣,陰鷙開口。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江月嬌臉一撇,裝作什麼都听不懂。
端木街冷哼一聲,像是背書一樣,說道︰「黎盛浩本名黎元泰,黎盛浩的親弟弟,在八歲那年遭人綁架,因為贖金的關系,綁匪撕票潛逃,但黎元泰在海里活了下來,發誓要回來黎家報仇,因為當年拿贖款換人的人正是黎盛浩,我有說錯嗎?」
「你,你怎麼知道的?」這麼一問,無疑已經承認了。
「他現在是一條人命在身,再多一條又有什麼關系,如果你不想坐牢的話,就將當晚的事全部說出來,我的時間浪費太多,說吧!」
端木爵看似垂眸玩著手機,實則他剛才所說的全部是阿布傳過來的,字字是真,因為這是黎元泰忍受不了電擊酷刑下全吐出來的真話。
江月嬌听他這麼說,算計的眼楮里閃過一絲光澤,如果真的事情敗露,必須有人要坐牢的話,那個人也不應該是她,她跟著黎元泰吃了十幾年苦,好不容易熬出頭,沒道理要去監獄里度過下半生。
「好,我跟你合作。」她看著端木爵的眼神變得狠毒,心中已經做好決定了。
端木爵冷笑一聲,撥了電話出去後,威斯進來,他從窗台上離開。
之所以留著江月嬌,是因為她在盛月集團毫無作用,雖然這女人心思多,但他找人看著也沒什麼事。
現在來說,重要的事是,黎筱沫出來後,能接手盛月集團董事長的位子,他說過要助她奪得蘇氏,話已經說出口,又怎能言而無信。
第二天上午,t市的天再度發生劇變。
黎家凶案的凶手,竟然是黎家十幾年前被撕票的二兒子,現今盛月集團的董事長黎元泰!
各大社會,財經,娛樂報紙頭條都爭相報道此事,輿/論開始傾斜,紛紛偏向黎筱沫,也就是蘇余音,都說她遭人陷害才含冤入獄,有人猜測盛月集團會不會推選她為新董事,因為有人透露,她手上的股份佔了百分之五十一,又有人猜測因為年齡關系,各董事肯定不服而拒絕選票。
不過空穴必來風,而卻無風不起浪,猜測雖然是猜測,但未必不能成真。
被關押後的第七天,蘇余音從警局出來,整個人仿佛又瘦了。
「筱沫!」李曼青朝她跑來,欣喜的拉著她的手又跳又蹦︰「恭喜你沒事了,一切都會變得美好!」
蘇余音被她拉扯著身體搖晃,微微蒼白的臉色看起來有幾分病態,她淡然的淺笑︰「你再不放開我,就有事了。」
李曼青倏地停下來,拍著自己額頭道歉說道︰「額,對不起,看到你出來,我太高興了,對不起,我先送你回公寓吧。」
「謝謝你,曼青。」她發自內心的感激,因為來接她的人,只有曼青一個。
可殊不知,在不遠處的兩輛黑色轎車中,車上的人看的方向正是警局大門,一黑一藍的眸子里,看著的人亦是她。
回到自己的公寓,李曼青壓著她進浴室好好洗一個澡,她先出去買菜,還說什麼她沒回來前,不許出浴室,蘇余音無奈的笑笑,覺得自己像是找了個管家婆朋友,但卻很喜歡這種感覺。
這一天她從警局出來,端木爵不可能不知道,可他卻沒有出現,讓她反倒有一種異樣的感覺,說不出來,但很真實。
而令她更意外的是,黎盛浩早已經死了,現在的黎盛浩是他的同胞弟弟黎元泰……這是不是表示,黎盛浩當初並沒有因為愛上別的女人而拋棄黎筱沫的媽媽,或許這對女人來說,是一個安慰。
那麼黎祖母呢?她知道黎元泰就是當年被綁匪撕票的兒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