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穹躺在床上,回想著剛剛又在夢中出現的巨大怪物,這一次它比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刑穹可以近距離的觀察到它身上的鱗片,甚至可以感覺到它身上傳來的陣陣涼意,而伴隨著而來的是更加濃郁的恐懼。
怪物盤亙在刑穹頭頂上游弋著,巨大的頭顱貼近了他的臉,濕冷的氣體從它鼻子里噴出來,把這個空間渲染的更加蕭瑟。
刑穹沿著獸軀看過去,從頭顱開始往後延伸,漸漸的被黑色包圍,整片空間只有他們這塊地方散發出微弱的白光,再往後,怪獸的一切都綿延著消失在黑暗中。怪物的鱗片泛著暗紅色,每一片都像是一柄鋒利的匕首,每次開合時發出‘嘩嘩’的聲音,像在撕裂一匹織就華麗的布帛。
他收回目光,看著面前的獸首,突然畫面變得和諧了……刑穹猛然間感覺到一種來自內心的熟悉,恍若隔世卻記憶猶新的感覺,這只不知存活了多久的巨獸就這麼保持著這個姿勢,它蜷縮著前爪,以匍匐的姿勢保持在虛空中,對面渺小的人影對于它來說根本就不堪一擊,但他就這麼靜靜的蜷縮在空中,如同一只溫順的貓咪,而面前就是它絕對順從的主人。
刑穹把目光上移,他又一次看見了巨獸的眼楮,巨大的瞳孔里沒有絲毫的暴戾,突然,刑穹的眼楮濕潤了,不是因為害怕,而是一種心靈相通的熟悉,在巨獸的瞳孔里,他看到的只有孤獨和不甘,仿佛獨自在黑暗中守候了千載。
靜了一會兒,他伸起手,把手掌貼在巨獸的骨面上,突兀的骨刺布滿了怪獸的面頰。他緩慢而仔細的磨砂著,天地間似乎從未如此祥和寧靜。
忽然,寧靜被打破了,巨獸‘嗖’的騰空而起,眼里被憤怒代替了溫順,他掙月兌了刑穹的手,在黑色的天幕上穿梭翱翔,天幕好像一個巨大的牢籠,死死地困住了它。而被困的期限也許是永恆,也就是說這個孤獨的期限也是永恆。
巨獸在天空中憤怒的沖撞著,尖銳的嘶鳴聲從它嘴里發出來,一陣血脈沸騰的感覺涌上來……
刑穹坐了起來,搖了搖頭,起床走出了房間,今天是邢空要教他聚靈術的第一天。
走出大門,外面還籠罩在清晨的薄霧中,太陽還沒升起,隔著薄霧能夠看到天上的星星。
「挺早的。」邢空的聲音突然傳過來。
「你…這麼早就…」刑穹很明顯是嚇了一跳,急促中帶著驚異。
「早晨是靈氣最濃郁的時候,要想感應到靈氣,並把它成功吸納為自己可以*控使用的靈力,你只要選擇在太陽升起之前,」邢空走過來,此刻的他與慈父這個身份無關,他完全壓抑著自己進入一個嚴師的角色,「既然已經來了,那就別浪費時間了,直接開始吧。」
「嗯!」
「還記得我昨天跟你說的那些嗎?」
「記得」
「那好,接下來,就是用到它的時候了。」邢空緩緩開口,「感應到靈氣是最重要的,也是很困難的,但是一旦感應到了,那你就邁出了第一步,接下來也就順利的多了。」
「明白了」
「先坐下,」邢空在石盤上盤坐著,示意刑穹也坐到旁邊來,「你看好了,就像這樣!」
邢空靜靜盤坐在石面上,淡淡的靈氣以可見的熟讀涌過來,匯聚到他身上。透明的靈氣在接觸到他身體的剎那,發出淡淡的藍光,顯得聖潔無比。
刑穹學者邢空的樣子盤坐著,瞪大了眼楮,想從空氣中找到本就稀薄的靈氣,但不管他怎麼嘗試,都無法從透明的空氣中找到一絲其他成分。
「靈氣不是靠眼楮來找的,你身體里本就存在靈氣,而且,身體內本就是靈氣最濃郁最純淨的地方,你只有通過自己身體里的自己最熟悉的靈氣來感應外界散在空間里的靈氣,進而把他吸收,用你身體里的靈氣就像磁石一樣來吸收引導外界的靈氣。」他看著刑穹笨拙的舉動,有些忍俊不禁,但又沒有笑出來,「你再試一試吧。」
刑穹恍然大悟似得點著頭,調整了姿勢端坐好,又緩緩的閉上眼楮,視覺被眼皮切斷了,他現在與外界的聯系沒有了視野之內的畫面這一項。突然耳邊的一切聲音變得明顯,空氣濕冷中透著芬芳。靜下來他感覺自己的心跳聲也變得明顯,所有的感官都隨著視覺的停止而變得敏銳。
但即使其他感覺變得在靈敏,刑穹仍然沒有感覺到自己體內又什麼跟平時感覺的不一樣的東西,更別提什麼通過自身的靈氣來調動外界的靈氣了。
‘記得我昨天跟你說的話嗎?’刑穹的額上爆出冷汗,已經過了好一會兒,還是毫無進展,這句話毫無來由的從他腦子里一閃而過。
他冷靜下來,仔細回憶著昨天的的談話。認真的想著每一句有用的話。
「…此與彼,善與惡,正與反,天與地,以塑造純粹的‘靈’的一種方式……」
「當你閉上眼楮的時候,你會發現其他的感官都增強了是嗎?」耳邊又響起邢空的聲音。
「是啊。」
「錯了,你應該明白,你的其他感官並未發生變化,只是在這一刻它才真正把自己的作用更加明顯的發揮出來了而已。」
「是啊,」刑穹恍然大悟,宛若醍醐灌頂,腦中靈光一現,「我的其他感覺看起來增強了,但事實上並不是這樣…就像我身體里的靈力一樣,它本身就存在,並非是在我感應到它的一瞬間我才具備它的…此與彼…」
「當此世的門關閉時,彼世的門自會打開…」
「當善意的心被湮滅時,罪惡的心就能蔓延…」
「……」
「此與彼…」刑穹突然睜開眼楮,「我知道了!這次我一定會成功的!」
他目光堅毅,沒有一絲的疑慮和擔憂。帶有勝利者的微笑。
「那開始吧!」邢空點點頭,表示滿意。
刑穹點點頭,從新閉上眼楮,他再一次切斷了自己視覺上與外界的聯系,但是他並未停止,這次他要一次性阻斷自己五感上與外界的聯系。
他使勁讓自己聚精會神的搜尋隱藏在自己體內的靈力,漸漸地忽略了冰冷潮濕的霧氣,風吹過的聲音,清晨空氣的芬芳……
不知不覺天空中的星光黯淡了下去,並非是他們本身變得黯淡了,而是有比它們更明亮的東西代替了他們。
陽光開始鋪滿大地,一縷縷柔和的光束投射下來,穿透薄霧,把大地鍍上金光。
邢空死死地看著刑穹,眉頭漸漸的緊皺,而刑穹臉上仍然是那副信心十足的微笑,他此刻如同入定的老僧,紋絲不動,波瀾不驚。他不知道外界此刻任何信息,因為在早先他已經放棄了五感,全部精力被用來搜尋體內的靈力。
「我必須成功,而且一定會成功。」刑穹身上突然傳來一絲異樣,「找到你了!」
一股精神力像一只靈敏的手在他的四肢百骸內探尋者,突然全身劇烈的顫動一下,那只手迅雷不及掩耳的一把拽住一團藍白色光團。一種來自靈魂的驚喜和熟悉涌上心頭。
「就是它!」刑穹猛地睜開眼楮,眸子里閃爍著靈氣,看起來更加透亮。
在抓住它的同時,刑穹突然感覺到自己與外界似乎多了一層聯系,自己現在依然處于五感封閉的狀態,但是對于外界的情況卻並不是想象中那麼模糊。
外界的一切在他腦海中迅速成像,構建出一片白茫茫的渾濁世界,而在這片白茫茫的世界中,一種細小的淡藍色分子四處流溢,極其奇特。
「這是…靈氣?」刑穹伸出手,抓了一把,看著淡藍色的分子從手中流失,掩飾不住心中的狂喜,「哈哈,哈哈哈,我成功了!」
「是的,你成功了。」邢空裂開嘴,嘴角噙著笑意,松了口氣,「這也就意味著你的第一步完成了,我的確是沒有想到你能這麼順利。」
「順利?一點兒都不順利好不好?我費了好大勁才辦到,只是在我身體里找到你說的那種所謂的靈力就耗費了好久。」刑穹撇撇嘴,一副‘你不知道就不要亂說’的表情。
「第一天就能感應到靈氣這就已經是很難得了,本來太陽出來之後難度會逐漸增加,到了現在這個時間段基本就不抱希望了,但你居然在這個時候成功了,這不得不說是個奇跡。」邢空站了起來,有條不紊的解釋。
「啊…是啊。」刑穹抬起頭,陽光直直的打在他臉上,已經十分刺眼,不知不覺中已經到了中午。
「今天就到這兒吧,現在想要吸納靈氣太困難了,等到明天早上在開始吧,」邢空恢復了的原本的聲音,「不過在這期間你必須一直保持著感應到靈氣的狀態。」
「知道了。」刑穹迅速的點頭。
「嗯,那就休息一下,明天會更累。」邢空轉過身,朝大門走去。
「我……」刑穹支支吾吾。
「你?」邢空頓住腳步,扭頭去看他。
「我想跟你說一件事…」刑穹的聲音越說越小,對于自己的猜測他完全不抱一點兒信心。
「關于琉璃那個小丫頭的?」邢空露出怪異的笑。
「你怎麼知道?」
「兒子你別忘了我是你老爹啊,你想些什麼能瞞得過我?老爹我年輕時也是……咳…不說了…」邢空嘿笑兩聲,繼續說,「小子你說,要老爹幫你干啥?以老爹現在的身份,包你滿意!」
「我想問…」刑穹咬咬牙,下了多大決心似的,「她能不能也跟我們一樣,成為聚靈師?」
這次輪到邢空愣住了,他可以想到刑穹會對他提出的任何要求,但惟獨沒有想到他會問這樣的問題。
邢空沉吟半餉,說了兩個字︰「可以。」
「真的?那你一起教我們兩個吧?」刑穹不受抑制的狂喜,喜笑顏開。
「這不可能!」邢空搖搖頭,義正言辭。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
「那你總得給我個理由吧?既然他可以成為聚靈師,那你為什麼不能教她?」
「你猜的沒錯,任何人都可以成為聚靈師,包括琉璃,包括你,我可以教你,也可以教別人,但她不行。」邢空說著莫名其妙的話,再一次讓刑穹覺得他莫名其妙。
「為什麼只有她不行?」刑穹急迫的沖他喊。
「因為她特別,我教不了。」
刑穹耷拉著頭,郁悶之極,邢空這幾句話打斷他的想象,但接下來邢空繼續說了一句話,又像是一枚燭火,讓他瞬間燃氣希望︰「我教不了,但別人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