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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引火燒身(中)

茜色的鮫紗從柱子一直垂落的地上,一層一層,滿殿燈火透過那薄如蟬翼的鮫紗,光柔幻如仙境——這鮫紗是南海國進貢之物,每年才不過寥寥幾十匹。但看這翊坤宮正殿里的鮫紗就不下萬金之數。這樣的富貴奢靡著實讓人忍不住連連咋舌。

前頭宮女引著路,垂首把我待到了翊坤宮的正殿里。正殿里是金碧輝煌,赤金雕花的宮燈里,手腕粗細的羊脂白蠟撲閃著耀眼光芒。

純妃端坐在正殿的雞翅木富貴花靠椅上,梳得整整齊齊的發髻上簪著兩團碩大的金箔牡丹花。手指戴著的戒指上鴿子蛋大小的紅寶石再灼眼,也掩飾不住她憔悴面容。嬌艷的胭脂敷在慘白的臉頰上,愈發顯得病態十足。

純妃讓人給我上了盞香茗,揮退眾人這才開口道︰「如妃娘娘今日大駕光臨,不知所為何事?」

「本宮與純妃你同列妃位,你對我不必如此謹慎加小心。我不過就是來看看你,這女人小產最是傷身子。」說著,我轉過身去從羽香手里取過一個錦盒,笑道︰「這里面是一枝百年老山參,最是滋補養身的。」

純妃美目一斜,眼光打在我身上。扶著椅背站起身來,純妃恭恭敬敬給我行了一個禮。

我還來不及驚訝,就听見純妃開口道︰「嬪妾謝過如妃娘娘的美意,只是太醫囑咐了,嬪妾這身子需要溫補,不能用人參這些猛藥。」

「嬪妾?」我嘴巴驚訝的張開,心中隱隱覺出什麼,眼楮盯著純妃問道︰「純妃你何時對我用嬪妾這個稱呼的呢?雖說你已經不是貴妃,但咱們同列妃位。何來嬪妾一說?」

「純妃?只怕你以後要稱呼我為純貴嬪了。這道旨意現在怕已經是傳遍六宮了。」純妃淡淡一笑,似乎是事不關己︰「這樣的事情,縱觀大梁一朝怕也再找不出了。沒了皇嗣,還被貶位。」

說到這里,純妃凌厲目光往我臉上一射,尖利聲音喝道︰「如妃娘娘,這下子你如意了吧!我的孩子沒了,你心里暢快了吧!你今日來我翊坤宮,不就是想看我的笑話的嗎!現在你看到了,怎麼樣?是不是覺得出了一口惡氣了!」

面對著咄咄逼人的純妃。我泰然不動,臉上依舊掛著那份笑容。把手中的錦盒往前一遞︰「雖說太醫囑咐你要溫補,但這老山參也算是珍稀之物,你留下來等日後身子復元了,再用也可以。」

純妃一把把我手里的錦盒打落在地,雙手撐在我的椅背上,把臉貼在我的面前,冷笑一聲開口厲聲道︰「你會有這麼好心嗎?我的孩子就是被你害死的!難道你還要用這山參來把我害死嗎!我怎麼能遂了你的心意!」

由于劇烈的動作。純妃的頭發披散下來,形似瘋癲。我輕輕推開她,站起身來,慢踱著步子朝她那麼淡淡一笑道︰「你這句話我就听不懂了。那麼多的太醫都來了翊坤宮,每位太醫都說是因為你心氣躁動,夜悸不能寐所以才致使小產。怎麼又能賴到我身上來了呢?」

我彎子。揀起那摔落在地錦盒,拍干淨上面沾上的灰塵。

純妃瞧著我,走上前眼里落下幾滴淚來︰「當日在祈安殿里,不是你教我把這孩子墮掉。你定是眼見我不肯落掉孩子。所以才按下殺心,害了我的孩子!」

「這樣的話。我可奉勸你思量好了再說。否則給人听見了,那可就是誣陷上位。這樣的道理。純貴嬪你不會不懂吧?」我嘴角含著一抹冷艷,閑閑說道。

「誣陷上位!」純妃她止不住的狂笑,然後伸出指頭來指向我,喝問道︰「若不是皇上偏袒你,我又怎麼會被降位。若不是我苦于手頭沒有證據,我又怎麼會容你這樣歹毒的婦人在我翊坤宮里耀武揚威!」

「證據?你想要什麼證據?難道這麼太醫說的話你都不信?」我端起茶盞來,輕呷一口,道︰「我倒是要勸勸你,皇上每日處理政務繁忙,你若是日日為這事就去煩擾他,皇上心煩起來,自然不會有好臉色對人。」

「即便皇上生我的氣,對我沒有好臉色。我也得為我肚子里的孩子解這口冤氣。」純妃滿目含怨的看著我,口里說道。

「你心里是認準了我害了你的孩子,是嗎?」我撫了撫鬢角上的珠花,開口問道。

「除了你,還能有誰!」純妃心里怕是早就認定我了。

「君子坦蕩蕩。我既然沒有做這件事情,自然不怕別人來說。」我目光轉向純妃,道︰「既然你心里認準了是我。不如這樣,咱們即刻就去含元殿求見皇上。純貴嬪你需要找什麼證據,即便是要搜我永壽宮,我都答應你。你說怎樣?」

「你會有這麼好心?只怕又是下了套,讓我去鑽吧?」純妃滿面的狐疑之色看著我,一臉的不相信。

「我這樣做,不過是明自身,讓你也可以放下心來。怎麼你不敢嗎?」我美目一挑,道。

純妃坐在椅子上托腮思考片刻,這才開口道︰「有何不敢。凡事只有理虧之人才會心里有鬼。我又為何不敢呢!」

說著,純妃站起身來,抖了抖身上的茜素紅的袍子,垂眸朝我一看︰「咱們現在就去含元殿吧。我只希望如妃你不要後悔。」

「本宮說出的話,決計不會後悔。你放心就是。」

含元殿內,蕭澤轉過身眼光落在跪在他前面的純貴嬪面前︰「你說什麼!要搜查永壽宮?」

看著純貴嬪堅定的點點頭,蕭澤面色不豫開口道︰「純貴嬪,朕要提醒你。你如今身居貴嬪之位,怎能提請去搜查這上位宮殿。身為宮嬪,自然要恪守尊卑之道,禮儀之序。」

听著蕭澤說這話,我忙屈膝行禮道︰「皇上,臣妾有話要說。臣妾知道,純貴嬪心中一直認為是臣妾害了她的孩子。臣妾平日里是與純貴嬪多有齟齬,但決計沒有那樣的歹毒的心腸謀害皇嗣。所以,臣妾懇請皇上答應純貴嬪的請求。這樣不僅可以讓純貴嬪打消疑慮。還能還臣妾一個分明。」

蕭澤沉思良久,這才點了點頭︰「好吧。既然貞兒你這樣說了。那朕也不願撫了你的心意,就讓蘇安領著人去永壽宮搜查吧?」

我低著頭開口道︰「既然皇上同意了。那臣妾就再求皇上一道恩旨。請皇上讓純貴嬪同蘇安一同去吧。這樣也好讓純貴嬪放心。」

蕭澤也同意了,開口道︰「行,那就純貴嬪你也跟著一塊去吧。只是若查不出什麼東西來。朕可是要治你大不敬之罪的。你自己心里可得想清楚了啊。」

看著純貴嬪隨著蘇安走出含元殿的背影,我臉上浮出了不輕易察覺的微笑來。

一個多時辰的功夫,就這樣過去了。蕭澤伏案翻閱奏折,而我則閑坐在軟塌上看著手中一卷《史記》。

蕭澤擱下筆,側過臉來看我一眼,問道︰「貞兒,蘇安和純貴嬪去了你的永壽宮,你心里就一點也不慌?還能這樣鎮定自若在這里看著書?」

「要不然皇上認為臣妾該做什麼呢?」我合上書卷一笑︰「再說,是臣妾同意了純貴嬪去永壽宮的。就算臣妾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只怕早就收起來了,哪里還能被她搜出來呢?皇上心里是不是這樣想的?」

蕭澤支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你這張利嘴啊。君子坦蕩蕩,心中無鬼自然不怕人去查。我如何能不相信你。再者說,你讓純貴嬪也跟著去了永壽宮,只怕你是藏在地下,她也能給你掘地三尺。你把東西收起來,能收到哪里去呢。」

蕭澤這句話說的倒是不錯,就看著她純貴嬪志在必得的樣子,只怕有什麼東西也能被她搜了出來,只怕沒有東西,她也能搜出東西來呢。

又過了半個時辰,純貴嬪和蘇安一前一後走進含元殿里來。純貴嬪一掃方才來時臉上的頹態,一臉神采奕奕,屈膝朝蕭澤行過禮。

蕭澤開口問道︰「怎麼樣?搜到東西了嗎?」

純貴嬪抬起眸子對上蕭澤的目光,攤開雙手,鮮艷的唇上含著烈艷般的微笑︰「回皇上的話,臣妾確實在永壽宮搜到這個東西。」

蘇安走上前接過純貴嬪手里的東西,呈給蕭澤。蕭澤一層一層掀開那拳頭大小的錦包,不覺驚呼道︰「紅花!」

純貴嬪點點頭︰「不錯。皇上,臣妾在永壽宮的寢殿里搜到了這一包紅花。」

我面不改色走到蕭澤身旁,看一眼案上的紅花,道︰「喲,我倒還真不知道我寢殿里還有這種東西。也不知道純貴嬪是用什麼辦法搜出來的?」

純貴嬪冷冷一笑︰「如妃娘娘這話嬪妾就听不懂的。怎麼這紅花是從娘娘宮里搜出來的,娘娘卻還不知道嗎?還是不願意知道呢?」

蕭澤抬眸看我一眼︰「貞兒,這紅花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何會在你的寢殿里被搜出來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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