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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獻計(上)

包銀的筷子閑閑擱在青花瓷盞上,我透過窗欞朝外望去——一抹玫瑰色的朝霞掛在天邊,伴著東升的朝陽徐徐而起。金黃色的光芒灑落在墨黑色的地磚上,潑出一副絢麗山水畫。手指上一枚藍寶石戒指迎著光,耀的我有些眩目,輕輕把眼眸閉上。

今早一道旨意響徹整個太微城,從朱紅的高牆傳到每一個細微角落里。咸福宮姜答應復位為貴人,繼續撫養文瑯帝姬。消息不脛而走,傳到翊坤宮里,听說純妃為了這事,還在翊坤宮里發了脾氣,砸了不少積年賞賜下的古玩瓷器。

羽香上前扯了碗盞,端上一盞香茶遞給我,笑道︰「主子要不要再歇歇,天還未亮就起來給皇上準備早膳,主子一定累著了。」

我擺擺手,漱了口道︰「你喚瓊奴來替我更衣梳妝,咱們還有地方要去,哪里還有這閑工夫歇著呢。」

換上銀紅色海棠花紋樣的長衫,淺絳色百褶裙逶迤拖地。瓊奴一雙巧手給我梳了繁復的百縷髻。羽香在一旁幫襯著,替我挑了對嵌米珠素銀芍藥紋釵子,正要往發髻上簪。

我抬起手,看著銅鏡中的羽香道︰「等等。不要這對釵子。」

說著,我俯首在妝奩盒里挑了挑,揀出對金累絲襄玉嵌紅寶石牡丹鸞鳳釵子交給羽香,笑道︰「今兒就戴這對釵子吧。」

羽香小心接過我遞上的釵子,替我簪在發髻上。釵子上長長的金流蘇垂落下來,頭微微一動,打在臉頰上生涼。

打扮妥當了,小福子早備下了轎輦候在永壽宮門外。我先去偏殿看了紹兒。又托了沐夫人替我好好照看著。

羽香和瓊奴扶著我走出永壽宮,坐上轎輦。小福子低著頭輕聲問我道︰「主子,這是要往哪里去?」

我斜靠在轎輦上,用團扇半遮著臉,擋住投射下來的日光,口里回道︰「去祈安殿,本宮要去為小皇子祈福。」

小福子微微一頓,立刻開口朗聲道︰「起轎輦,去祈安殿!」

羽香和瓊奴侍立在我轎輦兩側,手里的篾籃里裝著祈福用的香和符紙。瓊奴淡淡一笑︰「小姐。現在純妃娘娘還在祈安殿內抄經呢。你說咱們去了,會不會打擾純妃娘娘寧心靜氣呢,听說這抄錄經文,最講究的就是心誠了。」

撥弄著耳朵上的蜜蠟耳墜子,我不禁一笑︰「這抄經最講究的是心誠,若是真心祈福抄錄,又豈會被我們打擾。若是心不靜,氣不定。只怕這經文抄錄起來。也沒有什麼效用。咱們哪里會打擾到純妃娘娘呢。」

祈安殿在太微城的東北角,是太宗皇帝為了給母後祈福而特意興建的。金色的琉璃瓦襯上朱紅色的楠木大柱子,分外端華莊重。殿前一口紫金大鐘,上面鑄著祈福的經文,每逢初一、十五便會有內侍叩響著金鐘,整個太微城都能听得到它的聲音。

落下轎輦。我扶著羽香的手走下轎輦。一束陽光打在我臉上,有些刺眼。瓊奴在一旁提醒道︰「小姐,小心些。」

繞過一座雕花木屏風,前面就是祈安殿的正殿了。五開的朱漆大門敞開著。我提步走上白玉台階,走進祈安殿內。一陣涼意鋪面而來,頓時舒暢不少。

殿內右側有一案木桌。桌旁站著的便是被蕭澤罰在祈安殿抄經的純妃。她一襲荼白色蜀錦薄紗長衫,發髻上不飾一物,只松松的簪了一支素銀流蘇釵子。

純妃見我進殿,眼眸微抬看了一眼,又旋即垂下,揮墨的手沒有一刻停頓,流暢自如。仿佛我從來沒有進到這祈安殿里一樣。

我也不與與她多說。走到供奉的佛像前,規規矩矩的叩首行禮後。瓊奴把點好了的香遞給我,我接了叩拜三下後,穩穩的插在佛像前的香爐里。

羽香和瓊奴取了開過光的符咒出來,在佛像前焚燒了。看著青煙陣陣,我默念一遍心經,這才開口道︰「願我佛祝佑,護我小兒一生平安,無病無妄。」

在一旁一直無聲無語的純妃忽然開口,輕哼一聲︰「如妃這話,說的可真是心誠呢。只是不知道佛祖听不听的見。」

「心誠所致。只要誠心祝禱,佛祖自然听得到。」我挪著步子,繡花鞋上茜紅的櫻子一顫一顫︰「純妃娘娘在祈安殿抄經這麼些日子,日日聆听佛偈箴言,必定比我更懂得這個道理吧。」

「經文不過是些許墨字罷了。心中若是有佛祖,又何必日日上香祝佑呢。難道是如妃你心中有什麼愧事,所以才巴巴的從永壽宮來這清冷的祈安殿來向佛祖祝佑?」純妃臉上露出一絲不屑,鳳眼輕挑瞅了我一眼。

「我倒是听不懂純妃你這話了。」我按下心中怒氣,依舊保持著臉上得體的笑容︰「紹兒是早產出生,有多不容易,純妃姐姐你也是知道的。所以今日特意來給佛祖上柱香,願我佛慈悲,祝佑我兒平安。」

純妃蘸了蘸墨,回道︰「佛祖要管這人間萬物,世道輪回。哪里有這閑工夫來管如妃你的事情呢?」

「管不了我的事情,想必純妃日日在這抄經,佛祖要偏疼些。佛祖自然祝佑姐姐肚子里的孩子,保佑他平平安安的長大呢。」我貌似不經意的說出口。

純妃握得穩穩的手忽然顫了一下,抬起眼眸來看著我︰「本宮從來不信這些。本宮的孩子是上天賜給本宮的,自然是福壽雙得,那里還需要在祝禱什麼呢?如妃這話,本宮實在受不起。」

我彎子去替純妃收好她拖在地上的經文信箋,輕輕一笑道︰「有一句話說得好,叫做事在人為。純妃姐姐不信這些,想必是因為心中有數了。凡事都有人勞心勞力的替姐姐你操心,自然不必祝禱。」

純妃擱下筆︰「如妃你這話,本宮就听不懂了。要說事在人為,誰又能比得上你如妃娘娘呢。莫須有的罪名都能按在別人頭上,當真是厲害。」

「莫須有?純妃娘娘敢說,我當日早產與你無關嗎?」我站起身,眼神里帶著凌厲逼視著純妃,口里問道。

「與我有關又如何?這宮里何人不是爾虞我詐,你爭我奪呢?若是本宮不算計你,只怕就該輪到你來算計本宮了。」純妃滿是不屑︰「再說,你兄長聯合寧親王在朝堂上排擠本宮父兄,是你們欺人太甚,有何苦來怨我心狠呢!」

我抹了胭脂的嘴角揚起︰「這麼說,你是承認謀害我和我的皇子了?」

「本宮承不承認又有什麼關系。皇上認定是本宮做的,那便就是本宮做的了?想如今,你居然也能和本宮平起平坐位列妃位。本宮還有什麼好說的呢。」純妃有些像斗敗了的公雞,垂下腦袋來,嘆口氣繼續抄經。

「這也說不準。純妃娘娘肚子里不還有一個籌碼嗎?雖說助孕的孩子有可能夭折,但既然純妃娘娘賭了這一把,怎麼說也得盡心盡力才是啊。」我不疾不徐,眼眸直盯著純妃那不施粉黛的臉龐。

純妃明顯一驚,瞪大了眼楮看向我︰「助孕!如妃這話說的可是天方夜譚,本宮懷有身孕,如妃你都可以說成是本宮助孕而成。這樣顛倒是非黑白的本事,本宮真是自嘆不如,甘拜下風。」

「純妃娘娘這話倒讓我听不懂了。這是不是顛倒黑白,純妃娘娘心中難道還不清楚嗎?總不能要我把薛神醫請進宮里來,純妃娘娘您才肯承認是吃了助孕之藥嗎?」我不禁失笑︰「再說,這事情就算嘴硬能有用嗎?我倒是听說,這服了助孕之藥產下的胎兒都會異于尋常嬰孩,到時候純妃你一朝分娩,便可見真曉了。到時候,皇上可不會像我這樣平平靜靜的和你這樣說話了。」

純妃明顯被我的話給說動了︰「你說了這麼多,究竟是想怎麼樣?」

「我這倒是有兩條路給純妃娘娘您選。」我含笑不語,不繼續說下去。

「你說來听听。本宮倒想听听你能給我出什麼好主意來。」純妃見我把話都說破了,反倒鎮靜下來,輕輕坐在雞翅木的椅子上,斜著眼楮看著我。

「那我就說了。這第一,便是純妃娘娘你好好將養著身體,等著十月分娩,也許踫踫運氣,就生下個健健康康的皇子了。實在不濟,也可以讓娘娘的母家出出力氣,多找些神醫來替娘娘您看看,指不定就把這小皇子或者小公主給看好了。」

純妃淡淡一笑︰「這不是你心里話吧。何必這樣拐彎抹角的,有什麼話就說了吧。本宮時間不多,相信如妃你的時間也不多。」

「娘娘快人快語,那我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我道︰「卻如純妃你所說,這第一條路,並非我真心之言。所以這第二條路,你不妨好好考慮考慮。」

陽光透過窗欞投射進大殿里,光芒之下細小的灰塵都清晰可見。我徐徐開口,說出了心中所想之話,一陣暢快。(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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