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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寧嬪

扶著瓊奴走出保和殿,殿外明月皎潔,相較殿內略微有些涼——我側首,看著遠處正朝坤儀宮而去的御輦,心中突然一澀。

羽香順著我的目光看去,朝我道︰「今夜是除夕,按照祖制皇上是要宿在坤儀宮的。」

我點點頭,朝她勉強一笑。怎麼自己這麼在乎蕭澤了呢?我不由嘲笑起自己,搖了搖頭。

我將羽香遞上來的手爐暖在懷里,攏了攏斗篷,朝殿外白玉台階下的寧嬪車輦走去。

我走近車輦,卻見寧嬪一人獨自站在車外,朝遠處靜靜望著。我輕輕在她身後停住腳步,正要喚她,但眼光望向她的臉龐時,卻忙止住了自己的聲音。

寧嬪這樣的神情,竟和那夜在梅樹下是一樣的。一行清淚掛在腮邊,眼中無限不舍與無奈,遠遠望著。她望著的那個方向,明月下,王公親貴們正登上車輦,準備出宮。

就這樣靜默半晌,寧嬪絲毫沒有發現我的存在,她只是靜靜的看著,直到那些寶馬香車緩緩駛出宮門,消失不見。

停在臉上的淚無聲滴落,砸在滿是積雪的台階上,看不出一點痕跡。

我這才提步走上前去,將手中的狐毛手罩遞給她,朝她一笑︰「娘娘,天冷了,嬪妾伺候你上輦吧。」

她沒有預料到我的出現,臉色明顯一驚,忙用袖子把臉上的殘淚拭了,擠出一個笑容,點點頭道︰「嗯。」

我很少對寧嬪這麼客氣,寧嬪也很少這麼失態。我縱使心里有萬般的不解,但礙著車輦內還有姜常在,此刻也不便相問寧嬪。

寧嬪坐在車里就和丟了魂似的,也不說話,只閉著眼楮靜坐,微微喘著粗氣。

看著姜常在疑惑的目光,我只得笑道︰「寧嬪娘娘多喝了幾杯,估計是不勝酒力。」

回到瓊華軒時,夜已經深了。瓊奴和羽香忙伺候我洗梳。

瓊奴一邊替我更衣,一邊笑道︰「今日小姐一曲,萬眾矚目,奴婢瞧著皇上很是喜歡呢。」

我朝她倆苦笑道︰「你們只知道我萬眾矚目,卻不知道我是今夜是膽戰心驚。」

「奴婢也覺得很奇怪,既然純妃娘娘說是把絕世好琴,怎麼卻會突然斷弦呢?」羽香皺著眉頭朝我道。

瓊奴收了笑容,接口道︰「奴婢瞧著,似乎是純妃娘娘故意而為之,想讓小姐你在眾人面前出丑,連那把古琴怕也是讓純妃她做過手腳的!」

我暗暗點點頭,低聲道︰「我想也只有這種可能了,當時我勾弦所用力道並不大,即便是把古琴也不至于被勾斷。」

瓊奴替我扣上盤扣,道︰「好在皇上向著小姐,又有敦郡王爺出手相助。」

「即便皇上心向著我,但有太後在,卻也是愛莫能助。」我扶著額頭,笑了笑。

「不過今日太後似乎還是挺喜歡小主的,當著眾人的面夸贊了小主。」羽香說道。

我不由苦笑,道︰「太後哪里能真心喜歡我呢,不過是有些話不能明說,暗里告誡我罷了。還好我知道她素來信佛,所以獻了兩本手抄佛經,又說了好些贊美之言,才哄得她開心。」

瓊奴扶我躺下,笑道︰「小姐今天肯定累了,早點休息吧!」

我微笑頷首。她替我緩緩放下床上繡花的錦緞幔帳。我長長舒了一口氣,輕輕把眼鏡闔上。

一場晚宴可謂是驚心動魄,宴會上蕭澤對我多加眷顧,百般體貼。純妃她怕是早已視我為心月復大患了。不過相較純妃,最讓我擔憂的卻是太後,她是純妃的姑母,自然是護著純妃的,而且太後身份尊貴,連蕭澤也不能左其心意。何況她長居深宮,又垂簾听政多年,心機之重自然不是我所能想象的。不過既是她有多麼的可怖,我都不會懼怕!

我握緊拳頭,腦海中浮現的是娘的笑容,和她低聲喚的「瞻兄」。

好不容易讓自己恢復平靜。我細細沉思︰此時我若要和太後抗衡怕是不能夠的,所以只能向她示弱,現今我應該先把純妃扳倒,純妃一倒,自然就除了太後的臂膀。

大年初一,本該早起隨皇後一齊去頤寧宮給太後磕頭請安的。但是太後傳下鳳諭,說昨夜保和殿夜宴回宮後有些著涼,所以就免去今早合宮妃嬪的請安行禮了。

太後染疾,皇後忙趕去頤寧宮侍疾,就也免去了合宮的朝見。

雖然太後、皇後都免去了初一的朝見。但我還是早早就起了,梳洗完就和瓊奴去了寧嬪的正殿,今日是初一,得向自己啟祥宮的主位行禮叩拜。

我理理鬢角的簪花,扶著瓊奴走進寧嬪殿內。寧嬪端坐在殿中的主位上。我含笑走上前,在殿中的軟墊上跪下,行禮道︰「嬪妾參見寧嬪娘娘,祝娘娘福澤綿延。」

她笑著讓我起身。我在她側首的花梨木椅子上坐下。今天寧嬪穿一件回青色滾毛宮服,發髻上一支海棠花銀簪,很是大方。

我讓身後的瓊奴把送給寧嬪的禮物呈上。寧嬪喚身邊的侍女收下了。姜常在看著我,起身行禮道︰「嬪妾見過沐貴人,貴人吉祥。」

我趕忙讓她起來,笑道︰「姜姐姐來得早,是妹妹懶怠了。」

三人閑聊了會,姜常在起身告辭道︰「娘娘,文瑯還在宮中,嬪妾就先告退了。」

寧嬪擺擺手,朝她道︰「帝姬要緊,你就先回去吧。」

姜常在朝我福了福,含笑走了。

見姜常在走遠了,我轉頭看著寧嬪,正要開口說話。就听得她微微一笑,道︰「昨夜保和殿外風大,我不小心給沙子迷了眼楮,還要多謝你把我扶上車輦。」

我正打算詢問她昨晚之事,現在見她如此說,便知道她不願意多說了。寧嬪算是在這宮里和我交心之人,有事也很少瞞著我,平日里對我也多有照顧。她不願說,自有她的苦衷,我自然就不多問了。

和寧嬪絮絮聊到午膳時分,在她那用過午膳,我才告辭回瓊華軒。

在回瓊華軒的路上,瓊奴好奇問我道︰「小姐,昨夜寧嬪娘娘分明是自己落淚,為何今日卻推月兌說是風沙迷了眼呢?奴婢昨夜瞧著,好像寧嬪娘娘一直看著諸位王爺出宮的馬車……」

她還未說完,我急聲喝道︰「不許胡說。」

瓊奴被我這麼一喝,嚇了一跳,驚恐的抬頭看向我。我忙道︰「寧嬪娘娘是主位,既然娘娘說是風沙迷了眼,那就是風沙迷了眼楮。你不要說錯了話,惹禍上身。」

其實我自己心里也明白,寧嬪對我說謊,必定有什麼隱情在里面。只是,她不願對我說,我也就好多問。不過心中是存著一個猜想的,寧嬪昨夜那樣的神情,又一直盯著那些出宮的馬車,莫非……想到這,我不敢再想下去。

瓊奴跟了我多年,見我如此說,也忙住了嘴。我吩咐道︰「回去也和羽香說,昨夜看見的事情,不許胡亂說出去。」

瓊奴點了點頭。兩人拐過一道宮牆,提步走進瓊華軒。

一進軒,就見小福子弓著身子跑過來,滿臉笑容說道︰「小主,您回來了。」

我抬眼,見屋外廊下堆著許多的禮盒,問道︰「這些東西?」

「這些都是各宮主子、小主送來的,還有內務府也送了東西來。」小福子道。

「都收起來吧,留著以後賞人。」我朝小福子笑笑道。

走進屋內,羽香過來扶我,笑道︰「各宮送來的東西,小主都看了吧?」

「不過都是些尋常玩意,我讓小福子收了。」我喝一口茶,道。

羽香點點頭,從案上取來一個長條形的錦盒匣子,遞給我︰「小主。」

我接過來看,里面是一幅畫。瓊奴幫我展開,我定楮一看,竟是前朝隆慶帝景妃的畫像!

我眼光轉向羽香,羽香道︰「這畫是太後命人送來的。」

我听了,將手中的畫卷慢慢卷起來︰「隆慶帝的景妃一生恪守妾妃之德,雖然為隆慶帝所寵,但卻盡心侍候中宮,為一代後妃典範。」

「太後送我這幅畫,可謂是用心良苦,只是其中意味怕不是盡心侍候中宮,而是咱們的純妃娘娘吧。」我嘴角一絲冷笑浮出,這怕是純妃挑唆之功吧。

我朝羽香道︰「去把這幅畫掛在我的床邊,太後既然送了這幅畫,我自當時刻謹記。」

太後不過是想告誡我要謹守後妃之德,對純妃恭敬。既然只是告誡,想必太後此刻還未對我動什麼心思。我不由松一口氣。

初二夜,蕭澤依舊宿在皇後的坤儀宮。這個消息穿遍六宮,大家不禁猜測︰失寵半月多的皇後,難道又重新得到皇上的寵愛了?

听到這個消息時,我正在扶著蕭澤午間給我送來的琴。

想到樂坊的太監點頭哈腰的朝我笑道︰「這琴是皇上命奴才們尋遍整個樂坊倉庫才尋來的,是上好的古琴。」我就不由一笑。

其實這琴還在其次,我用手指撫上古琴的背側,三個篆體字隱隱浮現︰長相思。

長相思來,長相憶。我看中的,是他的這份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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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沐沐腦袋有一些小混亂,如果情節上有什麼小漏洞的話,還請各位親們指出來。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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