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幾天服用了何彥方送來的藥劑,臉上的紅疹慢慢好了——我對著妝台上的銅鏡細細檢看自己臉上的疹子。
瓊奴在一旁道︰「何醫士的藥服下去後,小姐的疹子果然好了,而且半點痕跡也不留。」
「這**里的女人,想要爭寵怎麼能沒有一副無暇明艷的臉龐呢。」我用手指掛過白皙肌膚,笑道。
平生最不喜以色侍他人,但卻不得不接受如斯現實,在這宮里,只有容貌嬌媚才能得到萬千寵愛,其他的不過是一件絕美器物的陪襯罷了。
「小姐天香姝色,是極美的!」瓊奴看著銅鏡里的臉龐,開口贊道。
我抿唇一笑。
門外羽香走進來,道︰「小主,劉小媛來了。」
我取過煙青色面紗罩上,轉頭向羽香道︰「請進來吧。」
起初我病著的時候,劉小媛時常來看我。雖然也對她生疑,但看她活潑可愛,稚氣未月兌,也就慢慢把疑心消了。後來瑞湖館重新修葺好了,她便就搬回了鐘粹宮。鐘粹宮離啟祥宮有些遠,搬走後,她也有日子沒來看我了。
「沐姐姐,我來瞧你了。」人未到聲先到,劉小媛伴著銀鈴般的笑聲跳進屋來。她身後的宮人害怕她跌倒了,弓著腰跟在後面急道︰「我的小主,您慢些走!」
我笑道︰「今日怎麼有空過來了?」說著,讓她在熱炕上坐下。朝瓊奴和羽香道︰「去取些香甜點心來,再泡一盞女乃茶,記得多放些糖,嵐兒喜歡吃甜的。」夢嵐是劉小媛閨名,我便喚她嵐兒。
「姐姐還記著我愛甜的呢。沐姐姐方才說的話可是怪嵐兒好久沒來看姐姐?」她顯得有些委屈,撅起小嘴,道︰「本來我早就想來,可是搬回瑞湖館後,離姐姐這瓊華軒就遠了,前幾日融雪,嬤嬤們說天冷,不許我出來。這不天一晴我就趕忙來看姐姐了。姐姐可不要怪嵐兒啊!」
我從羽香手上接過女乃茶,遞給她,笑道︰「我怎麼會怪你呢。前幾日天太冷了,嬤嬤們不讓你出門是為你好。若你為了來我這而受了涼,那我也得擔心呢。」
她掀開茶蓋,濃濃女乃香散發出來,她張嘴喝了一大口,咂咂嘴,眉飛色舞道︰「還是姐姐這里的女乃茶最好喝!」
「你喜歡就好。」我看她的樣子甚是可愛,這宮里如此沒有心機的人怕是不多。
劉小媛把桌上的甜點全部解決了之後,抹抹嘴巴,又和我閑聊幾句,便就告辭了。她臨走說過幾日還來看我。
看著劉小媛蹦蹦跳跳離去的背影,瓊奴笑道︰「也不知道劉小媛是來看小姐的呢,還是惦記著咱們瓊華軒的那些甜點呢。」說完忍不住呵呵笑了起來。
「她還不過是個孩子。」我也笑笑,道。
「在這宮里也難得見到像劉小媛這樣沒有心機的人了。」瓊奴點點頭道。
我微一沉思,正色向瓊奴道︰「我這臉上的疹子若想痊愈還要幾天?」
「何醫士說,再服用兩三服藥,也就可以痊愈了。」瓊奴用扳著手指說道。
「那就好。」
瓊奴看著我的臉色,揣摩著我的心意,遲疑半天,道︰「小姐問這個,是不是害怕純妃還會來找小姐的麻煩。」
我搖搖頭,道︰「我想純妃現在還不會向我動手,一來在她們眼里我聖眷正濃,她們不敢冒然出手,二來我有這個病拖著,即使皇上再看重我,病中不能侍寢,對她們也構不成威脅。」
「那小姐,你為何還要在這個時候服藥,把這病給治好呢?」瓊奴听完我的話,想著我現在的所做,不禁疑惑。
「這宮里,想要保身就要學會避讓,可是一旦受寵了,想要保命,就不得不爭!」想到前不久被賜死的李小儀,我打了一個寒戰。是的,這就是**,要想不為人俎上魚肉,就只能去爭!
「純妃如今不動我,不過是時機不夠。所以我就要把握住這個機會,趁她還沒有動手之前,獲得皇上真正的寵愛!」
說到這,我心里一涼,很不是滋味,不論蕭澤對我如何上心,如何關懷。但,一個事實無法改變,他是當今聖上,不僅是這天下的生殺大權由他掌握,這**所有女人的榮辱也都緊緊攥在他的手中。他對我再好,卻也是君臣,我不過是他眾多妻妾中的一個!他不是安生,也不是蕭涵,因為他的身份。所以,不論他待我如何,現在我卻不得不用計于他,此時卻也只能嘆一句無奈了。
「小姐心中已經有了打算了吧。」瓊奴瞅著我臉上露出的神色,心中明了,朝我一笑。
又服了三帖藥後,臉上的紅疹果然痊愈了。我又讓小福子替我去司藥房弄了些珍珠粉和養顏膏藥來。每日用著些東西來恢復因為用藥而略微有些泛黃憔悴的臉龐。日子不知不覺過去,轉眼已到歲末二十七了。
這些日**里上下都忙著籌備過年,蕭澤也是很忙。不過他每日都要來瓊華軒陪我坐坐,听我給他吹笛子。用他的話來說,听了笛子後,他疲憊不堪的身子馬上又會充滿活力。雖然病好了,但是我依舊蒙著面紗,每當蕭澤想摘下我面紗的時候,我總會婉言拒絕。
這個面紗現在還不是揭開的時候,我越是不把真面貌展露給蕭澤,他心里便會愈加好奇,只有這樣,才能在最後達到我想要的效果。
今天是二十七,過幾日就是正月了,蕭澤忙著籌備正月里祭天酬神的各項活動,所以他一早就差人過來,說今日事忙,就不能過來看我了。
我尚在病中,他就如此待我,如此恩寵,宮中那一幫後妃早已是氣的吹胡子瞪眼了。我足不出戶,所以也不知道她們是如何說我的。倒是孫容華過來時,和我說這各宮妃嬪在背後是如何嚼舌頭的,大多都是些「狐媚」之語,我不過一笑了之。說到純妃時,孫容華笑道︰「說起純妃娘娘,雖說她對你也是多有非議。但是,她也算是獨佔皇恩,如今你病著,沒法子侍寢,皇上幾乎日日去純妃那。」
純妃身份尊貴,皇上自然另眼相看。孫容華如此說,我也不意外。想來她如此隆寵,把我這個雖然得皇上青睞,卻還是病著的小小貴人不放在心上,也是應該。
「倒是為難皇後,雖是六宮之主,卻還要看純妃的臉色。」孫容華嘆口氣,道。
听孫容華這麼說,我總算知道皇後為何會如此心急了。自那日她約我去坤儀宮,我婉拒後,她又差人來請過我幾次,都被我以病推辭了。
孫容華衣著一慣素雅,不過今日看她,面容卻有些憔悴。
我柔聲問道︰「皇上這幾日可去看過姐姐了?」
孫容華朝我一笑,道︰「皇上白日來你這瓊華軒听笛,晚上又宿在翊坤宮。哪里還想得到我們呢?」
她話中含著淡淡淒涼,我心中不忍,急道︰「是貞兒對不起姐姐。」
皇上如今對我上心,勢必會冷落其他宮嬪。
她見我面露愧色,忙舉手賭咒,急道︰「瞧妹妹這話說的!我孫容成在此賭咒,若我心中有半分責怪妹妹之意,必當……」
我急忙掩住她的嘴,道︰「姐姐胡說什麼呢?我當然相信姐姐。」
「只是如今見皇上不去看姐姐,怕姐姐心里難受!」我低聲道。
她掏出絹子,替我擦拭微紅眼角,雙瞳含水道︰「你還不知道我嗎?君恩對我來說不過如東流之水,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截取半分。」
她頓了頓,嘆口氣道︰「只是,這宮中其她人未必就會這樣想了,你如今還在病中,就如此得寵。來日病愈,隆寵更甚,她們豈不是要把你生啖活吞了嗎!」
看著她眼中擔憂眼神,我朝她一笑,道︰「姐姐不必為我擔心,有的時候命運把你推到風口浪尖,未必是件壞事。何況有姐姐待貞兒這片真心,有姐姐在,貞兒無所懼。」
兩雙手牢牢握在一起,暖意滲入彼此身體,相視一笑。
北風一個勁的刮,雪下了一夜。
到二十八日,雪還沒有要停的意思。我披著狐皮大氅,捧著銀雕花的手爐,里面是上好的紅炭,是司炭房揀了上好的送過來的。
看著滿目白雪,不由贊道︰「片片飛花霜染顏,水剪瓊瑤醉蓬萊。」
羽香今日也穿了件月白色的滾毛襖子,笑道︰「這雪下了一夜還沒停,怕是今日都停不了了。」
我眉心一點朱砂,長眉入鬢,看著鵝毛大雪,笑道︰「今夜不停才好。」
入夜時分,雪還未停,我對著落地西洋鏡,由瓊奴伺候著換上一件煙灰白色的蘇綢宮裝,衣邊滾的是上好的雪兔毛。
我邊低頭扣上銀盤扣,邊喚羽香︰「羽香,去把檀木衣櫃里收著的那件茜紅繡暗紋紅梅的斗篷給我拿來。」
羽香翻找片刻,捧著個紅色斗篷走上前,道︰「小主,可是這件?」
茜紅如梅色,用繁密的針線繡上朵朵血色梅花。
「是了,給我披上。」我點點頭。
打扮妥當,我對著西洋鏡仔細端看自己,里面是淺色襖子,外面披一件茜紅斗篷,梳的是桃心髻,髻上不飾一物。這麼些天日日的保養,我臉龐已經恢復白皙,透著點淡淡腮紅。看著鏡中,瓊奴和羽香贊賞的眼神,我嘴角浮出一絲微笑。**********************************************************************************
用心寫這些文字,希望大家能夠喜歡……好戲馬上就要上演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