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剛亮,葉雲就爬起來帶著輕劍去了樓外樓,那里已經零零星星的站了幾只黃雞了,大師兄葉芳溪還沒有到,幾人雖然跟她不熟,但都听說過少莊主身邊的這位小師妹的名字,遂不少人都好奇的看了她一眼,因著少莊主不喜多言,素日里待人雖面上溫和,一舉一動間透露出的優雅與威嚴卻總是有種距離感,連帶著葉孟秋諸弟子對這位據說與少主關系頗好的小師妹也有了些不大敢隨便接近的感覺,遂好奇歸好奇,就是沒有人上前跟她搭一句話。
葉雲見狀卻是一點不怕生,走過去脆生生的跟眾人打了個招呼︰「各位師兄師姐好。」
幾人見她這樣開朗大方,也都放開了拘束,跟她說起話來,其中一個師姐還說起了大師兄尋常教導她們要是有什麼不對,臉就變得跟衣服上的褶子似的,不知道久而久之會不會老的太快雲雲。
一位師兄說芳明師兄最近在閉關練功,想要早日突破,好得以早日出去游歷,真是勤奮的人,他們這些水貨怎麼樣都趕不上的。
這幅場面一下子就叫她想起了從前上中學的時候大家在老師進來教室前嘰嘰喳喳的說著這個老師好奇葩,作業好多雲雲,在老師剛剛進來那一刻全部閉上嘴,默默的開始翻書。
哎……真是想念那些中二的日子啊。
葉雲看著葉芳溪那張滿是威嚴的國字臉越來越近,打起精神站好。
想那些做什麼,葉雲搖搖頭,將從前那些片段搖出腦海,在心中嘆了口氣,反正她都已經不再是李雲了,她只好做好她的葉雲就好,不需要想這麼多無用的東西。
葉芳溪先是說了幾句場面話,大概就是你們都是藏劍的花朵,要在樓外樓的朝陽下茁壯的成長之類的。
不知道小黃雞們內心怎麼想,反正所有人表面上是一副炯炯有神的樣子。
葉芳溪滿意的微笑了一下,然後開始叫大家對著木樁演練秀水劍法,葉雲揮劍砍著木樁,直到汗如雨下的時候,葉芳溪才喊了停,然後開始一個技能一個技能的講解。
葉雲看的大致明白了些,加上昨天看書得到的那些基礎,動作幾乎都學會了,只是後來對著木樁砍的時候,感覺效果並不是很好。
怎麼說呢,別人的听雷一招就能把木樁給打的彎過去或者再不濟晃動一下總是有的,她的听雷打上去木樁幾乎是紋絲不動,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葉雲抓抓頭發,覺得有些郁悶,一旁剛剛和她一起八卦葉芳溪的師姐看不下去提點了她幾句︰「小師妹,你內功修行不夠,加上剛剛學會,外功熟練也不夠,難免劍招的威勢不大,多多練習就好,不要氣餒。」
「內功修行?外功熟練?這是個什麼說法?」
對方看她不懂,沒有一臉不耐煩,反而細心的解說著︰「所謂內功修行,就是我們藏劍的內功心法,內功修行越高修為就越高,與外功一樣,同樣有問水與山居的差別,你現在應該還沒有開始接觸這些,所以暫且不論。至于外功熟練,就要靠你多多練習這些招式了,練習的多了修為也會增加的。」
「是不是,修為越高的話,那個技能等級,哦不,發出的招式威力就越大?」葉雲問。
「自然是這樣的。」那個師姐點點頭。
原來如此,怪不得之前秀水劍法練習了這麼久都沒有學會的跡象,原來是修為不夠啊,可是,她現在又沒有學內功心法什麼的,怎麼快速賺修為呢?葉雲下意識的就忽略了上次莫名其妙的多出來的修為,以為那就是她苦哈哈的練習了三個月的劍才得到的,算算自己接下來要攢的修為,感覺就是砍一輩子的木頭都攢不夠把藏劍技能都點滿的修為啊!
看到那些不停的平湖斷月又黃龍吐翠的勵志騷年們,葉雲捏了下小拳頭,算了,砍一輩子的木頭也認了,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體膚,賺錢,哦不賺修為麼,是需要慢慢來的。
于是葉芳溪在一邊指導弟子一邊巡視他們的練習情況時,就看到一個明顯矮小許多的黃燦燦的小姑娘在那邊不停的听雷砸木頭,他點點頭,真不愧是少莊主帶出來的。
晨練結束的時候,已經差不多巳時三刻了,葉芳溪叫大家自行切磋或者練功,他自己有事要做就不再留下指導。眾人看到大師兄走了,才漸漸的放輕松了些,砍木頭的人少了許多,男弟子大都相邀著切磋招式什麼的,女弟子要麼在一起討論劍術,要麼討論八卦,終歸熱鬧了許多。
他們這些需要晨練的一般都是葉孟秋親傳弟子和記名弟子中比較初級的那種,像葉芳明之類已經闖過劍冢的弟子是不需要來的,這一類弟子往往對葉芳明葉英之類的天才有一種天生的八卦之情,葉芳溪在的時候是不敢公然打听什麼的,現在葉芳溪不在了……
他們看了看那邊依舊勤奮地砍木頭的小師妹,心照不宣的相視一笑,想要知道高貴冷艷的少莊主的八卦嗎?此時不問,更待何時?
于是一個身材高挑的二小姐就拿出張手帕,款款的朝著砍木頭砍得正歡時的小師妹走過去︰「小師妹,歇歇吧,懂得勞逸結合才能有更大的進步。」
葉雲愣愣的接過那張留著木蘭花香的白手帕,有些不好意思朝自己滿是汗水的額頭上招呼,對面的師姐十分歡月兌的把她拉過去,說︰「來來,小師妹,師姐為你介紹幾個師姐師兄,他們都很喜歡小朋友的哦。」
好熱情……
她被莫名其妙的拉到中間去,一個師姐不知道從哪里變出塊糖地給她,笑得很是溫柔,一個師兄則拍著胸脯保證說以後挖礦什麼的可以交給他,保證分分鐘解決……
葉雲抱著一大堆「見面禮」,覺得自己挺不好意思的,卻又不知道能給他們什麼。
幾個師兄師姐嘿嘿一笑,剛才那個拉她過來的師姐笑眯眯的彎下腰,問︰「小師妹不要客氣哦,以後相處的日子還多著呢。
「那,就請師姐多多關照啦。」不明所以的葉雲也不怯場,大大方方的對他們露出了一個笑臉,還煞有介事的鞠了一躬。
想要打探諸如少莊主晚上睡覺是站著的還是坐著的,少莊主吃隻果的時候會不會吃相很不雅,少莊主會不會在人前冷艷高貴人後話嘮之類的八卦的人看她這個單純天真的樣子,忽然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
「小師妹啊,那個,你知道我們莊主平時生氣的時候胡子都一抖一抖的可好玩了……」一個師姐在一片沉默中和小師妹睜大眼楮不明所以中蹲下來伸出胳膊勾住葉雲的小肩膀,然後開始八卦他們莊主。
來日方長,她相信,總有一日單純的小師妹會被她們這幫人給帶壞的。
「阿英,我回來了。」在听熱情的師兄師姐們講了一上午《藏劍山莊莊主的中二病病例》、《葉孟秋追妻36計》以及《論秀才和士兵的相關性》等等八卦後,葉雲十分歡月兌的和他們打成了一片,師父嘛,不就是用來娛樂的?葉雲表示她這個被放養的娃一點尊師重道的節操都沒有。晚課做完後她直接回了樓外樓,習慣性的喊了一嗓子,雖然其實大多時候莊花都不在。
不過……
走進書房的葉雲抓著輕紗簾的爪子微微一頓,隔著暗繡青蓮的青紗帳幔,她瞧見一個人在桌邊提筆寫什麼的樣子。
葉雲月兌了絲履,小小的腳踩在木質的地板上,春日的涼意尚未褪盡,圓潤的腳趾不由微微蜷縮了一下,因為常年吃的都是上好的東西,又不會走南闖北的到處跑,她這雙腳養的白女敕女敕的,說是「玉足」也不遑多讓。
古代的女子是不會輕易露出自己的腳的,這一點即使在公認的較為開放的大唐也不例外,偏生葉雲一個現代人芯子小屁孩殼子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行為的不得體,就這麼提著絲履,悄然無聲的走了進去。
葉英正寫著一封寄給公孫大娘的信件,提及自己想要到揚州一謁查詢某些事情。他先是照著以前給葉芷青寫信的格式,用掌門人之間的官方語氣寫,看了一遍後覺得不妥,畢竟公孫大娘是他的長輩,他也沒有在明面上接掌藏劍。于是燒掉重寫,這麼一來,斟酌字句頗為費神,連葉雲什麼時候跑到書房外都沒有察覺。
然而,葉英終歸是葉英,做了這麼多年盲人的他听覺比尋常人自是要好上許多,在葉雲躡手躡腳的走近他三尺之內的時候,他拿筆的姿勢就微微的頓了下,口中平淡無波的道︰「阿雲,又在淘氣什麼?」
成功爬上葉英背後檀木椅的葉雲冷不防被他給嚇了一跳,後退時沒注意到,居然就這麼一個倒栽蔥給摔了下去,幸而葉英反應快,一手握住她的腳踝給倒提著。
葉雲被人這麼提溜著,默默看看倒過來的天地,伸手高舉過頭,卻模不到地。
她掙扎了一下,看莊花沒有立刻放她下來的意思,轉過頭盯著他腰間垂下的長長的流蘇,覺得十分精致,于是從前逛格子鋪養成的毛病又犯了,她幾乎是不假思索的,伸出手去拽了一把。
葉英正冷著臉打算訓斥她一頓,忽然這麼被拽了一下,覺得腰間的玉帶隱隱有松動的架勢,他的臉色瞬間變得十分古怪,顧不得那麼許多,空著的另外一只手提起倒在地上的座椅,順勢往上面一坐,寬大的衣袍遮住了所有的不對勁,葉英盯著被他一把按在桌子上的葉雲,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