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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她要笑著哭

心里已經下起磅礡大雨,面上卻還僵硬的保持著晴天,知何正要起身,卻听秦殊晏再次開口:「……新娘,還是伴娘,你必須選擇一個。」

知何起身的動作一頓,維持著雙腿微微用力的姿勢,兩秒後,她直起身子,把筆和本收進包里,將肩上的包帶往上提了提,故作輕松的微笑,雙手合在一起,沖著他晃了兩下,做出一個恭喜的姿勢。繼而轉身,離開。

「俞知何,我等著你來搶婚。只要你敢搶,我就敢換新娘……」

秦殊晏的聲音順著風的方向一字不落的落進知何的耳朵里。她嘴角上揚的雙唇劇烈的顫抖著,僵硬的弧度已然維持不住。她挺直腰背,如同刀尖上跳舞的人魚公主,一步步走遠,終于忍不住在走過拐角的時候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向上形成一個八字,如同吞下一整個巨酸無比的檸檬,心髒是酸的,連心房里泵出來循環至全身的血液都泛著濃濃的酸辛。

知何後背抵在牆壁上,微微弓著身子,長發滑落下來遮掩住她悲傷欲絕的表情。

「小姐,你還好嗎?」有護士看到知何彎腰躬身靠在牆上的模樣,上前詢問,「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找醫生?」

知何直起身子搖搖頭,依舊維持著低頭掩嘴的姿勢,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此刻的狼狽與心酸。

她剛剛親手將自己的愛人推到了別人身邊!

知何倉皇的逃離,不敢停留,怕別人詢問,她會覺得更加委屈,也害怕自己會控制不住,轉身撲進秦殊晏的懷抱里。

可是,她清楚深刻的明白,她不能。如果她回到秦殊晏身邊,關夏怎麼辦。

被滾燙的淚水迷蒙了雙眼的知何,慌不擇路的逃離,在撞到人的時候,只低著頭不停的躬身道歉,等不及電梯,直接推開樓梯間的門離開。

孟一川看著自己伸在半空中的手,只來得及在知何的手臂上扶一把,讓她不致跌倒。她倉皇逃離,形只影單,如同失去伴侶的帝王蝶顫巍巍的振動單薄的翅翼,讓他心疼。

可是,長痛不如短痛。關夏才是秦殊晏的女朋友,知何摻進去,與他們糾纏不清,只會受到更大的傷害。

他抬步,安靜的尾隨在知何身後,輕手輕腳,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似乎他的躡手躡腳純屬多余。

有人推開樓梯間的門,進來之後猛地放開,加了彈簧的木門猛地彈回去,發出一聲巨響,知何卻坐在樓梯台階上,將臉埋在雙臂之間置于膝上,自始至終連頭都沒有抬過,蜷縮著身子,往樓梯邊上擠了擠,任來人從她身邊經過。

那人看到蜷縮成一團的知何,再回頭看了孟一川一眼,慢吞吞的從樓梯上走下去,目光的不住的在孟一川和知何之間來回打量。

孟一川忍不住抻了抻自己的衣角,在那人即將開口的時候,將食指放在嘴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阻止了他再制造更多多余的噪音。

那人離開,樓梯間里便再也沒有聲音,只知何劇烈聳動的雙肩表明了她在哭泣,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知何抬頭的時候,孟一川看了一眼手上的腕表,從知何進來坐在台階上,到停止哭泣,不過才六分鐘。

他居高臨下的望著知何,看著她縴瘦的背影,她抬起手背,在臉上抹著眼淚,然後從包里拿出一帖濕巾,仔細的擦拭自己臉頰上的淚水。

做完這一切之後,知何拽著樓梯扶手起身。

孟一川正準備抬步下去的時候,知何沒有任何停頓的往台階下走去。孟一川一頓,連忙在知何走到樓梯拐角的時候,一閃身躲開。

知何卻從未抬頭,往他的方向看上一眼,一步步的踩著階梯下去。

她在檢驗科外面的等候區的藍色的塑料座椅上坐下,手里捏著那張單子,疊好再拆開,不斷的折出各種形狀,孟一川遲疑著在最後一排的座椅上坐下。他與知何之間隔著大片大片由藍色座椅匯合成的藍色汪洋,知何就像漂浮在海上的一個待解救的遇險者,不斷有人在他和她之間坐下,起身離開,阻隔不斷孟一川望向知何的目光。

知何坐在那張椅子上近兩個小時,孟一川就在後排看了她兩個小時,中間關夏打來電話,詢問他有沒有找到知何,怎麼還不回來。鈴聲還沒有來得及響起,便被掛斷,改為短信交流——

有些事情,等會兒就回去。

知何抬頭看了一眼手表,到了取檢查結果的時間,起身往檢驗科的窗口走去。

當她拿到檢驗結果,捏著那張檢驗單低頭往外走的時候,看到那雙突然出現並停頓在她面前,擋住她去路的黑色皮鞋,優雅的淺灰色長褲筆直,知何的手指微微收緊,下意識的做出一個躲閃的動作,只是那麼一瞬,手臂終究沒有收回。在抬頭看向孟一川的眼楮時,她坦然的對他笑笑,隨手將檢驗單慢慢撕碎。

孟一川沒有制止她,剛才那一瞬,他只來得及看清下面的醫師診斷結果。可是那三個字已經足以說明一切重要的信息︰已懷孕。

知何懷孕了。

震驚與難過兼而有之。曾經那麼愛他的知何,說要保留最完整最干淨的她,在他們的新婚之夜,在他們親手設計裝修的漂亮婚房里,把身心都交付。那時,他們都還是青春的模樣。

他看著她輕松的微笑著,朝他揚了揚手里的紙屑,總覺得她臉上的笑容格外勉強,她在故作鎮定。

知何快走幾步,將那張變成一掌心碎紙屑的檢查單扔進垃圾桶中,孟一川已經在這短暫的瞬間里做出了決定,他跟上去,握著知何的手臂,令她轉身面對自己,「不要再回去找他。這個孩子,如果你不想要,我陪你去打掉,如果舍不得,我就是孩子的父親。」

知何微微笑著,扯掉他的手,將肩上的包帶往上抬了抬,她搖頭,打著手語,「不,我不會回去,這個孩子,跟他沒有關系,這是我的孩子,」她堅持,「我一個人的孩子。」

孟一川微微蹙眉,知何這話在與秦殊晏撇清關系的時候,同時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她拒絕了他喜當爹的好意。

知何轉頭,嘴角的笑意看起來格外輕松,明媚的陽光從大片的落地窗外灑進來,溫柔的流轉在她散落滿肩的長發上,調皮的跳躍在她濃密的像把小羽扇一樣的睫毛上,渾身被披上明亮的金色,她站在陽光里,對著孟一川調皮的眨眼,「你能再等等嘛?等關夏的婚禮結束,我們一起離開,去美國。」

孟一川微微愣神,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也許是陽光太晃眼,也許是知何的笑容太過燦爛,半秒後,他連忙點頭,疊聲應允,「好!」

「謝謝你。」

當她跟著孟一川回到病房,頓住步子,深深的吸了口氣,才推門而進。

Chris熱情歡呼著,像枚炮彈一樣沖著知何砸過來,嘴里 里啪啦的吐著英文,「嗨,漂亮女孩!你竟然沒有被半路劫走嗎?我可真是太高興了!」

孟一川提起一口氣,緊張的憋在胸口,在Chris沖到他身邊時,手臂一伸,將這活潑鬼馬的小兒子一把攬進懷里,才重重的松了口氣。

Chris張牙舞爪的掙扎著爸爸的鐵臂,不解的抬頭叫嚷著,「嘿,爹地!你在干什麼!你自己抱不到俞小姐,也不準我給她一個歡迎的擁抱嗎?你這叫嫉妒,你知道嗎?」

孟一川搖頭,對他堅決說「No!」,「你現在不可以隨便去抱,去撞俞小姐。你會傷到她的。這是禁令!」

Chris反抗,大聲道︰「Why!」

孟一川月兌口而出,「Nowhy!」

「你這是霸道,強勢,專制,法西斯,你是希特勒!」Chris氣呼呼的抱著雙臂,對著自己年輕帥氣的爸爸翻白眼,「我不服,我有權利起訴你!」

「Ok!」孟一川無奈的聳肩,攤開雙手,「我並沒有做出傷害虐待你的事情,我只是在保護她不受你的傷害,你還記得你缺胳膊少腿的變形金剛,和一只眼楮瞎了的*小熊嗎?」

Chris牙尖嘴利,不服的與自己的爸爸展開一場關于這條莫名其妙的禁令的辯論,而知何沒有看到秦殊晏的時候,暗暗松了口氣。

關夏手臂上挽著一件長風衣,從病*邊上走過來,「買個藥,也去了這麼久,遇到什麼事了嗎?藥買到了沒有?」

知何點點頭,「回來的晚了些,你已經收拾好了嗎?東西好像都不見了。」

關夏一手攬住知何的肩膀,帶著她轉身向外,另一手在Chris的後腦勺上扶了一把,「嘿,小鬼,可以了。」

「司機剛剛上來,把東西都拿下去了,也沒有什麼東西。那些衣服和日用品,洗漱品,我已經叫司機扔掉了。」關夏淡淡的說道。

關夏率先走到前面,Chris沒有反駁成功,氣呼呼的跟在關夏身後,留下孟一川和知何在最後。

他攬住知何的肩膀,關切的問道︰「你沒事吧。」

知何笑了笑,搖頭。

沒事,就算有事,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也要笑著哭。

她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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