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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次醫院一別,凌海彥便杳無音訊,不管是短信還是電話都不再有了。許然這邊松了口氣的同時,又有些後悔。

三部門例會剛剛開完,因為陸楠去了上海培訓,策劃部這邊群龍無首,竟被媒體部的囂張氣焰搶去了不少風頭。

羅成听著媒體部李麗侃侃而談近兩周來的工作推進,不住點頭,時不時還贊許幾句,「lily做的不錯」,或是「lily,你的想法我很贊同」。

散會後,許然和張放走在最後,听著他在一旁模仿羅成「lily」長,「lily」短地說話,覺得十分好笑。張放看許然笑嘻嘻的樣子,撓了撓腦袋,收住了嬉皮笑臉的態度︰「那李麗明顯是在及擠兌陸總,虧你還笑得出來。」

「誰讓你逗我笑。」許然回嘴。

「李麗也真能白活,要不是策劃部在前邊沖鋒陷陣,他們能坐享其成?」張放壓低聲道,「就拿凌藥十年那事兒說,她總在羅總面前口口聲聲夸耀自己聯系的媒體多靠譜,那還不是借著活動的影響力,要不是陸總活動策劃得好,媒體看了感興趣,哪兒還有她的事兒。」

凌藥十年慶典結束後,不少媒體都被慶典上凌海彥訴說的創業事跡感染了,一時間相關報道鋪天蓋地。凌藥集團能在短短十年內有如此巨大的發展,本身就是個奇跡,再加上凌海彥的個人魅力,很快,網絡媒體、電台的財經類節目都紛紛發出專訪邀請,請他去談談自己的創業經歷和心路歷程。

若說這都是李麗或是媒體部的功勞,確實有些夸大了。

張放是個正義感極強的小伙子,許然見他義憤填膺的樣子,安慰道︰「李麗這人說話就喜歡夸張,隨她去,反正大家心里都明白怎麼回事。」

「我看羅總就不太明白,還指著她繞過策劃部去和凌藥簽框架協議。」張放幸災樂禍地笑笑,「上周談得還好好的,前幾天突然就黃了,听說凌海彥沒批。」

許然听了心里一個激靈,像是想起了什麼。時間似乎是吻合的,邏輯也很通暢。她拒絕了凌海彥,框架協議從薛銘鑫那里遞交給他,他一生氣就給否決了。許然心想,早知如此,是不是不該拒絕得如此徹底、不留情面?許然捏捏額頭,心里警告自己不能胡思亂想。

張放沒注意到許然的反應,依舊自顧自地說著,「策劃部要是能把這個框架協議簽下來,正好白李麗一道。」

許然笑笑,「我們那兒有那本事。」

听許然這話,張放有點急了。「你說你現在是轉正了,可好歹也做過陸總助理,陸總平時對你也不薄,你怎麼關鍵時刻竟滅自己威風?」張放說著說著,語氣不由焦急起來,「你說咱們部門,劉姐安于現狀,老郭是羅總的老部下,囂張得很,巴不得陸總走了好去接班,張雅清又是個迷糊的主,幫不上忙。」說完,便停住腳,盯著許然看。

「指望我?」許然和張放已經配合了多場活動,還算有些默契,說話也就不怎麼忌諱了,「我可不想攙和。」

「什麼叫攙和,這叫知恩圖報。陸總手把手帶著你做了好幾個月的活動,我可沒見過他這麼帶新人的。」

許然心里笑笑,知恩圖報,我都已經肉償了-

這會兒已是中午的飯點,大家散了會各自回到工位上,張雅清便嚷嚷著要去吃飯。

自從羅成回到北方區,策劃部內部的小團體已漸漸明晰。劉雲和郭永浩因為經常一起做項目,加上是羅成的舊部,久而久之便很少和其他人一起活動。劉雲處事向來圓滑,還好一些,郭永浩則有些狐假虎威,讓人看了不禁生厭。

張雅清此時一招呼吃飯,郭永浩首先拒絕,劉雲本不想去,但拗不過張雅清,只得一起去了。

幾個人這會兒已走到電梯口,說話的間隙,電梯已到,門打開時,杜汐妍從小小的電梯間里走了出來。

杜汐妍看到一群人,目光一掃,停在許然身上。

「來找陸總?」劉雲問。

「汐妍姐,不巧哦,陸總出差了。」張雅清搭話。

「我知道。我來給他送個東西。」杜汐妍依然看著許然,表情似笑非笑,不失莊重,「陸楠讓我把東西交給你。」

許然轉正雖有了幾周,但偶爾還是會幫陸楠處理一些事情。此時杜汐妍這樣說,大家倒是不疑有他。許然點點頭應下,心里已隱約猜到陸楠讓杜汐妍交給她的是什麼東西。

「要不一起吃個飯吧。」張雅清提議。

「不了。」杜汐妍笑笑,轉頭問許然,「你有空嗎?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劉雲、張雅清和張放三人去了商底的餐廳吃午飯,許然則跟著杜汐妍去了隔壁樓盤的咖啡廳。許然心想,少不了又是一陣風言風語,只不過這一次倒真的不是空穴來風。

正如許然剛才所料,兩人落座後,杜汐妍從包里翻出一串鑰匙,遞給她。「陸楠讓我交給你。」

杜汐妍的態度大方得令人生厭,許然本想要從容地將鑰匙收好,卻迫于她的氣場來了句︰「等他回來我會轉交。」

杜汐妍輕蔑地笑了笑,「那是你的事,用不著和我說。」

「沒事的話,我先走了。」許然端起咖啡,正準備離開,杜汐妍慢悠悠地開口了︰「我其實挺羨慕你的,你長得不算漂亮,人也不是那麼聰明,但他卻願意多看你一眼。」

杜汐妍低著眉,往咖啡里撒了一些糖,攪了攪。「也許這都是命中注定,你說呢?」

許然把杯子放回桌上,又坐了下來。杜汐妍說得沒錯,陸楠本應該有更好的選擇,比如對面的人,面容姣好,身材勻稱,性格和能力似乎也都在自己之上,而他卻甘願放棄這樣的選擇。許然笑笑︰「也許吧。」

杜汐妍並不理會許然的回答,只是抬起頭,嘆了口氣,眼神漸漸空洞起來,「我從大一就開始喜歡他,不知不覺十年就過去了。其實我明白,如果我們有可能的話,也不會拖到今天……」杜汐妍自嘲地笑道,「我想過放棄,自己申請調到了上海輪崗,距離雖然遠了,可心里終究繞不開他的影子。我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忍不住對他好,我想著,在他身邊默默付出,就算他不會心動,總有一天也會被感動。」

「你走之後這六年里,他交了不少女朋友,卻始終沒招惹過我。其實我挺高興的,我知道他心里還是很珍視我的。他這個人,表面上看著吊兒郎當的,但若是面對在乎的人和事,他就會變得謹小慎微。」杜汐妍抿了口咖啡,盯著許然看,「這十年,我倒是真沒見過他對其它人如此上心。如果他願意這樣對我,我真的甘願為他犧牲一切。」

杜汐妍說話的時候,表情波瀾不驚,像是在說著別人的故事,但她眼中流露出的哀怨,許然卻看得一清二楚。她想,如果自己沒有從英國回來,他們兩人也許最終就會在一起了。

「我很佩服你對陸楠的執著和付出,但是愛情里,兩個人應該是相等的……」許然沉下眉,眼觀鼻,鼻觀心。也許杜汐妍對陸楠,就如同蘇朗對她一樣,「如果一人總是在付出,而另一人總是在承受,結局注定不會完美。」

許然說完,杜汐妍反而笑了起來。「相等?你覺得你和陸楠,你們的付出是相等的嗎?你想過你為他做過什麼嗎?你所謂的相等就是當他出了車禍,就棄他于不顧,遠走他鄉?你差點毀了他一輩子,卻看都不來看他一眼,這就是相等?許然,你不覺得這樣的話,你說出來是一種諷刺嗎?」

杜汐妍一連串的發問讓許然緘默不語,直到兩人杯中的咖啡都已冷了。原來她的任性從那時就已有了。

「我有時候覺得陸楠其實挺傻的……」杜汐妍眼楮眨了眨,泛出了淚水,她抹去眼淚,雲淡風輕一般地笑了笑,「和他比起來,我算是幸運的。我想他的時候還能在他身邊看著他、關心他。他呢,也就只能借酒消愁……」-

杜汐妍剛剛說了很多話,許然拿捏不準她想表達的意思,也許是她對陸楠的付出,也許是自己對陸楠的虧欠,或者是愛情里的不公平。

她從包里拿出那串鑰匙,握在手中端詳了一陣。張放這時坐在轉椅上滑了過來,許然嚇了一跳,急忙把鑰匙收了起來。

「你是不是對陸總……」張放故意把聲音壓得很低,說話時還眨了眨眼。

這言下之意,許然自然明白。杜汐妍突然出現把自己叫走聊天,中午三個人吃飯,估計沒有少八卦這事。許然白了張放一眼,不理他。

張放也不氣餒,又滑到許然另一邊。「你要喜歡陸總也正常,我們不笑話你。」

「你少胡說,我都訂婚了。」許然看見自己突兀的左手中指,匆忙將手往桌下藏了藏。

「我就說,你這不管、不聞、不問的表現哪兒像是喜歡陸總的。」張放說著滑著轉椅到了張雅清桌前,敲敲她的桌子,「願賭服輸,下周午飯你包了。」

張雅清看著張放得意的樣子,撇撇嘴。「許然,你承認了會怎樣啊,陸總那麼帥,你怎麼就不喜歡呢?」

許然听了張放的話,忽地覺得很乏力,當下應付似的笑了笑,心里卻在想,這麼輕松就把關系撇清了,果真是對他付出不夠。

許然翻開筆記本,低著頭假裝工作,心里卻又在回憶中午和杜汐妍的談話。她本以為陸楠那次車禍不算嚴重,但杜汐妍卻說險些毀了他一生。許然腦海里閃過了一些支離破碎的畫面,六年前在醫院的一瞥;她回國後,陸楠醉酒後的不適……

有些蹊蹺其實不難發現,但她卻從未細想,難怪杜汐妍會認為,相等這樣的話出自自己口中,是一種莫大的諷刺。

許然想,既然錯了一次,就不該再錯了。她拿起包,不等張雅清他們反應過來,便一溜煙跑出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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