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楠冒著雨,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全天便利店,隨手拿了盒避孕套結賬。
收銀的小伙子看了眼他,心里嘀咕一句,這天氣還跑出來買這種東西,真是性命攸關啊。
回到屋里時,陸楠已和落湯雞沒什麼兩樣了。
許然此時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衣服整齊。看見陸楠進來,她只是揚了揚下巴,指著沙發上放著的毛巾,示意他擦干自己。
襯衣已經透濕,陸楠月兌下,隨手一扔。坐在許然身旁,摟過她,笑道︰「我們繼續?」
許然興致怏怏地說︰「我累了,不想做了。」說著起身往臥室走。
陸楠心下光火,倒不是因為她不想繼續,而是弄不明白她的態度怎麼就轉變得這樣快。「怎麼了?」陸楠急忙拉住她,從身後環住她,「生氣我把你一人丟在家里?我已經很快了,半分鐘都沒耽擱。」
許然掙月兌他懷抱,道︰「我真的累了,等雨停了你就回家吧,明天還要上班。」
「然然,你剛答應我了。」陸楠皺眉。
「答應你什麼?留宿?」許然也沒回頭,只是淡淡地說,「你要願意,睡沙發也行。」
陸楠有些生氣,她明知他說的是復合一事,她卻顧左右而言他。陸楠仍耐著性子,「怎麼變臉比變天還快?什麼原因?」
許然轉過身,聳聳肩,道︰「我剛才可能是醉了。你知道我酒品向來不太好,喝多了就喜歡撒酒瘋。最近不喝酒,連酒量都變小了。要是剛才說了什麼,你就當是胡言亂語,做了什麼,你就當是酒後亂性。都算不得數。」
這下,陸楠真的有些惱火了。「你玩什麼把戲?」說著,上前一步拉起許然的手腕,「這樣耍我很有意思嗎?」
許然任他拉著,輕描淡寫地說︰「沒意思,膩。」
她看到陸楠眼中的炙熱慢慢冷卻,又轉為沉寂。良久,他松開手,冷冷地說︰「你真狠。」
許然心里早已冰冷,此時看著陸楠的臉,只覺得惡心。既然已和杜汐妍同居,為何還要來招惹她,上了床還不夠,還一定要她把心交給他?她在淚水涌出前,轉過身,背對著他,道︰「你的東西在茶幾上,我睡了。你願去願留,隨你。」說著,走進臥室,把門輕輕合上。
許然靠在門上,淚流不止。她想放聲大哭,卻只敢用手捂住嘴,深怕將自己的心暴露給屋外的人。直到听見鐵門「 」地一聲合上,她才漸漸放出了聲音。
只有傻子才會在同一處摔倒兩次,明知是萬劫不復,卻還跳了下去。許然想,自己真是又傻又蠢,又沒有自制力-
她在門後,縮成一團,哭了一會兒,漸漸累了,有些困倦。直到手機響起,她才回過神來,擦干淚痕。
電話那邊響起了母親沈清華的聲音︰「沒睡呢吧?」
「沒。」許然吸了吸鼻子。
「感冒了?」沈清華听出了些鼻音,關切地問,「听說最近北京氣溫不穩定,你多注意身體,尤其是胃,不要貪涼。」
許然應了幾聲,顯是無心和母親聊天。
沈清華那邊卻是難掩高興的語氣。
昨天沈清華接到妹妹沈慕華的電話。沈慕華那邊說話透著股興奮勁,像是自己干了件大事一樣。沈清華一追問,她卻和自己賣起了關子。這一來,沈清華心下有了數,便問,是不是然然有男朋友了?沈慕華直稱姐姐英明,並把那日在許然家看到的一切有聲有色地描繪給了沈清華。
沈清華心里高興,但又怕許然覺得她性急,忍了一天,才給她打了電話求證。
許然現下正煩著這事,沈清華不提還好,一提起來她心里又是一股酸楚,還不能說,說了怕是母親又要嘮叨,又要操心。便只說︰「剛處一陣子,還不穩定呢,說不準哪天就分手了。」
听許然這樣消極,沈清華不免說她︰「你哪兒能這樣想呢,感情這事沒見過你這樣消極的。」見許然那邊沒了聲息,沈清華又緩了緩語氣,道︰「你啊,都被你爸慣壞了,太任性了,以為這世上就只有想要的和不想要的這兩種人?人的脾氣都要磨合,像我和你爸,本來脾氣也不合適,這麼多年不也都挺好的。我听你小姨說,這回這男孩兒長得好看,性格也大方。你可要好好珍惜了,別像對蘇朗那樣任性了。」
許然喉中一陣哽咽,沉默著听完了沈清華的教訓。
沈清華話音剛落,許元山便在旁邊說︰「你跟她提那件事干什麼。女孩兒任性些怎麼了,那男生喜歡就是甘之如飴。再說然然哪里任性?」
和父母又說了兩句,她便掛了電話,爬回床上,蜷縮在床角。
這世上,怕是再沒有人如同蘇朗那樣對她有耐心了,她生氣了,他便哄她,直到她破涕為笑,她心里有事,他便耐著性子,引著她說出心事。許然覺得那時的自己簡直是混蛋,都說君子如水。這樣的男人,如涓涓細流一般涌進她的生活,包容著她的不足,她卻還不滿意,盼著他能有似火的熱情,希望他能帶給她青春的刺激。許然想,那時的自己,果真是太任性,太貪心了。
如今,她再想重溫那個懷抱已是枉然了。
許然想,愛情果真是個圍城,現下有人能帶著她體驗刺激的人生,她卻又瞻前顧後地懷念起和蘇朗的那段安穩的日子了-
昨晚玩得太晚了,張雅清自然沒能早起,踩著點到了公司。
前台的小姑娘看見她把她叫住,遞給她一個長方形的盒子,說︰「你們部門的快遞。」
這盒子的包裝張雅清一點也不陌生,roseonly。她不由瞥了眼收件人,心想,真是好命。
這個早晨,張雅清驚訝地發現,她不是來得最晚的人。許然破天荒遲到了,還破天荒化了個妝。
許然早上起來,發現眼瞼腫了起來。她熱敷冷敷弄了半天,仍是沒有成效,便只好上了些棕色的眼影,收斂一下。
剛到公司,張雅清打量了她一番,故作神秘地在她周圍嗅了嗅,道︰「你這邊八卦的氣味好濃烈,坦白從寬。」
許然被她說得有些不自在,想起昨晚她和陸楠悄無聲息地消失了,便急忙掩飾道︰「哪有什麼八卦。」
張雅清把包裹遞給她,「有鮮花就算了,還化了妝,晚上有約了吧?」
許然疑惑地打開包裹,十六朵玫瑰綻放了出來,她拿出里邊的卡片,見張雅清笑嘻嘻地湊在她面前,便有意離得遠了些。
「誰呀?」張雅清問。
許然支支吾吾,她剛才只匆忙瞥見卡片落款處「凌海彥」這三個大字,卡片的內容還沒來得及細看。她心下慌亂,不明白凌海彥的用意,但也不及細想,先隨便撒了個謊搪塞過去︰「保險公司。」
張雅清撇了撇嘴,顯然是不相信許然拙劣的謊言︰「哪個保險公司出手這麼闊綽,改天我也去投保。」
許然笑笑,藏起卡片,把花遞給張雅清︰「你要喜歡就送你了。」
張雅清求證了好幾遍,見許然一臉大方,便不再推辭,興高采烈地端著花盒,尋了一處顯眼的地方,把玫瑰安置了下來。
花香四溢,又是最耀眼的紅玫瑰,每個人經過都要忍不住問一句。張雅清倒是不厭其煩,耐心的解釋道︰「許然收的,roseonly哦!」-
此後的兩三天,許然都收到了同樣的鮮花和同樣署著「凌海彥」落款的卡片。
許然苦惱之時,張雅清倒是高興,每早來了便是詢問「今天的玫瑰是什麼顏色的?」,或者滿屋子轉悠,尋找合適的地方。
劉雲見張雅清的樣子,有些好笑,「清清,這花又不是送你的,你看上去倒是比許然還興奮。」
張雅清笑眯眯地說︰「我這是樂人之所樂。」
劉雲又說︰「許然,改天你也把你那家保險公司介紹給我,也讓我們這種大媽體驗一下收玫瑰時的興奮。」
許然原以為這不過是包裝得比較精致的玫瑰罷了,全然不知張雅清口中的roseonly代表什麼。慌亂中,還是上網查了才明白過來。于是,便少不了懊悔自己找的拙劣借口。
此時,劉雲揶揄著她,她也無從辯解,只得干笑一聲,端著水杯遠離這是非之地-
陸楠正在茶水間等著水沸騰,其間接了個電話,是伊仕集團推廣部孫闊的電話。他看見許然,便草草收了線。
「去哪兒?」見許然轉身就走,陸楠在她身後叫住她,「又想躲著我?」
許然站住腳,別別扭扭地轉過身接了杯水。
「我說怎麼不答應和我復合,原來是不乏追求者。」陸楠笑笑,伏在她耳畔低聲道,「知道什麼叫秀恩愛,死得快嗎?」
許然別過臉不去看他。
這時有同事進了茶水間,見到陸楠,客氣地叫了聲「陸總」,瞥見許然,眼中則閃過一絲異樣。陸楠直起身,應了。見那人走了,又伏在她耳邊道︰「讓他收斂些,這里是公司,見不得你那些流言蜚語。」
前不久她和凌海彥的事情剛剛平息了些,現下這幾捧玫瑰來得倒是時候,又勾起了大家好不容易淡忘的記憶。
那日許然上衛生間,听見外間有人議論她是不是找了什麼干爹,或是結識了土豪,雲雲。這些話听得她心情煩躁,沒來由地生起凌海彥的氣。越是生氣,她就越不想理他-
陸楠端著茶杯走後,許然翻出手機,播出凌海彥的電話。
電話通了,凌海彥壓低聲音「喂」了一聲,語音不高,但語氣甚是輕快。
「凌董,不好意思打擾你。」許然想了想還是準備長話短說,「這些花會讓我有些困擾,請您以後不要再送了。」
凌海彥笑笑,低聲道︰「中午我去找你,見面再說。」
「不用…」許然心里一慌,凌海彥卻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那就一起吃午飯。我在開會,不方便說話,先掛了。」說完就電話那邊就傳來了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