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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楠昨晚跑去找了楚恆,霸著舞台一首接一首地唱。楚恆本以為他善心大發,來幫自己駐場唱歌,想著能歇歇嗓子,便坐在台下,端了瓶啤酒,翹著腿。楚恆听了一會兒,听著听著,越發覺得不對勁。陸楠這架勢吼得聲嘶力竭,不像在唱歌,倒像是在發泄。

楚恆又看了眼台下,小姑娘們倒是听得專注,一個個紅著臉,憋著勁,眼珠在陸楠身上滴溜溜直轉。楚恆不屑地笑了,現在的女孩兒都那麼不矜持。

楚恆听了幾首歌,忽地回過味來了。這都什麼年頭了,陸楠還在唱羅大佑的歌,也不想想這b大的學生都是些九零後,要不是看他長得像那麼回事,早就把他轟下去了。楚恆喝了口酒,不懷好意地笑了笑,他怎麼記得有個人在大學的時候最愛听羅大佑的歌呢。

「你還真把我這兒當ktv了?」楚恆沒好氣地給陸楠倒了杯水,干吼吼了快兩個多小時,嗓子早該冒煙了。

陸楠喝了口水,覺得不是味兒,又敲了敲吧台的木桌,說︰「拿來,別那麼小氣。」

「你行嗎?」楚恆猶豫著去夠身邊的酒瓶。

「少廢話。」陸楠把酒瓶搶過來,倒了滿滿一杯。

幾杯酒下肚,楚恆順利地切入正題。

「還干耗著呢?」早些年,他就喜歡拿許然的事兒揶揄陸楠,現在,按陸楠的話來說,這已變成他「惡俗」的樂趣。「你丫勾引小姑娘時候的魄力都上哪兒去了。」

陸楠又倒一杯酒,一仰頭便順著喉嚨劃入,清冽凜人,到了胃中卻又化作一團熱火。「不太一樣。這事兒沒法跟你這種不近的人說。」陸楠擺擺手,又說,「前幾天還有倆女的問我你是不是gay,你要是,趁早出櫃,別在這兒欲拒還迎的,禍害人。」

「現在女孩兒要麼花痴,要麼物質,沒意思。」楚恆笑笑,「您老這種片葉不沾身的主都被糟踐成這樣了,我們還敢?」

「要我說,情啊愛啊當不了飯吃,找人過日子還是找個省心的。」楚恆端著啤酒,踫了踫陸楠的杯子,杯中的冰塊撞擊著杯壁,發出清脆的響聲。「那誰就不錯。」

陸楠知道楚恆指的「那誰」便是杜汐妍,當下不語,悶頭喝酒。

「要長相有長相,要身材有身材,性格還溫順,不比那丫頭好一百倍?」

陸楠笑笑,掏出香煙,餃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說到︰「確實。」

「人家等你也等了六、七年了,就說這份執著就已經算感天動地了。」楚恆接過陸楠遞來的香煙,點燃,深吸一口,緩緩吐出,「現在這年頭,哪兒去找這樣的人?」

煙草味和著酒精味,麻痹了大腦。陸楠本能地反應著,良久嘆道︰「還是不太一樣。」

「你丫就是賤。」楚恆夾著香煙的手比劃著,「你不就是被她甩了心里不平衡嗎?覺得自己大江大浪都過了,小河溝里翻了船?」楚恆也不管陸楠什麼反應,吐一口煙圈,又說,「這事兒太好辦了,你用不著畏首畏尾的。找個機會把她弄上手,然後再甩了她……不行就干脆把她辦了……」

陸楠皺眉,看了楚恆一眼,笑了笑。他心想,許然說得沒錯,真是個糙人。

陸楠喝了不少酒,迷迷糊糊地被楚恆扛到後屋的休息室,想著躺一會兒,卻一覺睡到了天亮。早上起來,他邊揉腦袋邊想,酒精果真是好的,醉一刻得一份清閑。想到這里,陸楠少不了又去想那女人,想她說話時眉間若隱若現的笑意,又想到提起蘇朗時她紅了眼眶的樣子。陸楠把頭抱在雙臂間反復揉搓,低吼一聲。酒後的清醒讓他感覺更悶了,他伸了個懶腰,踱步出來,去吧台後翻楚恆的存貨。

楚恆放心不下陸楠,打烊後也沒回家,跟著後台迷了一宿,起床時已經快中午了。他洗洗漱漱,準備開門營業。走到外間,看到陸楠正坐在吧台前自斟自酌,楚恆不由一笑,心道︰這愛情里的兵家必爭之地,真他媽是淪陷了。

早上,陸楠喝了六、七成醉,憑著心里的沖動,跑去找許然。開門就看見了沈慕華。

酒壯慫人膽,陸楠開口自我介紹︰「我是她男朋友。」說話間還把「男朋友」三字加了重音。

陸楠本以為,許然一定忙不迭地在這三字前邊加上個「前」字,卻沒想到她一點都沒反駁,一口應下來不說,還體貼地喂自己喝水,替他解酒。陸楠心想︰真他媽醉了。

沈慕華走後,許然松了口氣,恢復了以往的態度。陸楠卻覺得不是滋味,但轉念一想,估計她也是為了躲著不去相親,一時間竟不知是喜是憂。

「你怎麼喝了酒就喜歡往我這兒跑?」許然從衛生間出來,擰了條熱毛巾,看著坐在沙發里目光略顯呆滯的陸楠,不由嘆了口氣,把毛巾糊在陸楠臉上便不管了。

陸楠用毛巾在臉上胡亂擦了一把,笑著看她,卻不說話。

許然被他看得臉上發熱,只道︰「我看你酒醒得也差不多了,趕快回家休息吧,明天還要進場。」

陸楠不答話,卻問︰「晚上喝什麼粥?」

許然一听有些著急,剛想說話,陸楠就自問自答道︰「綠豆粥吧,這兩天有些燥熱。」

「陸楠,你…」

陸楠看著許然氣鼓鼓的樣子,玩心大起,說︰「撒謊也是有代價的,一頓飯而已,別那麼小氣。你小姨都說了讓你給我熬些粥,你要不同意,我估計她還沒走遠…」說著露出了一個標準的笑容。

許然狠狠瞪了他一眼,轉身進廚房淘米煮粥。陸楠則站在廚房門口看著她的動作,不時還指點幾句,「綠豆記得洗干淨」,「多放點水,我不喜歡喝稠的」……

把粥炖進了高壓鍋,陸楠又說︰「光喝粥太寒酸了吧。」看了看時間,又說,「現在還早,買點菜吧。」

許然心里罵著得寸進尺,手上卻已在拾掇著零錢準備出門了。

周末的超市,也算得上摩肩接踵了。許然在前邊走,陸楠雙手插著兜緊跟在她身後,不時地挑些蔬菜、水果往籃子里放。

陸楠往里放,許然便忙著往外拿。「明天進場,大後天才回來,買這麼多菜會壞的。」

陸楠猶豫著又拿了兩個番茄放進籃子,俯身的時候在她耳邊吹了口氣,道︰「你做出來我就吃,撐死都願意。」

許然覺得耳朵麻麻的,不由縮了縮脖子。同在一旁挑蔬菜旁的大媽,看了兩人一眼,露出鄙夷的眼神。

大媽的眼色陸楠看在眼里,卻覺得十分受用,當下接過許然手里的籃子,拉起她的手。許然急忙把手往外褪了褪,陸楠看了她一眼,干脆十指相扣,把她死死地攥在手心里。

許然面上撅著嘴一副不高興的樣子,心里卻有些溫存,她有點痛恨自己的口是心非,便帶著點報復心理,用關節使勁夾了夾陸楠的手指。陸楠側著臉看了看她,露出了一個溫潤的笑容。許然看著有些心慌,急忙撇過頭去,假裝挑選蔬菜。

進了家門,兩人還拉著手。許然抖了抖,陸楠才訕訕松開。

許然嫌棄似的把手在他身上擦了擦,進了廚房,洗菜、炒菜。陸楠則依舊站在一邊看,似乎在欣賞著什麼。

許然父親許元山早先在北京幾家知名的餐館里當過廚師長,廚藝自然不用說。許然從小耳濡目染,做幾個家常菜自然不在話下。大半個小時,菜已上桌,那邊粥也熬好。許然又把沈慕華帶來的粽子熱了熱,便可以開飯了。

兩人工作忙起來都是顧不上燒飯的主,久違的家常便飯吃得倒也舒心。陸楠吃得尤其津津有味,很快便將幾個菜掃蕩干淨。許然看著他的吃相心里高興,嘴上卻忍不住揶揄︰「陸總這幅吃相,怎麼當的敦盛第一帥?」

吃完飯,許然在廚房收拾著碗筷,陸楠則哼著小曲在屋里踱步。走到許然臥室門口,他想了想,還是推門進去了。

前幾次來她家,他都沒有來得及細看。

許然的桌上放著凌藥十年的執行案和其他文件,陸楠隨手翻了翻,卻被書架上的照片吸引住。他伸手拿起相框,端詳著照片里的五個人。

這是他們案例大賽決賽時的團隊照片,那時,兩人還是青澀的模樣。陸楠作為隊長,站在中間的位置,笑得燦爛。他正張著雙臂,攬住他的隊友。而許然就站在他身側,馬尾高束,因著被旁邊的人擠到,笑容有些靦腆。

大照片旁邊還夾著張小照片,小照片里只有他們兩人。這是頒獎後照的,陸楠拿著獎杯的一邊,許然則拿著另一邊。照片里的她,鼻尖上長了顆痘子,俏皮可愛。陸楠隔著相框的玻璃,輕輕模了模許然的臉,不由笑了笑。

這張照片他曾找她要過,許然沒有給他,借口是弄丟了。

兩人在一起半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算短,卻沒有一張像樣的合照。陸楠印象中也只記得這一張。

現在看來她倒不是把它弄丟了,而是偷偷把它藏了起來,不願他見到她長了痘子的模樣。

陸楠把照片放回書架,又看到床頭櫃上的一本書。這是中午許然翻看的那本倉央嘉措的詩集。陸楠翻了翻,很容易便翻到了中午她折角的地方。

「第一最好是不相見,如此便可不至相戀;

第二最好是不相識,如此便可不用相思。」

陸楠看著,不屑地笑了笑。僧人寫情詩,太過超月兌便有些矯情。相思成疾未必不好,至少還能證明仍有心去愛,如果因為害怕相思相棄而不去相知相遇,人生中太多美好便會錯過。沒有相見,又怎會相戀?

陸楠又翻了翻,書中仍有一處折了角。這一頁上還殘存著些干了的水跡,把書頁變得不那麼平整了。陸楠看了一眼,目光停留在最後一句︰

「若非死別,決不生離。」

他合上書,心中閃過一絲疑雲。

從許然臥室出來時,她仍在廚房洗碗。陸楠看著她清瘦的背影,忍住沖動沒有去抱她,只是輕聲道︰「我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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