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這淺銀的冰冷徹底與那火紅的炙熱相融在一起的時候,這里的沉寂,仿佛令得曾發生的一切似乎顯得不在那麼重要。
廢墟周圍,茲茲 的余燼還在如涌潮般的黑暗中翻騰著,空氣間還在傳播著燒焦焦氣、血腥氣,那具高大的黑影矗立在那里,在附近的道路上映照出浮動的光影。斜長的光影下,那些噴灑在石塊上的鮮紅還在緩緩的流,一具被燒的漆黑的已令人分不清樣貌的尸體倒在破牆內的廢墟中,火焰剛熄滅的手在風中一層一層剝落著,元昊怔怔的站在遠處,目光呆滯的望著的這具焦黑,眼里盡是茫然。
「……」
「你是……,誰?」
他仿若失了神般向前踉蹌的走了幾步,四周的狼藉足以證明這條街道上一定發生什麼,只是……又到底發生了什麼?他的確是記得,他那時受了傷,和胡離留下來照顧他,等著約克他們回來,然後……就受到了襲擊;胡離先離開,再然後……,再然後自己好像是為了保護誰受了傷昏了過去。
只是,這個人是誰?
記憶中突兀的空白使他尤其的痛苦。
「……是你麼?」他再次往前挪動了幾步,雙眸注視著那具焦黑的沒有一絲生氣的尸體喃喃的問道。
黑暗仿佛在這一刻炸裂而開,鋪天蓋地的將他籠罩了進去,理不通想不透的思緒和記憶顯得無比的紊亂。沾滿血的石塊在他的周邊漾開,片刻後,他感覺到臉頰上劃過一絲陰冷。
「……?」
他睜大著雙眼,難以置信的抬起手,極其緩慢的模了模自己的臉,隨即,視線緩緩的落在了手指上,在那滴晶瑩上定格住。
液體。
是……眼淚?
……
為什麼?
此時的他沒有一絲悲傷的情緒,可他顯然是哭了,就像是孩子找不到心愛的玩具那般丟失了無比重要的東西。
「喂……」
「回答我,你到底是誰啊……」
仿佛在期待著那個身體稍微動一下,他又不死心般的喃喃朝著那具尸體呼喊了一聲,聲音已然變得哽咽。
「喂……」
「告訴我啊,為什麼我要哭啊……」
暗紅色在尸體下溢出如血譚般的深度,失去了右臂的尸體在風中逐漸剝落著體表被燒焦的焦黑皮膚……不可能再有回答了,心里給出了他一個這樣的答案,元昊這才如丟了魂般的往後退了幾步,準備離開。
只是還未走開幾步,他的眼角余光就捕捉到了一個還握著鋼筋的斷臂,奇怪的是,這截斷臂並沒有被燒焦,還保持著原先的樣貌。在那斷臂被砍斷的袖子上,有著一個明顯被咬傷的傷口,傷口附近有著幾條不同斷臂上所穿顏色衣服的布條,雖然已經掉落的很難分辨,可依舊不難分辨出,這些布條曾是用來給這個人包扎傷口的。
這布條的顏色……好像跟自己身上所穿的一樣?
他愕然,心像被什麼東西猛的沖擊了一下,然後,正欲低頭去確認的時候,耳邊突然響起了一個女子的聲音。迷茫的思緒在這一刻被拉回,他轉頭循著聲音傳來的地方望去,看見了那個人的身影。
「胡,胡離?」
那人的身影看起來有些緊張,原先按照自己話從而被束起來的頭發有些凌亂的披落在肩頭,她大口的喘著氣,滿頭汗漬,當見到自己朝她看去的時候,她慌張的跑了過來。
其實,在元昊的記憶被模除的時候,她的記憶也受到了相應的改變,特別是當她離開的地方突然迸發出沖天的爆炸聲的時候,她腦海里的那段空白變得更加牽動她的神經。
她自然是知道元昊在這里,可是,除了元昊外,還會有誰在這里?
她不知道。
可是她卻清楚,按照她的性格,如果元昊身邊沒有人的話,她是萬萬不可能獨自拋下他一個人離開的……因為她不是黃嵐,即使是明知道她會和他一起死在這里,她也不會泯滅掉自己的良心,一個人獨自活下去。
而現在,問題來了,那個人和元昊一起留下的人到底是誰?
「你,你沒事吧?」她快速的跑到他的身前,彎下腰、雙手撐在膝蓋上大口喘著氣。
「恩……」
「恩,沒事。」回應她的同時,元昊趁她還未注意到自己的莫名情緒,趁機擦了擦臉頰上還未干涸的淚水,目光則又一次不受控制的被一旁的那截斷臂吸引而去。
「真沒事?」她抬起頭,分明是看到了他慌忙藏起來的拭淚右手,雙眸中閃過一絲疑惑,「你的傷……」她頓了頓,目光不自然的撇向別處,「好了?」
「不知道,但現在沒事。」
「……,喔。」她怔了怔,隨即回應,觀望四周狼藉的目光被那具矗立在眼前不遠處的焦黑身影給嚇了一跳。
看著一眼不發的元昊,她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但同時也不想一直把目光落在那具變異僵尸的尸體上,于是便四周張望起來,然後,在這期間,她注意到了元昊一直看著某處的目光,便好奇的朝那方向看了過去。
是一具已經被燒的焦黑的尸體,看不清樣貌。
也不知道是誰,還真夠慘的。
……
等等!
不知道是誰……?
「喂……」
耳邊突然響起了元昊的聲音,胡離愣了愣,收回剛在心頭萌生的思緒,疑惑的朝其看去。
「恩?」
「我問你,你先前一個人先從那底下爬出來的時候……」他目光呆滯的指了指前方的房屋廢墟,聲音頓了片刻,「你那時候說,詛咒我被人草哭……」他回過頭,目光認真的看向胡離開,對著她一字一句的問道︰「那個人……是誰?」
「……」
咚咚。
兩人的心髒不約而同的在這一刻猛然跳動了一下。
接著。
兩人的腦子里就像被千萬根針給刺著一樣,痛的瀕臨崩潰。
一秒。
兩秒。
寒冷的風吹過,感受到絲絲陰冷的兩人一同哆嗦了一下,有些迷惑的收回了思緒,彼此不解的對望了一眼。
「你剛剛說什麼?」胡離斜著頭問了一句。
「啊?」元昊無辜的眨了眨眼楮,「沒問什麼啊?」
「喔。」
「……」
「……」
「還愣在這里干什麼,我們趕緊走吧。」元昊用手拍了拍正在發愣的胡離臉頰。
「喔。」
「嘖。」元昊忽然笑了起來,「你除了會說喔還會說什麼?」
「還會啊啊啊啊啊啊!」胡離不滿的瞪了他一眼。
元昊不由好氣的笑著搖了搖頭,自顧自的街道的一頭走了起來,身後,胡離連忙跟了上去,卻見那元昊頭也不回的擺擺手,指著一旁的路面說道︰「把那把槍撿起來,好歹是你的東西,要是弄丟的話,就別說什麼詛咒我的話了。」
「……死傲嬌。」
胡離回頭看了他一眼,嘴里忿忿不平的念叨了一句,快步的跑到那把槍的邊上,彎腰撿了起來,只是在撿起來的那個瞬間,她感覺到了一絲奇怪的感覺。但這僅僅是一瞬間劃過的感覺,她並未怎麼去在意,在撿起槍後便跟了上去。
「喂,這槍怎麼會在哪里的啊?」
「鬼知道,不是你拿著的麼?」
「滾蛋,那時候你明明拿走了。」
「哦?是麼?哈哈,我忘記了。」
「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