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的——」瑜潔看了完顏赫一下,又說道︰「伯父,馨兒的病已經幾年沒有復發了,我想,她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完顏赫听後一鄂,轉而又一臉的悲涼,「馨兒的病是沒有復發,可是回京以後誰敢保證她不復發呢?我也很想念馨兒,可是這邊又很忙,實在抽不出時間去看她,你做為馨兒的朋友,多給她寫寫信,勸慰她,讓她在渭西城好好的呆著。」
「哎,我和馨兒的父女緣分淺啦。」說著,他的眼眶都有些濕潤了。
這個完顏赫比她們想象的要慈愛幾分,瑜潔這番試探也可以看出他是很想念馨兒的,雖然這個家馨兒離開有六七年了,可是她在家人心中的分量是一點都沒有減退,反而因為天高水遠阻隔變得更加的牽掛和惦記。
「伯父,別這麼說,馨兒的心里始終都有您這位父親,京城這個家,我相信總一天她一定會和你們團聚的。」瑜潔看自己的話惹得完顏赫一番的感傷,心里特別的過意不去。
完顏峰猜想時間已經差不多了,也說道︰「小潔說想要去看看額娘,爹是否跟我們一起去佛堂。」
完顏赫點點頭,「我正好找青雲有點事情。」青雲是馨兒額娘的小名。
說罷,三人一起穿過拱門來到一條春草幽靜的小徑。前面又有一道拱門,穿過那一道拱門就是佛堂了。
「咻咻」兩聲悶響,瑜潔和孟美同時感覺腰間一麻,還沒有等她們做出反應,就听見完顏赫大喝一聲︰「小虎,快點給我出來。」
順著完顏赫的目光看過去,在一棵大樹的後面走出一個青年來。
青年一身白淨的錦袍,錦袍的腰際垂著一塊碧玉,碧玉的末端還飄著用絲線編織的穗兒,咋一看,還真是一位翩翩美男子。白皙的皮膚,唇紅齒白的五官,還有一頭如墨的長發。
可是一細看就不是那麼一回事了。白色的錦袍上布滿泥土和草漬,青一塊,黑一塊的,就是白淨的臉上也有幾處污處,更為可笑的是他一手拿著個彈弓,另一只手卻是草團子。
何為草團子呢?就是把青草樹葉之類的東西揉碎之後用手搓成的團子。
青年走過來,睜著一對星眸,神色之中坦然處之,沒有絲毫的懼色。
「你能不能不要只知道玩?找點正經事做不行嗎?多大的人了,還玩這玩意。」剛開始的時候完顏赫可能顧忌到有外人在場,臉上稍有一點的慍意,可是一看見他手上的那個大彈弓就抑制不住怒氣了,臉一沉,揚手就把他手上的彈弓給奪過來,然後扔出老遠。
沒有想到小虎一看,倒是來了脾氣,「你憑什麼扔我的彈弓,我這樣做你不許,那樣你也不許,難道讓我做一個活死人嗎?或者你干脆在我的飯菜里加一點料,直接把我毒死了更加的省事,到時候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嗎?」
听他這麼說,瑜潔和孟美都納悶了,從他從大樹後面走出來,看見他手里拿著的那個大彈弓,就立即明白過來了︰原來剛才腰際一麻就是他用那些草團子打的,衣服上留下的青色的污漬就是最好的證明。
幸好只是一些柔軟的草團子,要是小石子就糟糕了,此刻腰際不青腫才怪呢。任何一個正常的人都不會在這個年紀有這樣的惡作劇的,除非他的腦子有問題。看著他把自己搞的像一個頑皮的孩子一樣,越發肯定了心里的這個猜測,不過剛才從他嘴里的這一番話來看,他絕對是一個正常人。
而且,他的眸子清明,沒有恍惚之色,有這樣眼眸的人腦子怎麼會有問題呢?
「你是不是故意想和我作對?非要我們完顏家把臉給丟光了你才高興是不是?早知道生出來的是你這樣的忤逆子,還不如當初就把你給掐死算了。」完顏赫氣的臉色泛青,嘴唇都顫抖起來。
「現在弄死我也不晚,我這樣活著,你以為比死了好嗎?那我今天就明明白白的告訴你,我活著比死難受,有你這樣的親爹我是生不如死。」
「啪」的一聲脆響,小虎白皙的面頰上留下了一個鮮紅的手掌印,嘴角立刻流出一股殷紅的血跡來。
完顏赫一怔,他是被那鮮紅的血跡給刺激到了,自己下手太重了,臉上不自覺流露出一絲的愧色。不過,這愧色只不過是在他的臉上停頓了一下,迎面而來的小虎充滿了恨意的眼神,那一雙本來很漂亮的眼楮此刻正死死地盯著他,這種目光如利刃一樣,似乎要把他給凌遲了,沒有一點點的悔過之意。
「很爽快吧?告訴你,我也很爽,身體感覺到疼才知道自己原來還活著,疼痛讓我麻木的身體有了一點點的知覺。看樣子,你是對的,我離不開你,就連這一點點的知覺都需要你的巴掌賜予我……」眼眸的恨意還摻雜落寞、傷感和無奈。
「你的生命都是我給你的,自然的生活就得听從我的安排,這一點是永遠也改變不了的事實。」完顏赫的臉沉得更厲害了。
小虎不再看他一眼,目光空洞的轉身就走,而且是朝著彈弓丟棄的方向走去……
果然,他拾起彈弓,緩慢的離去。
步伐沉重,似乎經歷了千年的滄桑的一樣,望著那本應挺拔的背影,孟美總是感覺到一抹悲涼,這個小虎應該是一個很有故事的男人……
「爹,別生氣了,小虎就是這樣。」完顏峰趕忙勸慰。
這個小虎就是完顏赫的小兒子完顏虎,完顏峰的弟弟。可是從始至終,完顏峰都沒有在他的弟弟和父親之間打個圓場,似乎這樣的場面他已經見過很多次了,他都麻木了。
「你和你大哥沒有事情的時候也好好的看著你弟弟,別讓他惹什麼亂子出來。」完顏赫余怒未消,對著完顏峰也沒有好語氣了。
「我知道了。不過爹您就別刺激小虎了,多給他一點時間慢慢的恢復為好。」實際上,剛才完顏虎離開的時候他的眸底也劃過一絲的難過,只不過這樣的難過他掩飾的極好。
「已經三年了,還不夠嗎?」完顏赫的神情立刻有了一絲的絕望,原本精神的面容此刻看上去有了一絲的頹廢。
他不過四十出頭的年紀,面容還算俊美,本來有一種不怒而威的氣質,因為那一點的頹廢之色顯得有些老態。就算是瑜潔這個外人都突然生出一絲的憐意來︰「伯父,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