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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2)空桑仙子

空桑神城,宮苑深處,梅花開得正盛。紅梅燦如雲霞,白梅冰肌玉骨,粉梅清雅月兌俗,陣陣風來,暗香盈袖。

梅林深處響起陣陣幽冷的琴聲,如孤月照影,似落梅拂階,隨著琴音響起的是天籟般的歌聲︰

……

野有蔓草,

零露漙兮。

有美一人,

清揚婉兮。

邂逅相遇,

適我願兮。

野有蔓草,

零露瀼瀼。

有美一人,

婉如清揚。

邂逅相遇,

與子偕臧。

……

梅樹下一案一幾,案上置琴,幾上有爐,爐中燃香。

一個女子坐于案後,身穿白色牡丹煙羅軟紗,曳地煙籠梅花百水裙,身系軟煙羅,膚若凝脂,風華絕代,翩躚風搖,猶如畫中人。

蔥根似的縴指在冰弦上拂過,數瓣梅花悄然從枝頭飄落……

待琴音裊裊而逝,一個侍女走上來,眼楮紅紅的,顯然剛剛哭過,她把一碗湯色碧綠的茶水奉給撫琴女子,說道︰「小姐,神醫說過,你的身子弱,不宜勞累,還是歇一會兒吧。」

女子接過茶,苦笑道︰「雲兒,我都歇了二十多年,還沒有歇夠麼?如今我能做的也就是以琴自娛打發日子,有什麼勞累呢?」

綠雲沒有回答,她知道再說下去,小姐只會更傷心。「小姐,太卜大人來了,就在林外,說是有事找您。」

「太卜叔叔來了?快請他進來,我都有好些日子沒有見到他老人家呢。」女子急忙放下青瓷茶碗,站了起來。

「請什麼?我不是不認識路,自己不能進來麼?」隨著一個古拙的聲音,蒼顏白發的太卜赫出現在女子面前。

女子看到太卜赫,臉上露出久違的笑容︰「太卜叔叔好些日子沒到梅苑來,真是想煞秋濃了。」

太卜赫坐下來,看看女子說道︰「秋濃,你的身體又清減了一些,我說過,梅林雖好,但清冷之氣太重,不合養生之道,你以後還是少到這里來吧。」

空桑秋濃道︰「我在梅苑幽禁二十多年,不來這里又能到哪里去呢?」

太卜赫嘆道︰「秋濃,你昔日是名震諸天的空桑仙子,如今遭受幽禁之苦,這也是命數使然,你一定要看開些,相信天無絕人之路,時候到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綠雲為兩人奉上茶水,又斂手退到一旁。

空桑秋濃黯然道︰「太卜叔叔,我在梅苑住了二十多年,還有什麼看不開的呢?只是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何時是個頭啊?」

太卜赫默然半晌,說道︰「如果真是他,也許你很快就能解月兌了。」

空桑秋濃猛地一震,失聲叫道︰「太卜叔叔,你……你說什麼?難道他……他從大羅天回來了嗎?」

太卜赫伸開手掌,掌心中出現一個水晶球,正是天羿族的天腦。

天腦打開,一段全息影像出現在三人面前。

畫面中,神王劫降臨,一個凡世少年昂然而立,一掌拍散七重天劫,諸天震恐,鬼神齊喑。

「這……這是……」看到那個少年熟悉而陌生的臉龐,空桑秋濃猛地站起來,茶碗從手中滑落,摔成兩半,她發瘋般抓住太卜赫的手︰「太卜叔叔,他……他是誰?」

太卜赫一字一句道︰「如果我沒有猜錯,他就是你的兒子,從凡世歸來了。」

「我的兒子,他都長這麼大了……」空桑秋濃死死盯住影像中那個少年,渾身顫抖,淚如雨下︰「太卜叔叔,快告訴我……我的兒子,他此刻在哪里?」

「他是和小公主一起回來的,已到神葬之野。」

「神葬之野?太卜叔叔,我要去神葬之野去接我的兒子……二十多年前,您把他從我身邊抱走,我再也沒有見過他,再也沒有听過他的任何消息……太卜叔叔,求求你讓我去吧……孩子長這麼大,沒叫過一聲媽媽,也不知道他的母親是誰……我為了自己能夠苟活下去,狠心把他扔到外面漂泊二十多年……我對不起他,不配做他的母親……」空桑秋濃情緒失控,號啕大哭。

有誰知道她這二十多年心里的苦楚?她生下孩子才三天,父親就把她幽禁在梅苑,從此沒有踏出神城一步。她的孩子被太卜赫帶走,從此音訊皆無。多少個夜晚,她從夢中驚醒,哭得撕心裂肺,她想自己的孩子啊,如果能讓她見兒子一面,听兒子親口叫一聲媽,她立刻死了也甘心。

綠雲在旁邊也哭得泣不成聲。當年小姐未婚先孕,生下小公子,老神主震怒,將小姐幽禁在梅苑。她陪伴小姐二十多年,比任何人都清楚小姐的心思啊。

太卜赫嘆道︰「秋濃,眼下你還不能去神葬之野。」

「為什麼?」

「你哥哥去了神葬之野,還帶著那伽龍神衛和十萬神族大軍。」

「我哥哥……他帶那麼多軍隊去神葬之野干什麼?」

「你看過天腦,宸雪一掌拍散七重天劫,你知道意味著什麼嗎?」

空桑秋濃這才想起什麼,頓時面無人色,連聲音都了調︰「我的兒子……他打破了修真大陸的千年仙禁,大羅天是不會放過他的。」

太卜赫點點頭︰「這也是我當初帶他離開的原因。千年以前,大羅天一位聖仙預言修真界將有帝子出現,憑一己之力傾覆天界,億兆天神形神俱滅。天界諸神大為緊張,聯手布下禁制,斷絕了修真界誕生神王的機會。派遣神使搜捕修真界的神王,拘拿到大羅天。這還不算,為了杜絕後患,大羅天經常派使者下界,明察暗訪,將修真界新生的天才強行帶往大羅天看管。你的三位叔叔和兩位哥哥也被帶走,從此再沒有消息。」

說到這里,太卜赫的眸子猛然一寒,猶如星河流轉︰「當年你生下傅宸雪,我以無上神術窺得天機,知道未來天地之變將系于宸雪一身。為避免宸雪遭遇不測,我耗損五百年壽命蒙蔽天機,偷偷將他送往凡世。二十多年過去,他又回到當年的出生之地,這都是天意啊。」

「太卜叔叔,當年你說我的孩子不能留在這里,要帶他離開修真界,原來是這個原因。二十多年來,我心里不知恨過你多少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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