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陰轉小雨。七月二十八日。
費安安同往常一樣,準時八點到達辦公室,一進門卻發現高漸離正端坐在辦公桌前處理文件,她腳步一頓,瞪大了眼楮看他,總經理?!
高漸離抬頭向她笑了笑,早。
費安安許久還沒回過神來,你,你不是要明天才回來嗎?
高漸離停下筆,盯著她看,工作提前結束了。
費安安心里暗叫,她還沒爽夠呢,這樣兩天的自由時光不是沒了?她大清早的好心情一下子蒸發光了,弱弱地回了一句,哦。
高漸離見她沒什麼太大的反應,似乎也沒有在生氣,這才放下心來。
費安安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回頭道,總經理,咖啡要提前泡嗎?
高漸離揉揉眉心,點點頭。費安安見他點頭,便溜進茶水間搗騰起來。
看著費安安慌忙溜走的身影,高漸離禁不住笑了,怎麼看著她在身邊,他在美國時心里那種沒著沒落的感覺就煙消雲散了呢?
因為是臨時決定的出差,公司各部門都準備不及,各種文件送上來,葉木處理了大部分,剩下需要高漸離親自處理的都堆在了辦公桌上。
高漸離埋頭處理了一整天,除去開會的時間,其他時候都呆在位子上,未曾挪過位置。
費安安受他差遣,上上下下地跑,一天下來也是累的腰酸背痛,中午錯過了吃飯時間,只剩下一些殘羹冷炙。
費安安想到高漸離平時嘴巴就挑剔,這些剩菜剩飯估計不會吃,就找大廚做了幾個新鮮的菜給他送了上來。
放著吧。他頭也沒抬,淡淡的說了一句。
費安安放下飯菜,坐回位子上,眼楮卻不由自主的往茶幾上飄,吞了吞口水。她看著那些湯湯水水也沒什麼胃口,匆匆扒了幾口飯就上來了,這會兒對著油光發亮的紅燒肉饞得要命。
高漸離听到她吞口水的聲音,忍俊不禁,看看時間這麼晚了,估計食堂沒什麼好菜色了。他合上文件,過去看了看飯菜,輕輕皺了皺眉頭,紅燒肉,素炒青菜,魚香茄子,也許是開小灶的關系,就連青菜看起來都比往常的油膩。
費安安。高漸離懶懶的抬眼,叫道。
啊?費安安正暗自吞口水,猛地听見他叫她,連忙抬起頭來。
太油了,過來幫我吃一點。高漸離皺著眉,一臉嫌棄的扒拉了兩下碗里的菜。
費安安一听,大喜,嘴上答應著,好!人已經奔了過來,迅速的戳了一塊油光發亮的紅燒肉塞進嘴里,滿足的輕嘆一聲。
高漸離見她這副表情,一張臭臉也緩和了下來,分了大半的飯給費安安,顧自嚼著青菜茄子。
費安安受寵若驚的捧著手里的碗,連忙擺手,含糊不清道,總經理,我吃過了,這太多了……說著就想把飯往他碗里倒。
高漸離一個涼颼颼的眼神飄過來,你想讓我吃你吃過的東西嗎?
費安安連忙伸回手,好不容易把嘴里的肉咽了下去,才撇嘴道,但是總經理,你會不會吃太少了?
高漸離把裝著紅燒肉的碗推到她面前,淡淡的說道,太油了,你吃了它。
費安安听了,扔下碗叫道,那我去讓大廚給你重新做幾個菜?
不用了,我沒什麼胃口。高漸離按她坐下,放下碗說道,碗里的那一小塊米飯已經吃完了。
費安安一邊嚼著香噴噴的紅燒肉,一邊在心里默默的想,這明明是特地給他帶上來的菜,怎麼最後都讓她給吃了?
夜幕降臨,他們的辦公室里還是燈火通明。
商婷和白榆清早早下班走了,費安安還在核對市場部送上來的季度報表,耳朵忽然听到了一種抽冷氣的聲音,她猛地抬頭一看,高漸離正伏在桌子上,臉色蒼白,眉頭緊鎖,冷汗津津,她嚇了一跳,連忙跑過去問道,總經理?你怎麼了?沒事吧?
高漸離一手摁著肚子,一手攥緊了拳頭,枕著腦袋,他一邊倒抽著氣,一邊斷斷續續地說,胃……胃痛……
費安安有些慌了,啊?那,那你有沒有藥啊?
高漸離臉上表情更痛苦了,皺緊眉頭搖搖頭。
費安安手忙腳亂地找出車鑰匙,給他披上外套,吃力地扶他起來,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你忍一會兒,我們去醫院。
高漸離腳下無力,一米八多的大個子靠在費安安身上,差點沒壓垮她。費安安咬著牙帶他進了電梯,幸好他的車就停在出口附近,路程要是遠一點,兩個人都得趴地上。
出來一看,原來外面正下著毛毛細雨,天空陰郁極了。
費安安擔心地回頭掃了一眼,高漸離虛弱地躺在後座上,臉色更加難看了。她腳下用力一踩,車子忽的一聲就沖了出去。
沒開幾分鐘就听見高漸離拍著車門要下車,費安安急忙停在路邊,他急急地沖出去,靠著牆邊嘔嘔地吐著。費安安只好忍著惡心,呆在一邊用外套給他遮著雨,等他吐完又把他扶上車,速度更快地向醫院開去,路上如此幾番,到達醫院的時候,雨勢又大了些,費安安的身上已經濕了大半,她來不及管自己,停好車,冒著雨費力地把高漸離扶進醫院。
高漸離清醒過來的時候,他已經躺在了醫院的病床上,手上掛著點滴,月復部那種絞痛的感覺已經好轉了。房間里安靜極了,他掃了一眼四周,看見費安安正靠在病床邊睡著,面容安靜,眉目清秀。
高漸離腦子里閃過那些零零碎碎的記憶,嘴角不禁揚了起來,他細細地看著她的睡顏,淡淡的眉和眼,輕巧的鼻和唇,膚色白皙,清秀安靜,她的五官同記憶里沒有太大差別,但是相由心生,高漸離相信她一定經歷過一段不美好的時光,不然偶爾看向窗外的目光不會那麼復雜難懂,她比七年前成熟圓滑了,所以那次在咖啡館他才會沒想起來。
高漸離看著看著,忍不住小心地伸手出去,想要踫踫她的臉。
費安安在睡夢中不安穩,總感覺有道目光灼熱了她的神經,皺皺眉,醒了過來,睜開眼卻是嚇了一跳,高漸離的手正停在她面前,她詫異地瞪著那只手,又抬眼看看高漸離。
高漸離眼神一閃,面色不改,說道,你頭發上有東西。說著,伸手在她頭上輕輕模了一下,就收了回來。
費安安信以為真,毫不懷疑,哦了一聲,伸手理理頭發。
高漸離看著她微微笑道,謝謝你送我來醫院。
費安安不以為然,微笑道,沒關系,你醒了就好。說著,她站了起來,從一旁的置物櫃上拿過一個保溫瓶,一邊說道,醫生說你是急性胃炎,要留院觀察一晚上,總經理,你知道你自己有胃病嗎?
高漸離點點頭。
費安安正在盛粥的手停住了,滿臉詫異道,那你中午還不多吃一點?
高漸離從她手里接過碗勺,理所當然道,那個飯菜不好吃。
他正生著病,整個人虛弱不少,連帶著氣場也弱了,這時候他頭發蓬亂,聲音悶悶,听起來倒有點小孩發脾氣的味道。
費安安不禁笑了,給他擺上小菜,說道,醫生說你這是飲食不規律引起的,最近幾天最好吃的清淡點,這是在醫院附近買的,你湊合著吃吧。
高漸離這回倒不挑了,呼嚕呼嚕幾口就一碗下肚了。前兩天在美國,工作忙,那邊又習慣吃冷食,他也沒好好吃飯,今天又忙了一整天,這會兒喝著熱騰騰的粥也覺得美味極了,一碗下肚,胃也暖和了起來。他舌忝舌忝唇,又盛了一碗。
費安安靜靜地呆在一邊,看他吃完,一句話也不打擾他。高漸離穿著病號服,專注地埋頭喝粥,吃相很香卻還是一點也不顯粗魯,安靜的病房里一下子就多了些溫暖的感覺。
高漸離吃完擦擦嘴,看看時間說道,時間挺晚了,你開我的車回去,明天早上八點過來接我,經過公司的時候順便幫我把辦公室里的換洗衣物帶過來。
費安安一邊收拾碗筷,一邊回答道,知道了。
高漸離一直看著她忙活,一直到她收拾好準備出門,費安安回頭道,總經理,那我就先回去了。
高漸離點點頭,早點休息。
噠一聲,門被關上,高漸離嘴角慢慢漾開一縷笑容,從一開始,他們之間的相處就有點尷尬奇怪,而剛剛,兩個人卻是難得相處的平和,這種狀態確實是舒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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