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阿九和咸志行二人也穿上了軍服,走在隊伍之中。如果不仔細看,根本就分辨不出來。
咸志行還似原來那樣,很少說話。陰沉這臉,叫其他的兵看到他,都不禁躲得遠遠的。而茅阿九則也低著頭,什麼都話也不說。一路上只有腳步聲,一點多余的聲音都沒有。偶爾傳出來的幾聲嘆息,也立刻被淹沒在這腳步聲中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茅阿九並不感覺到累。只是心中有著什麼東西,卡在咽喉里面,吐不出來,叫他難受。
天漸漸的黑了下來。
「大帥,前面有一家客棧了。咱們是不是應該得休息休息了。」王副官笑眯眯的看著馬大帥。
馬大帥點點頭,「傳令下去,今天就在客棧住了。看緊了那兩個新來的兵,別叫他們跑了。」拍拍馬**,向前面走去了。
「張隊長,看緊了那兩個新來的兵,可別叫他們給逃跑嘍。」王副官找到了張隊長,小聲的跟他說著,張隊長點點頭,「俺知道。」
天已經被黑暗籠罩了,月亮慢慢的爬上了天空,今夜月亮並不是很明亮。時常會有烏雲出來,將月亮和漫天的星斗遮住。
眾人走到了客棧門口。奇怪的是,這晚上客棧里面竟然一盞燈都不點。緊閉著門窗,茅阿九的直覺告訴他,這里面絕對有古怪。
但是他現在可沒有心情,想要去一探究竟。他現在只想要知道含清怎麼樣了,他原本以為離開含清也沒有什麼,可是現在這剛一個半天,自己就要受不了了。茅阿九只能強迫著自己去想一些其他的事情。
馬大帥也沒有管那麼多,命令王副官走到那一家客棧門前。
王副官「當當當」的敲著門,「沒人?!」王副官疑惑的說著,剛想要走,門里面傳出來一個蒼老的聲音,「誰呀——」
「住宿的。」王副官不客氣的說道,原來有人,那還這麼慢才開門。
「吱扭」一聲,大門慢慢的開了。一個駝背的老太太,枯黃的臉上滿是皺痕,而那頭發卻雪白發亮,一絲不苟。一張干枯的手握著一根拐棍,眼楮直勾勾的看著前方。
「是你要住店呀?」那老太太緩慢的說著,話語之中滿是滄桑。眼楮依然看著前方。「你這眼楮?」王副官看著那雪鬢霜鬟的老太太,輕輕的問著。
「睜眼瞎,很多年了。」說完,轉過了頭,繼續說道︰「要是住店就都進來吧。」說著話,這詭異的老太太繼續向里面走去了。
王副官急忙來到了馬大帥面前,「大帥,找到了一家店。」
「嗯,傳我命令,全體進店。」
王副官急忙傳命令去了,接著便將馬大帥引到了那家客棧之中。
客棧里面黑壓壓的,一點亮光都沒有。「怎麼這麼黑呀!」馬大帥站在門口,沖著王副官說道。
「那店家是一個瞎老太婆,大帥您別急,我這就去看看。」說完,王副官走到了里面,「誒呦——」膝蓋磕到了桌子上面,疼的他齜牙咧嘴,破口大罵,「老太太,有沒有燈呀。怎麼這麼黑呀!」
「吧嗒吧嗒」木棍敲擊著地板的聲音傳了出來,「有燈。」聲音忽然出現在了王副官的身後,「誒呦——」王副官被這忽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
「你個瞎老太婆,走的還挺快。燈在哪呀,快點拿給我呀。」王副官揉著自己的膝蓋,看著這個老太太說道。
「給你。」老太太拿出了一個燈,放在了桌子上面。嘴中嘀咕著,「有些人,睜著眼楮,卻看不清。唉——」話音說完,這老太太拄著拐杖消失了。
茅阿九進了這客棧,一股冰冷的氣息傳了過來。打在自己的後背上面,仿佛有種冰冷的氣體再往自己的身體里面鑽去,而茅阿九越來越感覺這里的古怪。
一個盲人開客棧?
那種貓的直覺,告訴他,這里不能多留,而且他很明顯的記得,自己來的時候,並沒有見過這一家客棧。難道——點著了油燈,這才讓屋子里面亮堂了許多。
屋子不算大,但是能容下這一百多人。
「孫大娘,有沒有熱水呀!」樓上的門「吱扭」一聲,開了。從里面走出來一個中年男子,個子很高,一雙眼楮提溜圓,兩撇小胡子,兩顆牙齒露在外面,好似一只老鼠。
那人看到這里忽然出現了這麼多人,並沒有一點的害怕,眼中反而露出了一點興奮。而當他看到茅阿九的時候,眼楮不禁一愣,「嘶」了一聲,急匆匆的走回了房間。
不一會,就看到那客棧的老板,那個老太太——孫大娘從一旁走了出來。眼楮依然直勾勾的盯著前面,手里面端著一盆騰騰冒著熱氣的水,而她的手仿佛不害怕湯似的,直接便搭在那鐵盆上面。
「你們人多,沒有那麼多的房間,就在這里委屈一宿吧。」孫大娘並沒有將水放下來,而是停在了樓梯門口,沖著前方說著。
茅阿九不禁疑惑起來,這個老太太不是睜眼瞎嗎?怎麼會知道他們人多,客棧住不下呢?
「老太太,樓上還有沒有房間了。我們大帥得休息。」王副官笑呵呵的看著孫大娘,孫大娘點點頭,「還有一間,跟我來吧。」孫大娘說完,繼續向樓梯上面走去。
王副官急忙來到了馬大帥面前,「大帥,樓上還有一個房間,您樓上請。」馬大帥看了看眾人,點點頭,向樓上走去。
孫大娘走的很慢,而她那手里面的水依然冒著熱氣。她每走一步,樓梯便發出「咯吱」的聲音,好像隨時都會坍塌一樣。
終于,走到了二樓。
「等一下,我去把熱水送了。」說完,孫大娘走到了左手第一間的房間門口,「當當當」的聲音在這里顯得十分的明亮,將那些士兵吵嚷的話語,全都蓋了過去。
眾人都安靜了下來,看向了樓上孫大娘。
「吱扭」一聲,門開了。
「你要的熱水。」孫大娘用那蒼老的聲音慢慢的說著,「不是我的。隔壁。」屋子里面黑洞洞的,只是能夠听到聲音十分的嘶啞,而且極其難听。好似是兩塊生鐵摩擦著發出來的聲音。
話音剛落,那門便又再次的關上了。
孫大娘轉過頭來,繼續扯著那滄桑的喉嚨,說道︰「你們再等一下。」
說完,便向右邊慢慢的走去,「當當當」,屋門一下子便開了,走出來的正是那個好似老鼠的人,他笑嘻嘻的接過了熱水,「麻煩您了,孫大娘。」
接過熱水,這人並沒有著急將房門關上,而是笑吟吟的看向了站在樓下的茅阿九,並且抿了抿嘴唇。
「別忘了客棧的規矩。」孫大娘靜靜的說著,那人听了之後,蹙起了眉毛,哼了一聲,進了房間,關上了門。
「不要再看了,走吧。」孫大娘提醒著,經過了馬大帥和王副官的身邊。二人不禁一驚,這個瞎老太婆是怎麼知道他們在看那人。難道說,她不是瞎子?
王副官立刻伸出手在孫大娘的眼前使勁的晃著,可是孫大娘的眼楮卻連眨都沒眨。「你真的看不見?」
王副官看向了孫大娘,一臉不相信的問著。
孫大娘點點頭,「都瞎了很多年了。就是這間了。」說完,推開了那屋子的門,屋子里面倒也干淨,只有一張床,一些簡單的家具。
「你就住在這里吧。晚上不要出來。」孫大娘警告似的,說著。然後挪動那笨重的腿,一點點的下樓了。
茅阿九則一直看著這二樓的房間,這里面每一所房間的方位都十分的講究。準確來說,這里應該是一個八卦,而每一個房間就是一個門。例如剛才那長相老鼠的人,住的方位便是八怪的「乾位」。
而那人旁邊的便是巽位。
可是這一樓卻又是四四方方的,好像是一個四象陣。在茅阿九的正前方,也就是那樓梯門口放著一盆湛清碧綠的盆景;茅阿九的左側則是黑色的牆壁;他的右側有一盆開的正鮮艷的紅色牡丹。
只是這四象中的西方白虎,卻沒有任何代表的東西。這一點是叫茅阿九疑惑的。
這八卦中有四象,而且能夠如此的講究。看樣子當初建造這所客棧的人,本事不凡呀。可是一所客棧,至于這樣講究嗎?茅阿九再次疑問起來了。
王副官跟在孫大娘的身後面,來到了一樓。
孫大娘走到樓梯旁邊,眼楮依舊空洞的看著前方,「今天晚上就在這里休息,那里都不要去。否則出了什麼事情,我可不管。」說完,孫大娘慢慢的走著,經過了茅阿九,她步伐很慢。
茅阿九也听見這孫大娘,是在對自己說話。「小子,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亂想,明天早上一起來,就都不見了。」
說完話,孫大娘走到了窗戶前。將窗戶打開了,便離開了。
雖然听不懂這孫大娘剛才話的意思,但是貓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客棧的古怪十分大,無論是住客,還是老板。還有這里面的布局。
只不過是一家普通的客棧,為什麼要用八卦陣中帶四象的陣法呢?這種陣法風水上面,只適用于墳地呀。難道——茅阿九心里面想著,如果要是想要害他們,那早就已經行動了。既來之,則安之。什麼也不去想了,就安安穩穩的睡上一覺,出什麼招,我都在這里等著。
鋪好了東西,眾人都躺下了。王副官也躺在桌子上面,呼呼的睡著了。「呼——」一陣清風吹了過來,將燈吹滅了。
月光順著窗戶,照射了進來。正好在茅阿九的身後。
雖然還是夏天,可是卻已經有了秋天的氣息。茅阿九躺在地上,輾轉反側,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不知道因為什麼,總是感覺懷里面好像少了一些什麼,說不出來的感覺。他平常都是摟著含清睡覺的,現在沒有含清在身邊,哪里還睡得著呀。
茅阿九坐了起來,靠在桌子上面,看著那正對著自己的月光,忽然想起了林含清。「現在睡著了嗎?」茅阿九心里面默默的想著,低沉了一天的臉,咧開了一點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