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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落雨

天太熱,許多洗衣服的宮人常常暈倒在烈日下,中了暑氣。沈扶風隨身攜帶了薄荷葉,每日往口里嚼幾片,又帶了滿罐的薄荷水,與愛蓮一起喝,倆人才沒有中暑。

其實,沈扶風倒也給其他幾名相熟的人說可以嚼薄荷葉避暑,不過她的好心卻被一名宮人狠狠的白了兩眼。

這事被露珠知道後,露珠就托著下巴,一臉小大人似的深沉︰「她們這是想借著暈倒能歇歇……」

每日中暑的宮人越來越多,沈扶風與愛蓮要洗的衣服也就越來越多。愛蓮就有些愁眉苦臉,與沈扶風商量︰「要不,干脆我今個兒也不喝薄荷水了……」

沈扶風還沒說話,露珠卻先開了口︰「听說前個有個中暑暈倒的再也沒有醒來……」

愛蓮就再也不提不喝薄荷水的話。

因為浣衣局的洗衣服的宮人接連生病,沈扶風與一些宮人哪怕每日再起早貪黑卻還是顯得人手不夠。有些宮室的急著取衣服,等不及浣衣局的人前去送領衣物,就會另派了宮人來浣衣局來取。

這一日,眼看過了午天就暗了下來,沈扶風與愛蓮滿臉喜色——天熱的烤人肉一般,要是能下場雨涼快涼快,將會從頭到腳都是舒坦的。

祝媽媽來回催著各人去收拾曬出去的衣服,又一一分配人去各宮室送去。

沈扶風將曬得八層干的衣物都收回來時,風已經起來了。掛在竿子上的衣服被風吹得沙沙作響,早已被烤的焦黃的樹葉被風卷著和著塵土在空中飛舞。

沈扶風將衣服抱在懷里。生怕再染上塵土就往回走。

她一抬頭,有一滴雨落到她的發上……

天終于下雨了……

被眾人期盼著的雨自然是最受歡迎的。浣衣室內響著小小的歡呼。就連祝媽媽兩手叉腰站在雨里罵人的聲音都帶著幾分濕意。

沈扶風與愛蓮露珠一起,將沒洗好的衣服與盆盆罐罐一起挪到屋檐下。听著雨聲錘擊衣服。

久沒下雨,宮里雖然打的有井,可祝媽媽覺得這地里出的水沒有天上落的水尊貴,吩咐了小宮女拿來了桶啊、盆子啊、罐子啊,甚至茶杯一溜擺在屋檐下接天水。

這場雨越下越大,從最初的淅淅瀝瀝到後來的嘩啦啦傾盆而下,樹枝隨風狂舞,落葉似天女散花飛奔,琉璃瓦上冉冉升起雨霧來。

沈扶風透過雨簾子往外看。只覺得一草一木一花朦朧在雨霧里,像極了一副寫意自然的水墨畫。

水墨畫里卻走來一撐著薄紅梅傘的縴細身影,衣裝雖也是破舊的,卻洗的很干淨,頭發也梳的一絲不苟,發上插著兩朵梔子。

露珠就說︰「那人長得真好看!」

愛蓮抬頭望去,撇了撇嘴︰「你是沒見過扶風以前的樣,比她勝過千倍!」

沈扶風則眯了眯眼,覺得那人很熟悉。

等那人走近了。問一聲︰「祝媽媽在嗎?」

聲音綿柔,面皮白皙,頭發濃黑,一雙眼楮客氣卻又柔和。兩眉之間生著一個美人痣。

沈扶風腦海里就闖進一個人名,她試探著喚了來人一聲︰「家秋?」

那人就「咦?」了一聲,抬頭一看。怔了一下,又笑了︰「你也在這里呀!」

確實是董家秋。

愛蓮就上來也打招呼。

董家秋回了禮。卻問了露珠︰「祝媽媽在哪里?」

露珠就索性領著董家秋去尋祝媽媽了。

待看不到倆人的身影,愛蓮就壓低聲音問沈扶風︰「她怎麼也被罰到這里了?犯了什麼錯?」

沈扶風怎麼會知道。就搖了搖頭。

愛蓮原本也只是想說說話,並沒指望沈扶風會知道,不過還是說︰「看她的穿戴,現在過得也不好。我們等下要不要去說說話,說說咱們彼此的遭遇,也親熱親熱。」

若有時間拜訪下也是可以的,至于特意的去說遭遇,沈扶風覺得倒不必了。每一個來這里的宮人大多數都受過挫,既然已經平靜了,何必還要再扒出來惹人不痛快呢。

露珠很快就回來了。

愛蓮就有意無意的向露珠套話。

露珠指了指一牆之隔的院子︰「喏,那里也是屬于浣衣局的,不過里頭的人比咱們清閑些,將咱們每日洗好的衣服熨燙疊整齊是她們的活。家秋姐就是那里的,她平素看見人就會微微一笑,卻不大愛說話的……扶風姐,你們以前認識?」

這個沒什麼可隱瞞的。

沈扶風就實話實話了當時贈水的事。

從下了這一場雨,天氣又開始連陰起來,一直雨綿綿的。

沈扶風與愛蓮還有露珠三人躺的小屋子里本來光線就比較暗,地勢又有些窪地,一連多日陰雨天,牆上就潮潮乎乎的。

屋子里的地上鋪著的磚塊也好似蒙著一層水意。

總下雨,衣服洗了就沒法曬,各宮室明知道這樣的情況,索性就疲塌的衣服各自收著,向浣室送的就比較少。由此一來,浣室的人倒是落了個清閑,雖然明知道等天一晴,等待著她們的必然是堆成山般的髒衣服。

年長的宮人就在一起斗牌,祝媽媽也常常與宮人一道,每日里最是在意的是輸贏錢,有時贏了錢還會托人弄些小酒來。

祝媽媽一喝了酒,人就變得有意思起來,常常會翹起蘭花指,一甩袖子,就半掩著面咿咿呀呀唱了起來。

有一回有一個老宮人听了祝媽媽的唱腔,淚水不自覺的就流了出來。別人問她,她只是紅著臉不說,卻是依舊淚流不停。

露珠那天晚上就給沈扶風與愛蓮說,那名老宮人入宮前是訂過親的,男方與她是打小一起長大的。如今已經過去十多年了……

沈扶風那天晚上枕著雨聲卻久久不能眠。

她又想起她那件衣服了。據她這段在浣衣局的經驗來看,她那件縫了東西的衣服因為質地極好,想來不會被輕易扔掉銷毀掉,定會被收藏著。

沈扶風一開始就存了心思,開始留心經她手的衣服,卻是一連這麼多天過去了,什麼也沒有發現。

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白日里惦念那件衣服的沈扶風,到了晚上就夢到那件衣服放在了她的枕邊,她特地剪開那繡著鳶尾花的地方,里頭的東西果然還在。

沈扶風就迷迷糊糊說了一句︰「爹,沒丟!」

這一喊,卻是醒了。

時值半夜,屋里黑漆漆的,屋檐下掛著一個昏昏欲滅的燈籠,使得屋內有一點亮光。

沈扶風望了一眼四周,嚇了一跳,卻見露珠的床上坐著一個將劈頭蓋臉的人,那人手里拿著一把梳子,正反反復復的梳理頭發。

沈扶風出了一身冷汗,想要喚醒露珠,卻定楮一看發現,露珠竟然沒有躺在床上。

恰好這時,那劈頭蓋臉的人轉回頭,瞅了沈扶風一眼,訝異的喊了一聲︰「扶風姐!」

沈扶風拍拍胸口,這才緩過氣來。

她還沒問露珠大晚上的作什麼嚇人,露珠卻已經先發制人︰「扶風姐,怎麼還不睡?」

沈扶風就笑著低聲回了一句︰「做了個夢就醒了!」

露珠將頭發梳好,這才重新躺下說話︰「嘻嘻……扶風姐,別怕!剛梳理頭發是河生哥哥教我的,他說夜里子時梳理頭發最是養氣血能使頭發黑瀑,面皮白淨如梨花!」

沈扶風不由借著微弱的光線打量了一眼露珠,露珠其實是個眉目清秀的姑娘,眼下年紀不過七八歲,可以預見的到長大後準是個美人。

「你也認識河生?」

沈扶風就問道。

「嗯,小時候我和他還經常玩來著,他師傅不愛笑,他卻很愛笑,會玩很多東西,挖地雷子、捉金龜子、拿竹篾子扎蝴蝶,我特別喜歡和河生哥哥玩。不過,眼下河生哥哥跟了程太醫,就很忙,很少來找我了……」

露珠說著話,還跟大人似得悵然的嘆了一口氣,一副很是憂思不能解的模樣。

小孩裝大人,惹人笑!

沈扶風就忍不住嘴角彎彎︰「瞧你,才多大點就嘆氣!小心老了……」

露珠就趕緊模了模臉,說道︰「我才不要老,我長大了要嫁給河生哥哥!」

沈扶風心里有些不好受,露珠還小,不知道太監究竟意味著什麼。

都說說曹操,曹操就到。

許是頭天晚上沈扶風與露珠念叨了河生許久,河生一大清早撐著把破舊的雨傘就來到了浣衣局。

是愛蓮開的門︰「啊,是河生!」又去喊沈扶風,「快來,河生來了!」

沈扶風與露珠就歡快的過來。

沈扶風打量河生,河生這陣子看上去又瘦了,皮膚又黑了一層,巴掌大的一張臉兩只黑葡萄的眼楮讓人不容忽視。

河生若仰起頭看人,雙眼帶些迷離的感覺。

沈扶風一怔,揉了揉眼楮。不得不說,河生其實是個生的很好的小少年,只可惜卻斷了成長為男人的路。

沈扶風有些痛心。

河生聲音里帶著喜悅︰「扶風姐姐,我帶了好東西給你!」

河生說完,就出去了一趟,再回來時,手里多了個小包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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