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姐反應過來，上來就跟沈扶風搶，口里嘟噥著︰「照什麼照……不許照……不能照……」
沈扶風也不甘示弱︰「你總得說出個子丑寅卯來！」
倆人爭執中，只听「啪嗒」一聲。
有東西落在了地上，是鏡子碎了。
愛姐不顧會扎著手，蹲子就慌忙揀鏡子碎塊，手被玻璃渣子扎破，頓時鮮紅的血流了出來……
「你不要命啦？做什麼呢？」
沈扶風一把拉起愛姐，回里頭給她噴了酒，又用紗布包裹好。酒是愛姐用沈扶風繡的帕子從廚房的婆子那換來的，沈扶風平素拿它來消毒用，這會剛好派上了用場。
「扶風……別怕……」沈扶風正為愛姐包扎她手上的傷口時，愛姐忽然悠悠的說了這麼一句。
「嗯……我們一起，不怕……」沈扶風道，等將愛姐的傷口包好，又道，「所以，你有啥也不用瞞我，我沒那麼脆弱……」
說著話，沈扶風蹲子。
愛姐張口想攔，話到嘴巴又咽了回去，只神情緊張地盯著沈扶風看。
沈扶風撿起一塊玻璃碎片，向里望去……那是一張怎樣的臉？
眉還是那樣的眉，眼楮還是那樣的眼楮，鼻子還是那個鼻子……可是與原先晶瑩剔透的肌膚不同的是，眼下的這張臉蒼白發黃還發烏……
如果說先頭的沈扶風的臉是上好的細瓷，眼下的這張臉應該可以稱得上「粗陶」。
臉與手都是這樣的灰白發黑，身上的肌膚卻潔白遜雪？
這究竟是怎麼了？
愛姐見沈扶風不說話，不由擔心的站起來，拿手在沈扶風眼前晃了晃，輕聲的喚著沈扶風的名字，口里安慰道︰「扶風，你別怕……你眼子還沒好透呢，等身子好了肯定也變回來了……到時，我給你熬花水敷臉……你別怕……」
「咚咚咚……」
門響了起來！
愛姐與沈扶風倆人都一個激靈，彼此對望了一眼後，愛姐沖門口喊道︰「就來了，就來了……」
說著話，倆人趕緊蹲子去撿地上的玻璃碎片。
又匆匆拿掃帚掃了掃，愛姐指了指床，沈扶風會意的點點頭。
門剛一打開，就傳來王醫婆不滿的聲音︰「倆個小姑娘躲在屋里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呢……敲門敲的我手都酸了，你們倒好光嘴上應聲卻不來開門……就這麼近的幾步路，你就是爬也該早爬過來了……」
說著話，王醫婆又扭頭沖身後的一人說道︰「小許公公，那我先進去了……」聲音頗為恭敬客氣。
愛姐也忙向外打招呼，恭敬的喚了一聲︰「小許公公。」
外頭傳來一聲淡淡的「嗯」的聲音。
听聲音，確實是小許公公的音沒錯。
愛姐又要幫王醫婆提藥箱，不想，王醫婆趕緊退後幾步，眼楮瞪著愛姐，口氣不善︰「去去！一邊呆著去，小心過了病氣與我……」說著話的同時，王醫婆不知從哪里翻騰出一大塊白紗布，蒙著臉只露出兩只眼楮來。
愛姐覺得怪異極了，就忍不住湊近去打量。
王醫婆揮了揮手︰「你作死呢，你！鬼丫頭片子！」
王醫婆眼楮里透著嫌棄的走到沈扶風床邊，惡聲惡氣聲音不耐煩的吩咐道︰「將手伸出來……」
沈扶風依言伸出了手，卻忽似病的忍不住一般，猛烈的咳了一陣子。
听著沈扶風咳嗽的好像要把心肝肺都咳出來的樣子，王醫婆**在外的眼珠不由一轉。那位說什麼眼前這位應是大好了，非巴巴的又是給銀子又是威脅的讓自己再來一趟……偏偏那位每次都藏頭掖尾的，自己都認出她的衣服了與聲音了，她倒還有臉不承認……
最可惡的是，昨個孟姑娘說是怕是中暑了，上頭讓自己去給她開方。自己想著與孟姑娘都私下見過幾面了，不比別個，就話多了些，哪曾想到那個可惡的孟姑娘當場就沉了臉，指著鼻子好生罵了自己一頓。
她也不想想，她究竟算個什麼東西。就連和姑娘與杭姑娘那是定好的要進京指婚的，都待自己還算客氣……她倒好，先是拿了自己的*來威脅，又拿了銀子來誘惑……
真想不明白，跟前這個都成這樣子了，別說皇上了，怕就是個割了蛋的太監也懶得放在心上……真不知道，她怎麼就不放心……也不想想，眼前這個這幅樣子怎麼可能還會成為皇後娘娘的左膀右臂？
也罷，索性那孟姑娘還有一點好……出手大方。再攢段時間，等銀子夠了，到時自己就在京城附近置處小宅子出宮養老……這下半輩子也就算有指靠了……
王醫婆心里盤算著，面上不動聲色的問沈扶風︰「姑娘，伸出舌頭讓我瞧瞧……」
不想，沈扶風手里已經接了愛姐遞過來的一杯熱茶，聞言，好似手不穩，竟是一抖，熱茶撒在了王醫婆的臉上、手上……
王醫婆吃痛的鬼叫了一聲，狠狠的瞪了沈扶風一眼。
沈扶風忙做害怕狀︰「可傷著醫婆大人了，讓我瞧瞧……」說著話，手已經要攀上王醫婆的手。
王醫婆眼瞅著沈扶風拿好似中毒一樣的灰白手，一臉嫌惡後退了兩步。
沈扶風不由悠悠道︰「是我倉促了……也難為就醫婆大人心地好，還願意紆尊降貴的來瞧我……」又吩咐愛姐，「愛姐，開窗戶，小心讓醫婆過了我這晦氣……」
她這樣一說，王醫婆的眼光不由的落在了沈扶風的臉上、手上，一色的蒼白發烏發黃……
王醫婆的視線又一轉，落在了沈扶風故意**在外的鎖骨處，眼神不由眯了起來……
鎖骨處的肌膚白皙柔膩……
身上臉上兩張皮，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王醫婆打小就入了宮，一開始分配到宮里藥局里做苦活，虧得她擅專營，倒沒個幾年就攀上了上面的人，拜了師學了醫。
只是，誰想曾被她欺負過的小宮女不知撞上了哪路大神，竟是祖墳冒青煙一轉身就得了皇帝青眼，連著三晚上被招幸後封了六品的美人。
那名小宮女被封了美人後，回頭第一件事就是騰出手來收拾王醫婆，害的王醫婆再也沒有資格能為貴人診脈。
像這回，這麼大熱的天，自己又被指派出來隨侍選宮女。也虧得她心思活絡，好不容易攀上了皇後身邊近年來新生的紅人林公公，哪曾想好事還沒成，就被那該死的孟姑娘拿了自己要命的短處。
王醫婆想著自己的境遇，臉就皺成了一張苦瓜臉。再看沈扶風，不由撇撇嘴，心說眼前這位也是個倒霉秧子。別自己沾染上了晦氣才好。
由此，王醫婆心不在焉的匆匆為沈扶風診了脈後，只說了一句︰「等下我親自給你送藥來……」就頭也不回的匆匆離去。
王醫婆前腳剛走，愛姐後腳就走上前關了門。
愛姐沖沈扶風道︰「等下她個孬東西果真端了藥來，怎麼辦？」
藥肯定是不能再喝的，至于推辭的方法，沈扶風也沒想好，就道︰「看情況隨機應變吧！」
愛姐點點頭不提這事，改說起了孟澄玉︰「她最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脾氣大的很，要麼言語刻薄，要麼就摔東西罵人，誰提起要去她那服伺，都是一臉跟死了爹娘的相……」愛姐警惕的望了一眼周圍，「你不知道，外頭都在說她是狐狸尾巴終于露出來了……說先前她裝了一張好人相，讓大家都誤以為是個溫柔性好的……也不知道林公公哪里來的自信，能篤信孟姑娘她一準能出人頭地……」
沈扶風沒有應聲，低頭沉默著喝完茶碗里的水，猶豫了一下，問愛姐︰「你有沒有覺得我們下午見到的那個戴著紗帽的孟姑娘有點古怪？」
「古怪？」愛姐重復了一聲，隨之搖搖頭，「沒覺得，听那說話音與打扮一準就是她……」想了想，又問沈扶風，「你發現什麼了？」
沈扶風也一臉茫然，搖搖頭︰「也沒理出頭緒，只是覺得有些不對味……」好似怕愛姐不信，沈扶風又自動補了一句，「再怎麼說，我和她總歸也待過一陣子……」
愛姐也不明白。
沈扶風低下頭將當時的情形在腦海里過電影般細想了一遍，這才抬起頭問愛姐︰「你有沒有覺得今天的孟姑娘看上去身量比往日有點矮？」
愛姐想了想，搖搖頭︰「沒覺得，想是你多想了……那種情況下看花了眼也是有的。」
難道真是自己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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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就進京城了……別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