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091 靳先生,請你幫我物色一家信譽比較高的人.流醫院,盡快

裴詩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大腦也瞬間一片空白。

她死死盯著陸擎蒼,視線猶如刀片一般在他臉上亂劃,生怕下一刻,他就順手將那張檢驗單翻開了!

陸擎蒼被裴詩瞧得頭皮發麻,眼神里滿是不解,還摻雜著一絲絲的無辜。

但他顯然沒有想太多,只是朝她討好地笑了笑,後知後覺地將手中的紙遞了過去。

「喏,給你。」

裴詩急吸一口氣,雙眸瞪得滾圓,立刻伸手奪過仿。

揚起的紙片露出鋒利的邊緣,要不是陸擎蒼躲得及時,他的脖子非被割傷不可!

然而裴詩才不管這些,她現在只想離開這里,走到看不到陸擎蒼的地方去。

她不想再和這個男人呆在同一個空間里,一秒鐘都不想!

裴詩迅速撿完掉在地上的東西,一邊拉好拉鏈,將包拎在肩上,一邊站起來,轉過身就走。

陸擎蒼沒有辦法,向前大步一邁,拽住了裴詩的手腕。

他不敢用太大的力氣,但是女子掙扎得厲害,一來二去,白.皙的手腕很快印上了紅痕。

「裴詩,你不要這樣子……」陸擎蒼笨拙地安撫,她那點力氣在他眼里根本不夠看,但男人生怕弄痛她,最終放開了手,輕聲道,「你先冷靜下來,听我說好不好?」

「好啊,你說。」

裴詩其實比陸擎蒼想象得要理智得多,她模著自己泛紅的手腕,仰起頭,殷切地注視著此刻男人臉上的表情。

陸擎蒼同樣毫不回避地望著裴詩的眼楮,他攏緊她的雙肩,手心的溫度透過單薄的衣料直擊女子的心髒。

「裴詩,畫畫的情況你剛才也看到了,她也是陸家的一份子,我不能放著她不管……她昏迷了四年,才剛剛醒過來,實在是太虛弱了,總要有個人陪在她身邊照顧她,對不對?」

男人的聲音壓得很低,有種疲憊的滄桑感,他拼了命,試圖得到她的諒解,卻敵不過裴詩的一句反問。

——「但那個人為什麼非要你不可?醫生和護士都在,他們明明能比你照顧得更好……還有你媽呢?趙昭呢?他們就不行麼?」

陸擎蒼頓時語塞,眼神也倏然黯淡下來。

他該如何告訴她?

裴畫蘇醒過來之後,最棘手的一件事,就是只要自己一離開她的視線範圍之內,她就會情緒失控。

其後產生的連鎖反應,不堪設想。

不久前裴畫之所以會嘔吐不止,就是因為他在外面和主治醫生討論她的病情。

嘔吐物還不慎嗆進了氣管里,要是再晚回去幾秒鐘,裴畫恐怕就要一命嗚呼了。

不管打針、吃藥,甚至是醫護人員要近她的身,如果沒有陸擎蒼在旁邊陪著,裴畫的反應都會很激烈。

她現在已經恢復了意識,不會再任人擺布。

除了強行注射鎮定劑,別無他法。

據主治醫生說,大概是因為四年前車禍發生時,病人所受的刺激過大,目前裴畫的精神狀態比她的身體情況還要脆弱,必須要小心再小心。

如果陸擎蒼放任不管的話,恐怕到最後,裴畫會變成一個痊愈的女瘋子。

二十年的朝夕相處,他做不到見死不救。

陸擎蒼又何嘗不想和裴畫坦誠一切,告訴她,自己已經和裴詩結婚了,他愛的人是她的姐姐……

但是,他不能這麼做。

至少現在不行。

這和親手殺了裴畫,沒什麼兩樣……

但是,這些話,他又該怎麼對裴詩說?

他能告訴她麼?

拿裴畫的非他不可,再狠狠傷害她一把麼?

恐怕,只會讓她對自己更加的失望吧……

要把自己的丈夫拱手讓人,哪怕只是暫時的,這對裴詩來說,何等殘酷!

可是,要為一段愛情,犧牲一條人命麼?!

也只能如此了……

他告訴自己,撐過這段日子,就會好的。

陸擎蒼艱難地動動唇,最後柔聲吐出一句,「裴詩,你可不可以體諒我一下?」

話說到這里,已經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

陸擎蒼的選擇很清楚,讓裴詩連自欺欺人的機會都沒有。

——就算是天塌下來了,他也會奮不顧身地跑到裴畫身邊,為她頂著。

而自己會不會被壓得血肉模糊,是他永遠都不會去考慮的細枝末節。

陸擎蒼,是不是我從來沒對你說過「我需要你在我身邊」,你就以為我真的是百毒不侵、刀槍不入的?

裴詩將灼熱的淚水逼回眼眶中,點了點頭,聲音碎得根本听不清,但是,陸擎蒼知道她回答了什麼。

她說︰「我可以。」

那一刻,陸擎蒼的心,痛得像是被卡車生生碾過一般,卻也只能

tang眼睜睜看著裴詩越走越遠。

她不知道他的進退兩難有多可悲,就像他不知道她的委曲求全,有多絕望……

裴詩僅僅堅持了兩分鐘,渾身的力氣就像是被抽走了一般,逼得她被風一吹,便軟軟地靠在了牆上。

雙腳如同被灌了鉛一般,她實在是走不動路了。

所幸的是,陸擎蒼沒有再追上來。

裴詩抬起手臂蓋住眼楮,她沒有哭,但吸氣的時候,胸腔疼得厲害,忍不住從喉嚨深處溢出一聲悶哼,淒婉得如同腳跟碾碎紫羅蘭時帶起的細響。

裴詩停在原地休息,反正閉著眼,周圍的人異樣的眸光她也看不到,沒什麼好尷尬的。

只是,附近好像有人一直在念叨「畫畫這樣」、「畫畫那樣」,讓裴詩特別的心煩意亂。

她揪住耳朵扯了兩下,覺得自己是不是魔障了,怎麼走到哪兒,听到的都是這兩個字?

裴詩緩緩睜開眼楮,余光里,就見趙素雲攏著雙臂,神情嚴肅,對面站著趙昭,頭壓得很低,謙卑而恭謹。

她就說病房里怎麼不見他們,原來是跑到這兒談事情來了,不過,他們好像並沒有看到自己。

裴詩並沒有偷听他們對話的閑情逸致,剛準備離開,趙素雲那冰冷的聲音便幽靈般纏上了她的雙耳——「我問你,是不是還沒有找到合適的腎.源?」

趙昭不敢吭聲,惴惴地搖頭。

裴詩不由頓住了腳步,心中疑竇叢生——腎.源?這又從何說起?和裴畫有關麼?

「你到底是干什麼吃的?這麼簡單的事情都做不好!現在畫畫醒過來了,需要馬上做換腎手術,沒有腎.源,你是想讓她等死麼?!」

趙昭埋頭受著趙素雲刻薄的埋怨,解釋在她看來都是多余的,他乖乖承受完這頓罵,也就沒事了。

「……醫生怎麼說?畫畫還能撐多少日子?」

「這個暫時不能下定論,每個病人的意志力不同——總之,越快越好。」

「廢話!」趙素雲雙手叉腰,白了他一眼,沉思了片刻,煩躁地「嘖」了一聲,自顧自往下說,「擎蒼到底在磨蹭什麼呢,還沒有搞定裴詩麼?他明知道畫畫等不了多久了!」

裴詩還來不及訝異,趙昭已經抬起頭,結結巴巴地代她問出一句,「夫……夫人?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總裁……是另有打算的麼?」

「不然呢?靠你嗎?你能找到合適的腎.源,或者是讓裴詩心甘情願捐出一個腎麼?」

趙素雲眼神輕蔑,唇角盡是掩不住的冷笑,這種三分陰險氣氛殘忍的表情讓趙昭極度的不舒服,但他也不能反駁什麼,只好繼續听著。

「她這個時候回t市,肯定是老天爺讓她來救畫畫的命的!不然,擎蒼為什麼會對她那麼好,好到連我這個做母親的都能拋棄一次?」

說到這里,趙素雲的神情明顯陰鷙了許多,但想到這種犧牲是有必要的,她又很快釋然了,「哼,只有哄得裴詩開心了,滿意了,她才肯救人吧?為了畫畫,受罪就受罪吧,我可以忍!」

「是……是這樣?」

趙昭還沒有將舌頭捋直,由于太過震驚,五官全縮在了一起,看上去特別違和。

听夫人的意思,是說總裁從一開始接近裴小姐,就是因為裴畫小姐的關系?

所以,為她解圍,替她安頓工作,懲罰所有和她過不去的人,甚至連夫人都沒有幸免……這一切,全部都是在做戲?

他只是為了得到那顆腎?

除了不可置信,還是不可置信,趙昭整個人都混亂了,他潛意識里還是覺得陸擎蒼不會這樣對待裴詩,但是趙素雲已經肯定地點點頭,一臉「你又在說廢話」的表情。

「我早就知道畫畫的腎髒已經衰竭了,但為了不影響擎蒼的計劃,一直忍著沒有告訴他——就怕他操之過急,在裴詩面前露出馬腳。可是,都過去那麼久了,他那邊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現在畫畫又醒了,她怎麼等得起……你說,我能不著急麼?!」

趙素雲在原地狠狠跺了兩下腳,眸光飛速逡巡過某處,又很快折了回來,繼續盯著趙昭數落道,「擎蒼不靠譜,你又這麼沒用……我現在還能指望誰?難道要讓我跪著去求裴詩麼?那也得她肯才行啊!」

趙昭訕訕地低下頭,想︰這倒是事實。

自己也曾經納悶過夫人既然知道裴畫小姐的病況,卻一直藏著不說的原因。

但就算再給他再加250的智商,趙昭也想不到是這個理由啊!

誒等等,自己還是覺得有些不可能啊……

可是,心里已經開始默默同情裴小姐了是怎麼回事?

他又不能貿然去問陸擎蒼,嘖,簡直糟糕透頂!

趙素雲已經甩手走掉了,趙昭還在和自己做思想斗爭,糾結地跟了上去。

與此同時,裴詩按住暈沉的腦袋,勉力支撐

住自己搖搖欲墜的身子。

她的眉心突突跳得厲害,一閉上眼楮,黑暗如同海潮一般拍打而來,沒兩秒便沒過頭頂,嚇得裴詩立刻睜開雙目,大口大口地呼吸,臉上、脖子上全是冷汗。

耳旁的嗡鳴巨響不斷,裴詩就連攥緊雙拳的氣力都沒有,她順著牆壁一路滑落,最後重重跌坐在地上。

白色的長裙,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灰塵,就如同她的心,蒙了一層陰影,徹底晦暗了下去。

該听見的,不該听見的,自己都听了個夠本。

原來,是這樣……

裴詩恍然大悟地點點頭,眼淚再也收不住,彌漫在臉上,像是經歷了一場暴風雨。

但她卻還非要擠出一抹笑,如同是最哀傷的花兒,碎在風里,零落成泥。

那麼,陸擎蒼無緣無故的守護,無微不至的照顧,莫名其妙對自己近乎于病態的執念……也就都說得通了。

裴詩想到那一天,陸擎蒼堂而皇之地破壞了她的相親宴,跑出法國餐廳,自己對他說的話。

她讓他不要那麼投入,她怕自己會當真。

她還說——她已經沒什麼可以失去了。

而原來其實,自己還是有東西可以失去的……

呵呵,就為了一顆腎,她被他耍得團團轉。

徹骨的冰涼爬滿全身,裴詩冷得牙關打顫,不由就想——這世上真有這樣一種人,在讓你失望這一點上,從來都沒有讓你失望過……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不遠處,有腳步聲慢慢靠近,最後停在裴詩面前,一只手朝她伸了過去,白大褂的袖口很搶眼。

「小姐,請問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裴詩搖搖頭,沒有讓他扶,而是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

她抹了一把臉,然後拍拍身上的灰塵,抬起頭,對這位好心的醫生道謝。

對方有些吃驚,立刻友好地朝她憨笑,「呀,你是剛才那位……」

裴詩也愣了一下,剛才在裴畫的病房里,自己和他有過一面之緣。

「你好你好,我是裴畫小姐的主治醫生。你應該……是她的姐姐吧?」

裴詩面無表情地點頭,抽出被他強硬握住的手。

「之前我就覺得你眼熟,怪不得呢!瞧我這腦子,嘿嘿!」

李醫生拍了拍自己圓滾滾的後腦勺,剛想扯個話題,卻見裴詩已經神色淡淡地邁開腳步,連忙殷勤地跟了上去。

剛走兩步,一直想說的話就懷揣不住了,他索性倒豆子般全說了出來,「裴小姐啊,是這樣……我想你也知道,你妹妹現在的情況很不好。腎衰竭,我可不是開玩笑,再拖下去,她真的會沒命!你看,你能不能哪天抽空,到我們醫院來做個配型?我這可不是強迫你,完全看你自己的意願!但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對不對,她好歹是你的至親,你們身上流著相同的血……」

之後的話,李醫生沒法再繼續了,因為裴詩徑直走進了女廁所。

他在門口等了幾分鐘,最後受不了旁人的指指點點,悻悻走了。

裴詩趴在盥洗台上,干嘔。

她將水龍頭開到最大,嘩嘩的水聲淌過耳畔,嘈雜,她的心,卻是靜止的。

裴詩抬頭,看著鏡中自己紙片兒一般蒼白的臉,苦笑。

還有去找陸擎蒼問個究竟的必要麼?

事實已經擺在眼前。

那個醫生說得真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但是,誰來救救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它到底算什麼呢?

裴詩捂緊小月復,連哭,都哭不出來。

孩子,對不起,不是媽媽不要你……

只是雙親的處境如此尷尬,你的降生,注定不會幸福。

自己已經孕育過一個意外,那是無奈之舉。

但是再犯第二次,就是愚蠢!

裴詩飛奔出女廁,邊拿出手機,撥通了靳榮軒的號碼。

電話很快被接起,那頭的聲音一如既往的高雅矜貴。

「喂,小詩?」

「靳先生,請你幫我物色一家信譽比較高的人.流醫院,盡快!」

---

ps︰進退兩難呀,哦呵呵,作者有辦法,直接讓裴畫她丫翹辮子得了【摳鼻】偶是不是太狠了哈哈哈!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